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浮塵歎北漠 第二十二章 笑語盈盈暗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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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西城內一片熱鬧,人人都在討論城牆上的那位神秘女子,親眼見過的都道那是位天仙般的女子,無幸見到的憑著聽來的消息想像著心中的神女。
眼前的延西關已恢複平靜,血跡被驟雪掩蓋,似乎也掩蓋了今晨的戰事,卻掩蓋不住城牆上之人歡欣的心緒。
她還活著,盡管臉色如此蒼白,盡管身姿如此孱弱,她還活著。
慕延太子的那一箭夾著憤怒和勢在必得的決心,穿透蒼茫的天色淩厲射來,當時的自己在短暫的反應之間似已沒有躲閃的機會,也沒有想過躲閃。
直到身後傳來縈繞了兩年多的聲音,透著淡淡的慌張,白色的羽箭和銀色利箭就在自己身前碰撞,近到可以聽到鐵質箭頭相撞的清脆聲音。“叮”的一聲,在耳邊響起。
麵對著銀色利箭都不曾猶豫著要退縮的自己竟是在那時猶豫了片刻,是喜,亦是憂,悲喜不分的心情侵上心頭,幾乎忽略了緊隨的兩支羽箭,擦過身旁,借著風勢,呼嘯而出。
是她嗎?為何自己躊躇著不忍回身驗證?終究是怕,怕轉身見到的不是自己朝思暮想之人,怕轉身之後又一次承受巨大的空虛與失落。
心底騰起掙紮,恍惚之後,終是緩緩回轉身去。
天光之間,那熟知的容顏悠悠綻放,每一縷青絲,每一道柳眉,原來都是他所熟悉的。
紛亂之間,那唯美的笑容盈盈閃耀,每一絲眼波,每一聲呼吸,原來都是他所渴求的。
是她!
草寇之徒,是她;望江樓樓主,是她;贈帕之人,是她;須臾之間扭轉乾坤之人,亦是她。
隻是,眼前的她,究竟是誰?
很想留住她,詢問關於翾翊山一戰,關於手帕上的兵符,關於兩年的疏離,關於望江樓易主,關於那個也許在她看來也許並不算承諾的承諾。可竟是又一次將她放走,任她一人臉色蒼白地離開延西關,任她不回頭地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消失在乍現的天光中。
鄒相修長的手撫過城牆土磚上積聚的皚皚白雪,指尖在雪層上勾勒出一道深深的劃痕,冰涼的感覺自指尖傳遞蔓延。倏地曲指一彈,疏鬆輕柔的雪霰如天女散花般自城牆飄落。
其實自己有何資格留住她?
隻是心中頓時閃過一個念頭,他日再見,不管她如何逃避,定要問個明白。她的心裏,可曾有屬於自己的一方角落,為他悸動,為他擔憂,為他慌張,為他守著那個“有緣,定能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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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爺。”司徒副將的聲音自身後響起,眉眼間閃現著焦灼,“我們為何不趁勝追擊,反讓離軍就此安全回到衍州?”
心中紐結的是離國對何大將軍的囚禁,是無法將何大將軍救出敵營的憤懣。
“司徒副將,離軍當時雖顯慌張,但眼見主帥落馬,危在旦夕,若是就此趁勝追擊,離國這幫平日訓練有素的哀兵,我們並無多大勝算。”
眸中的繾綣之情頓收,鄒相望向歸於平寂的東北一隅,胸中實已有了打算。
“相爺的意思是?”
司徒副將揣度到鄒相的一絲意圖,眼中閃爍起明亮之光。
“眼下的衍州大營定已軍心浮動,倒戈相嗟,我們可以趁此契機突襲衍州大營。”
指鋒一指,正對著天際處隱約的衍州城。
“末將以為離軍定會沿路布置埋伏,等著我們突襲大營。”
司徒副將救主心切,卻仍是不忘細細思量。
“司徒此言有理,這幾日我研究衍州地形圖,衍州大營兩翼夾山,背抵長河,易守難攻。反是通往衍州的衍南道兩邊鬆林密布,為埋伏的最佳之地。”
所有的擔憂皆落在衍南道,思忖多日,亦隻餘下衍南道這一突破口。
“末將也以為雪道兩旁的鬆林裏會設有伏兵。”
鄒相的指尖順著雪上的印記輕輕一劃,指尖忽而一頓。
“今夜日落時分,司徒副將親點五百精兵,我們夜襲衍州大營。進,直搗大營黃龍;退,救回何大將軍。”
目光炯炯,再次朝著東北方深深一望。
“末將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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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匹快馬迎著風雪停在衍南道中央,銀白的雪道上熱鬧非凡。紅衣勝血,白衣欺雪,夾雜著其餘明暗不一的色彩,在雪道上交織出一幅斑斕的畫麵。
“蕭姐姐,我正要去找你,原來你就快到衍州了!”
