“魔族！”
    那個孩子一聲尖叫。
    我撫摸手指上的“冰玉”（柢王拜托我飼養的魔界鳥），不理會他。
    他的尖叫引來了無數宮人，他們喊著，“太芳王子。”“您沒事吧？”“無理的魔族！”
    “為什麼魔族沒有被鐵鏈鎖著！還拿著劍？”太芳嚎啕大哭，撲進宮女的懷裏。
    我沒有反抗，這隻會讓事情更糟。被人擒住，被迫跪在地上。
    那個孩子，太芳，惱羞成怒，因為我傷害了他皇族的尊嚴。
    他惡毒地命令，“把那隻死鳥泡在聖水裏。”
    聖水，對於魔族是腐心蝕骨的毒藥。冰玉如果碰到那種毒液，必然會死。
    我抬頭質問道，“住手！天界的皇族連沒有抵抗的東西也要殺嗎？”
    太芳手裏的鞭子狠狠抽下來，“吵死了！魔族不要插嘴！”
    但是突然，他陰狠地笑了，那神情絕不似一個孩子，“對了，”他瞪大了眼睛盯著我，“那你替它喝下聖水。這樣最好，你喝了聖水，我就饒了它。”
    料定了沒有魔族敢去碰聖水麼？
    哼，饒了它？口氣真是大……
    我拿過那個小瓶，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下，平靜仰頭，喝下。
    我感覺到仿佛有人拿著刀子，沿著我的喉嚨一路割下。我倔強抬頭，努力揚了嘴角，“我喝了，王子殿下……”
    然後，我再也支撐不住，痛苦倒在地上。
    我無法形容那種痛苦和折磨，身體仿佛在一點點被腐蝕，溶解。那還在尖叫著瘋狂用鞭子抽打我，但是我已經無法感覺……
    我要死了吧……
    也好。
    在這個世界裏，此事難道不是理所應當的麼？我到底在天界，做什麼呢……
    再次醒來，我聞到青草植物的芬芳。我知道，我並不在皇族的空中城堡。
    “桂花？”他有些驚喜的聲音響起。
    “你醒了？，太好了，你已經昏迷了三天。”這次，聲音裏有著如釋重負。
    這個人……總是那麼容易讓人看透。
    “這裏是……”我問。
    “東國的邊境，以前用來偵查的城堡。”
    冰玉撲扇著翅膀飛過來，落在我手指上歡快地啼叫。我看著它，淺淺彎起嘴角。
    你沒事就好了……
    “你真是亂來，魔族居然喝下聖水。”他蹙眉責備，聲音卻掩藏不住溫柔。
    “那種情況下，我也是無可奈何，”我冷冷敘述事實，“先不管那個小孩，當時翔王也在場（太芳的老爹，柢王的大皇兄），他是天界人的代表吧？”
    “抱歉！”
    又向我道歉？真是不明白。
    我冷冷看他，“在天界，這種事理所應當吧，你為什麼道歉？”
    “不是的！那和天界、人界、魔界沒有關係，痛苦就是痛苦，悲傷就是悲傷，沒有什麼不同！”忽然，他跪在我麵前，解下佩劍扔給我，“因此，隻要你能消氣，隨便你處置我。”
    心輕輕顫了一下，表麵上我卻仍舊冷然。
    “你想做什麼？讓我因為殺掉天界人而收到製裁？”
    “事情不會變成那樣。如果快被抓到，就逃到魔風窟，隻要到那裏，士兵就不敢追上去了。”
    這種事情……都替我想好了麼？
    “來吧，動手吧。”
    他靜靜跪在冰冷的地板上，低頭不再言語。
    真的，下了那樣的決心嗎？
    我拿起劍，拔劍出鞘。淒厲的摩擦聲，在空曠的室內響起，格外刺耳。
    “哼，你以為我會天真地相信你麼？”劍尖向地，我緩步，一步步走過去，“並且，魔族最討厭被命令……”
    說什麼，我們是一樣的……你在開什麼玩笑……為什麼要用那樣的眼光看著我……
    我反握劍柄，鋒利的刀刃滑過我的皮膚。血，順著手臂蜿蜒而下。
    銀白色的血液。
    我抬手，舔著指尖上的血，“看好了，魔族不會使用任何武器，相反的，會用自己的鮮血征服對方。你若是喝下去會怎麼樣呢？”我看著他，揚起下巴露出冰冷的微笑，“雖然，我從沒使用在天人身上過……”
    我站在他麵前，直視他的眼睛。我的笑容愈發明顯，帶著露骨的諷刺和邪惡，“你無法了解，那個聖水的味道吧？我還以為我的身體會慢慢的融化呢，可是，它對於天人而言，是真貴的聖品吧？”
    “什麼一樣？！不要笑死人了，我們根本就是水火不容的！”
    就是這樣。我們在不同的世界，不應該有任何交集……
    柢王抬頭，看我的眼神依舊堅定不帶一絲動搖。他沒有說話，隻是捧起我的手，嘴唇輕輕覆上我的皮膚，一點點吻幹我的血，飲下，那些可以置天人於死地的血液。
    為什麼，他真的願意這樣做？他是傻瓜麼？這樣做值得麼？！
    “要我喝多少血我都願意，但是，請不要傷害這麼美麗的皮膚。”他站起來，抓住我的手臂。那個眼神，告訴我，他不畏懼，不會退縮，隻是……有一點心痛。
    下一刻，他擁我入懷。“桂花，不管要什麼代價，我都想要你。”
    他的體溫，溫暖甚至帶了微微的灼熱，灼痛了我。那時候，我竟然忘記了反抗。
    其實。魔族的血液對於皇族的天人，是不起作用的。
    其實，我不想傷害他，隻是我知道我無法以這樣的形態生活在他身邊。他是柢王，不會被任何東西束縛，應該展翅飛翔的人，不應該因為我而束手束腳。他是天界的皇子，而我，隻是一個魔族。
    對我來說。生死其實沒什麼，沒有太多的差別。
    但是，我一個人孤獨在這個世界沉浮了太久，太久。
    我很累了，我明明知道不能尋求，還是忍不住，去希望……
    耳邊是他的低語，“如果你要融化，我也會融化。讓我們，一起，融化吧……”
    唇上傳來酥麻的觸感。我掙紮了一下，但是他卻抱我更緊。
    我確實，無力將你再推開了……柢王。
    “桂花，無論發生什麼我都不會放手。桂花，你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