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因緣起蒼州  第九章 衣上酒痕詩裏字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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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蒼州,本就陰沉的低空連著丟了幾顆黃豆般的雨滴後,下起淅瀝的秋雨來,纏綿一路,竟是不見停息。
    微涼的秋雨落在馬上三人身上,不一會兒便打濕單薄的衣衫,貼在膚上,倒是有些難受。連帶著飛奔的駿馬都似禁不住雨勢般撲閃著棕黑色的眼瞼。
    “不知宮中形勢如何了?”
    鄒靖涵轉向方夜涼,馬步仍是飛快地向前奔去。端敬王手中的勤王之師入駐皇宮,皇上應當有所察覺。
    “端敬王假借慶賀太子將行的二十弱冠大禮入宮,竟和柳皇後串通,奪了皇上的兵符。在我出宮前,禦林軍已將整個皇宮包圍。”
    方夜涼如實回答,隻是話中隱藏了自己逃出重圍的驚險。如何出太子東宮,如何越過崇文門,到了此刻,都無關緊要。
    “唯兵符聽之的軍令原是為了防止武將專權,豈料今時竟成了端敬王奪位的契機!”
    一邊的陸文翰義正詞嚴,滿腔正義隻因未用在蒼州狠狠整治那些貪官汙吏上,此刻已轉移到端敬王奪位之事上。
    鄒靖涵的眉間現出濃重的憂慮,如墨跡般顛仆不化,“兵符之事確已有朝臣上書指摘,隻是皇上一直未采納諫言。如今用以調兵遣將的唯有兩塊,另一塊尚在千裏之外的何將軍手中,終究是鞭長莫及。”
    耳邊的秋雨密集落下,馬蹄踏過大道上愈積愈深的水坑,濺起半人高的水花。
    “眼下隻望城門處未設關卡才好。”
    隻是天不遂人願,城門口早已設起關卡,對著進出之人細細盤查。
    “鄒兄,這下如何是好?”
    陸文翰有些遲疑,不禁放緩馬速。
    鄒靖涵與方夜涼轉首一番對視,皆收住馬步。
    “我和陸兄平日隻在東宮一帶活動,城門口的守衛定不認得,倒是夜涼身為太子近侍,恐會被識出。”
    方夜涼驅馬走近鄒靖涵身旁,“靖涵,你和陸兄且先進城,我既有辦法出城報信,亦能安然回到城內,我們便在離宮門最近的廣福茶館會合。”
    “那裏人多口雜,打探消息掩人耳目最佳。”鄒靖涵望向直視著城門的方夜涼,“我們便在那裏會合,再商量對策。”
    “好!”
    馬上兩人拊掌一擊,雨水順著掌縫飛濺。
    鄒靖涵下馬,目送著方夜涼遠去的背影,與陸文翰一道朝城門口走去。
    城門處的守衛見了兩人被雨淋濕的文弱樣,比對了一下手中的畫像,如何也不像太子近侍方夜涼的矯健模樣,很輕易地便放行。
    鄒、陸兩人入了京城,並不騎馬,隻牽著馬朝廣福茶館行去。一路走去,京城內仍是如往常般熱鬧。即便天公不作美,仍有不少小販叫賣著手中五花八門的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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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廣福茶館鄰近宮門,日日茶客盈門,就連出宮辦事的侍衛、公公、也常常進廣福茶館歇腳喝茶,口無遮攔地說些宮中之事。
    今日的廣福茶館,雖仍未滿座,館中的嘮嗑聲,唱戲聲已溢滿整個茶館。
    “兩位客官,裏邊請,臨窗還有些空座,不知兩位可滿意?”
    小二領著兩人走向臨窗雅座,見兩人滿身是雨,速速沏了兩杯熱茶,又端上些熱騰的點心。
    “鄒兄,或許我可以先回府,問問我爹有何良策。”
    陸文翰端起桌上的熱茶,猛灌了幾口,征詢著對坐正擰著衣襟上雨水的鄒靖涵。
    “隻怕令尊也已被軟禁於宮中,端敬王奪位之心畢露,又怎會留下任何疏漏。”
    鄒靖涵伸手掏出懷中的手帕,那方素雅之帕早已被雨水淋濕,潔淨的帕麵上卻是隱隱現出些模糊的圖紋。
    “既是如此,我們便安心等著夜涼。”
    陸文翰又揀了些碟中的點心,吞咽下肚。
    “陸兄,你熟悉京城,可知哪有技術精湛的鐵匠?”
    鄒靖涵將手帕平攤於膝上,伸手捏起燙金茶杯,將杯中之茶盡數潑於帕上,模糊的圖紋漸漸變得明朗。
    “鐵匠?”陸文翰冷不防一怔,“城東周記鐵鋪的掌櫃,倒是京城有名的鐵匠,就離這茶館很近。鄒兄怎麼問起這個?”
    疑惑間,瞥見茶館門口進來位眼熟的身影,正欲招呼,那人已徑直朝窗邊走來。
    “讓兩位久等了。”
    方夜涼濕透的衣衫上帶著些淡紅的印記。
    方才的小二有些狐疑地上來沏了杯茶,卻遭方夜涼冷冷一瞪,識趣地退了下去。
    “這是……”
    方夜涼的目光定格在桌上的手帕上,這形狀,這虎頭的圖案,竟是像極可以調遣高國盡數兵將的兵符。
    “夜涼也覺著它像?”
    鄒靖涵注意到方夜涼滿臉的驚訝之色。
    陸文翰傾身細細望去,帕上的圖案與他曾在兵書上見過的兵符如出一轍。
    “隻是這帕上如何會有兵符紋樣?”
    兩人的目光聚焦在鄒靖涵身上。
    “這是當日望江樓蕭樓主所贈,原是一方素帕,豈料浸了水竟現出兵符圖樣,不知是天意還是……”
    鄒靖涵的眼前浮起兩人之間最後一次照麵,她不曾回頭,他亦沒有挽留。她說得對,他在朝,她在野。她亦挑明,相遇是緣,相離是注定。
    隻是為何她所贈之帕上會隱藏著高國至高機密的兵符圖紋,每一條紋路都清晰可見,一個江湖女子如何會有機會親眼見過這兵符。若是一切都是巧合,莫非蕭樓主早就猜到宮城政變,他們會需要兵符來取得製敵之法。
    “這定是天意!”方夜涼劍眉微挑,“我們或許可以在這兵符上想出對策!”
    “難怪鄒兄方才問我鐵匠一事,莫非鄒兄想要仿造兵符?”
    陸文翰低聲問出,熱茶入腹到了此刻才覺得有些暖意。
    “端敬王犯上作亂,終究心有顧慮。以假亂真,或許可以助我們一臂之力。”
    鄒靖涵沉聲解釋,將心中所想娓娓道來。
    “鄒兄此法妙極!”
    陸文翰的語調有些上揚,話語間透著些許輕快。
    “就照靖涵所言行事。”
    方夜涼輕擊桌案,以示讚同。
    今日的茶館內雖不見往日熟絡的官場中人,但很快,這些小小的震驚又為其餘的傳聞所替代。茶館內的喧鬧聲一陣蓋過一陣,淹沒了館外的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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