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策馬嘯南北  第五十九章 簾幕幽幽天光沉(三)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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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汀洲對岸變得平靜起來,再沒有人聲行動,再沒有逡巡忙碌。內中翻騰的水庫之水,也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變得平靜無波。
    “宮主,我們是否需要阻止?”
    蕭魈有些擔心,麵罩遮不住的擔心現在眉間,隱在深色之中。
    “不用阻止,我們為何要阻止?南王以為娶了紫煙公主便能高枕無憂,也不想想,玄櫟那小子怎會讓他稱心如意。我倒是很想看看南國發生暴亂,會是個什麼場景。”
    柔媚的臉上泛起無盡深長的笑意,南國的暴亂,在她的眼裏,也不過風輕雲淡般,隨即便可隨風消逝。
    “隻是這水庫若出了問題,也怪可惜的。”
    蕭魊聽聞蕭魈如此一念,心中淺淺的一驚,這丫頭,什麼時候擔憂起民間疾苦來了。
    “是可惜,但是眼下的鄒靖涵不會放棄的,堂堂的高國首輔,若說沒有半點野心,任誰都不會相信。若是有一天,玄櫟小子對鄒靖涵下手,那可就好看了。”
    蕭魊重又靠回樹邊,幽幽地歎了口氣,比對著鏡中模糊的鏡像。
    “蕭魈,你可聽說過三江水庫的一個傳說?”
    語氣變得極其低柔,蕭魈一側首,刹那間以為眼前的蕭魊回到了曾經的曼妙時光。
    “什麼傳說?”
    “梅裏雪山消融的雪水綿延至此,一直注入三江水庫,千萬年不變。相傳,梅裏雪山與三江水庫曾是生死不渝的戀人。”
    蕭魊的目光逐漸變得朦朧,有迷蒙的水汽自眼底氤氳而起。語聲空靈,浮起於沉沉的汀洲密林深處。不見雲煙,唯見蕭魊多年未變的麵頰上泛起鮮少的真情。
    她也似乎在這個紛繁的世上存活了千萬年,等候了千萬年。
    蕭魈不語,緊緊盯著蕭魊翕張的嘴唇,生怕漏過每一個陌生的字眼。
    “他們攜手天涯,海誓山盟,不離不棄,莫失莫忘。百年之後,一個化成高峻的雪山,一個化成婉約的三江之水。山為水襯,水為山繞,雪山之水滋養著三江之水,三江之水映襯著巍峨之山,至死不渝。”
    話至最後,無限的歆羨流露滿懷,夾著那麼一絲哽咽,那麼一絲無奈。
    “至死不渝。”
    從未聽過的詞語,蕭魈重複了如此的口形。
    是說直到死都不離棄吧。
    “蕭魈,這些你不會懂的,你也不需要懂。其實這個詞,並不非得指男女之間的情愛,還可以指屬下對主人的忠誠。如同你,便要對魑魅宮,對我,至死不渝。”
    黑色的身形一動,整片密林傳來簌簌的聲響。
    蕭魈早已習慣了宮主的變化無常,跟在蕭魊身後,朝著天光熹微之地緩緩走去。
    “魈兒,再同你說件新鮮之事。”
    蕭魊忽而轉了個身,愈顯蒼老之指指著未名的遠方,恰巧是樹林掩蓋不住之地。
    “三江水庫邊佇立著兩塊岩石,兩兩相望,脈脈含情,世稱‘合抱岩’。相傳一對男女若是在合抱岩邊許下誓言,便能共度此生,白頭偕老。”
    話音才落,蕭魊倏然一回身,目光多少有些幽怨。
    今日的自己是怎麼了,竟扯這些胡言亂語。什麼傳說,什麼合抱岩,若真是如此,這世上哪還有這麼多癡男怨女,哪還有這麼多傷悲離棄。
    “哎……”
    負著手,幽幽地往前行著。
    看這有些蒼老的背影,看這滿肩的華發,原來也逃脫不了一個情字。
    “兩兩相望,兩兩相忘?”
    麵罩下的蕭魈有些錯愕,究竟該是哪個?她如何能辨,如何去解?
    兩兩相望,望盡的是彼此眸中的琴瑟琵琶;兩兩相忘,忘斷的是彼此眼底的魑魅魍魎。
    天光熹微,水汽迷蒙,唯有讓韶光來告訴世上懵懂之人,該是兩兩相望,還是兩兩相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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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靖涵!”
    暖閣內傳來一聲疾呼,紅木床上之人似感應到什麼,忽地自夢中驚醒,背脊上附著的衣物已是一片冰涼。
    “啊,小姐,你醒了,真是阿彌陀佛,謝天謝地!”
    惟肖開心地俯下身,趴在芷蕭床頭。幾天幾夜都沒睡好,自己的眼圈周圍已是灰黑一片。
    “惟肖,我睡了多久了?”
    美目惺忪,語氣中仍是帶著無限的虛浮。
    “好多天了——小姐,快不要說話了,我去告訴惟妙這個好消息,她一定會高興死的!”
    惟肖正欲起身。
    “惟肖……”芷蕭出言阻止,“惟肖,相爺可回來了?”
    之前的昏迷中似察覺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俯下身來,在她的額頭留下一片濕熱的溫暖。
    “小姐,你都這樣了,還惦記著那個鄒相,走了十多天,哪會這麼快回來。”
    芷蕭吃力地望著惟肖,似是不相信她的回答。
    “還沒回來?”
    “是啊,也許他啊,已經樂不思蜀了。”
    惟肖自經過此事後,對鄒相更是沒了好感,隻將所有的過錯算在鄒相身上。
    “惟肖,不許亂說。既然還未回來,這幾日可有消息傳來?”
    芷蕭有些擔心地問道。
    “哪有什麼消息啊——小姐,你快別說了,逍遙哥哥走之前開了藥,千叮嚀萬囑咐我們在你醒後給你服下,我這就去準備。”
    逍遙君,是呀,如何忘了逍遙君曾來過。
    芷蕭的眼前浮起他走之前最後的影像,摔門而去,滿身憤怒。
    “我不會去的!”
    那日他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心中陡然一驚,方才的夢境漸漸浮起。依約的影像中,似有天崩地裂,似有驟雨驚雷,似有遮天蔽日的灰黑陰沉,似有無窮不盡的蕭索瘡痍。
    “是未有消息進沁雅園,還是未進相府?”
    芷蕭撐起沉沉的身子,瞪著滿臉不經意的惟肖。
    “不行,我要去問個明白。”
    第一次有未知的無助,第一次有無把握的擔憂。
    “小姐,你這是要去哪?”
    惟肖扶住芷蕭趔趄的身形,將她擋在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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