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水墨別秋莊  第八十八章 人生長恨水長東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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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無暇地穿透單薄的雲層,皎潔地撒在灰黃的茅簷之上,塵土之間。有蟲聲在耳邊低鳴,有鳥雀在不知疲倦地回翔,有無名的隻屬於鄉野的氣息在風中縈繞。
    “惟妙,你聽啊。”
    遠處的燭光中傳來惟肖依舊精神的聲響。
    “怎麼了?”
    惟妙對於如此的聲響並不好奇,顧自合著眼安睡。
    “是樂聲,你不覺著很好聽嗎?”惟肖起了身趴在窗口,豎起耳朵細細地聽著,“真的很好聽呢。”
    融融的樂音回蕩在山野之中,倒並不讓人覺著不融洽。細微卻果真存在的聲響,激起未眠之人不盡的遐想。
    “惟妙,你真沒聽見嗎?”惟肖轉首而去,問向似已進入夢鄉的惟妙,“這樂聲很熟悉呢,像是小姐,可是怎麼沒看到小姐的身影。”
    惟肖探出腦袋,朝四周望去,仍是沒有所獲。
    如此偏僻的山村,還有誰能奏出如此悠揚的樂聲。
    “你不聽就算了,我自個兒聽。”
    惟肖就這樣一個人趴在窗口,順著夜風,聽著時遠時近的悠揚聲響。
    那一定是村子上空的月亮見證過的最唯美的畫麵。
    不高的山坡,深灰的夜色,坡下是悄寂的村莊。
    一琴,兩人,三生石上的約定。三言兩語,到了此刻,怎敵他琴聲一起。
    仿佛在夢裏般的場景,琴瑟相和,相生相滅。琴聲中的一切,都隻化為兩人眼底的柔情。
    素手在琴弦上流轉,衣袂在月光下飛揚,鬢間的碎發在夜風中繾綣,琴聲在眼眸間升華。
    也許隻這一次了。
    有微涼的心思不知在誰的思緒中生長,隻是,平靜的目光中,容不下心底微涼的情愫。目光相接,仍是千般思量,萬般柔情。
    那曲子仿佛如斯唱來:
    天教心願與身難
    轉燭飄蓬一夢還
    朦朧淡月雲來去
    人生愁恨何能免
    山遠天高煙水寒
    庭空客散如雪亂
    綠窗冷靜芳音斷
    風笙唯向淚吹散
    望去依舊平淡的麵色,聽去有些惆悵的樂音,依上些微朦朧的月色,叫人欲罷不能。
    琴前的男子忽而動了身影,探手在坡上的樹邊找尋了一陣。再是一動,摘下一片結實的葉子。朝著撫琴之人,微微一笑,就這樣,將樹葉橫在了嘴邊。
    琴聲中融合起偶爾的清脆的葉子之聲,一高一低,忽遠忽近。不管如何,所有的葉聲總是伴著琴音而起而落,隨著琴聲飄散而去。
    琴邊的女子定定地望著月色中那張溫潤如玉的臉,憔悴了幾分,眼眸裏卻仍是一貫的柔情似水,隻是柔情之後,仍帶著難以匹敵的堅定。
    莫非這就是……
    琴聲忽而一怔,很快又回複。
    她總在念,若是時光能停留在此刻,該有多好。我們不進不退,不問世俗,不曉紛亂,該有多好。
    隻是回應她的永是堅定,一如既往的堅定。
    這便是他吧,有著許多身不由己的他,與身俱來放不下世俗的他,不屬於她一人的他。
    目光一落,落在琴弦之上。
    其實此時的他何嚐不再念,芷蕭,時光倘使無法停留在此刻,就讓它再曆經一回疏離。等那些終將會了結的紛亂一了,我定會回來,定會回來。
    山月不知心底事,也是這山月見證了所有的誓詞,所有的繾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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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馬早已在院子內外安頓好,一切似乎來得突然,不少的目光聚集在屋子門口。有訝異,更多的還是來自情理之中的淡定。
    馬聲喑啞,不安分地動著蹄子。
    “靖兒,早去早回。”
    鄒大叔與鄒大嬸立在院子裏,這一回,仿佛還是往昔的分離。
    “爹娘保重。”
    目光卻是落在門前的芷蕭身上。
    “小姐,相爺在看你呢,你還不上去道別啊。”
    惟肖在芷蕭身邊催促著。
    “惟肖莫多語。”
    隻換來芷蕭如此一語。
    院子裏響起幾聲淩亂的馬蹄聲,棕色的一片轉眼已出了院子。
    “相爺……”
    司徒黎忽而收了馬步,喚了鄒靖涵一聲。
    “司徒將軍、鳴羽,我們走。”
    聽著堅決的話語伴隨著急促的馬蹄聲而去,一聲聲消褪在平靜的山村裏。
    “小姐。”
    惟肖隻見身旁的芷蕭終是稍稍往前走了幾步,最終停留在院子裏。
    有一雙看來滄桑的手握起芷蕭之手。
    “芷蕭,一切,委屈你了。”
    鄒大嬸緊緊握著芷蕭之手,再不鬆開。
    身後,惟妙與阿福的目光順著那聲委屈,朝著芷蕭望去。
    “看娘說的,哪裏的事,相爺是該回去了。”
    略略展眉一笑,便這樣揮去了一切。
    馬聲在蒼州大道上忽而止住。
    “司徒將軍,”肅穆的話語自司徒黎身邊而來。“我吩咐你的事可是安排下去了?”
    “相爺放心,滄燕騎一列人馬就守在村子附近。”
    司徒黎如此回報。
    “鳴羽。”
    身後的林鳴羽趨馬上前。
    “相爺有何吩咐?”
    “我要交付你一個任務。”
    林鳴羽翻身下馬,單膝跪在了大道上,“任憑相爺差遣,鳴羽定當全力以赴!”
    “鳴羽,”鄒相高坐馬背,隻手遞過隨身的玄鐵令牌,“你帶著這令牌,一直朝西北方奔去,去往益州找益州郡王。”
    青色的身影如坐雲端,目光灼灼,望向的不是西北而是正北。近在咫尺的京城,為何到了眼前還覺得如蓬萊般遙遠。
    “相爺是要向益州郡王借兵?
    林鳴羽抬首問道,雙手仍是平舉於頭頂。
    “你隻消將這令牌呈於郡王,他自會明白。”
    那不重的令牌置於鳴羽手上,始覺得有千萬斤重。
    “是,鳴羽定不辱使命!”
    “好!”
    鄒靖涵的目光終於向著正北望去。
    “鄒兄,你沒有發現它並不適合待在這裏嗎?鳥籠也好,暖閣也罷,它在努力掙脫,想去主動尋找真正屬於自己的天地。”
    嗬,愛鳥如命的郡王究竟從金絲雀撲騰的身子裏看到了什麼?
    鄒靖涵的臉上現出放手一搏的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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