慕雲跳下馬,奔至芷蕭身邊,一把握住芷蕭身前的素手。
“呀,蕭姐姐,你的手怎麼這麼涼?”
慕雲原還想繼續追問芷蕭蒼白的臉色,卻對上一旁逍遙君不悅的神色,紅暈飛上臉頰,一時問不出話來。
芷蕭避開慕雲的詢問,望向仍騎在小紅馬上的若安,“若安也來衍州了。”
淡淡的語句,分不清詢問還是訝異。
“蕭樓主都來了衍州,我為何不能來?”
若安稍顯生分的語氣,帶著明顯的敵意。
“我就知道蕭姐姐一定會來救哥哥的!”
慕雲雀躍地叫著,仍是不放開緊握的雙手,連連回頭得意地望向身後的韓將軍、若安,略有些炫耀之意。
身後的韓將軍亦認出眼前的這位女子,白色狐裘,卻是遮蔽不住內中明豔的紅色。蒼白臉色,仍是捕捉不到絲毫的淩厲殺氣。本以為自己再見她時定會毫不猶豫地衝上前去替太子報仇,豈料此刻見了離得如此之近的蕭樓主,心中的那股怒意已消失殆盡。
“蕭姐姐,他們說是你把我哥傷成這樣的,可是我不相信,我就是不相信。”
慕雲這丫頭黏著芷蕭,敘敘不停。
“慕雲,你哥哥是我傷的。”
仍是淡淡的語氣,似在說著一件平常不過的事。
“可是,蕭姐姐,你難道不知道哥哥他……”
慕雲的話還未說完,便被芷蕭打斷。
“慕雲,你哥哥需要趕緊醫治,不然,再拖下去,即便是神醫在世,也救不回來了。”
慕雲張口結舌,蕭姐姐是不會說謊的。
“蕭樓主還未見過慕延現下的傷勢,怎說這種重話?”
若安趨馬上前,俯看芷蕭。
兩年多不見,這丫頭的眼中多了些異樣的情愫。兩年多前還會如慕雲一樣喚她一聲“蕭姐姐”,到了此刻,隻傳來聲聲生冷的“蕭樓主”。
“若不是太子情況危急,又怎會出動赫赫離憂騎統領韓將軍?”
芷蕭略一揚眉,雪道上幾人的目光聚焦至韓將軍身上。
馬上的韓將軍回敬以肅然的目光。
“蕭姐姐,他呀,還不是保護不了我哥,咱們還是趕快回營,快給我哥醫治吧。”
慕雲搖著芷蕭的雙手,不斷地催促。
“公主,你可知道要我救人是又條件的。”
慕雲一怔,撲扇著細長的睫毛。
“蕭樓主,要銀子,要布匹,要牛羊,你盡管開口,我們離國都有。”
倒是一旁的若安接過芷蕭的問話,輕蔑答道。
“若安,你這丫頭回答得真是膚淺至極。”
逍遙君亦是輕蔑地回答,他已經開始厭惡這個對芷蕭不敬之人。
“蕭姐姐不會是要……”
慕雲頓住話語,一眨不眨地望著眼前的芷蕭。
“要離國停止戰爭,撤出衍州。”
芷蕭亦望著眼前的慕雲,和五年前並無多大的區別,那雙不大的丹鳳眼專注地望著,眼珠一動不動,就連性子也沒多大變化,還是那麼易驚易喜易怒易躲,還是如此相信自己。
“這不可能!”
慕雲還未反應過來,韓將軍的否決呼之即出,洪亮的聲音盤旋在衍南道上。
“韓世離!”慕雲大叫著韓將軍的名字,“蕭姐姐,我們先回大營,一切好商量。”
梨花帶雨,人見人憐。芷蕭本不堅硬的心順著慕雲的目光不禁陷下一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