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因緣起蒼州 第一章 蒼陌馬聲初識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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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州,一座富庶敵不過揚州,富貴及不上京城的小城,隻因位於黃河之水貫穿流過,空氣中彌漫著黃河水特有的泥土芳香。
齊整的馬蹄聲騰起在外界通往蒼州的唯一一條大道上,雖是大道,不過由山路改造而成,澄泥鋪就,道兩旁仍留著密密的兩排楓樹,滿目的紅色中,泛著凝重的土黃。
落了一夜的纏綿秋雨,馬蹄揚起大道上未幹的水跡,在和煦的光暈下劃出幾道淡淡的弧線。雖已近晌午,大道之上唯有這一對押送官銀的馬隊。
為首的兩位年輕之人,一人著玄青色便服,目光炯炯,直視前方,另一人著灰白色衣衫,不時望向兩邊繁密的楓林。
“陸兄可記得這是朝廷第幾次撥款蒼州了。”
左側之人仍注視著寂靜的前方,心中暗覺不安。
“算上這回,已有五次了吧。”
右側之人饒有興致地轉首望去,等待著身側之人的續話。
“是啊,有五次了。可每年遇上旱災、水災、蝗災,這蒼州的大小官員還是拚命送折子往京城,折子上通篇的話語濃縮起來,其實不過兩字。”
手中的韁繩攥得緊緊的,望著眼前平靜的景色,心中的不安不知為何漸漸蔓延開來。
“撥款。”被稱作陸兄之人脫口而出,臉上現出會心的笑意,“那些不知好歹的蒼州官員,以為遠了皇城根,便可以胡作非為,無法無天了。”
“陸兄高見。”馬上之人輕蹙眉頭,“此次前往蒼州,定要好好清查這些中飽私囊的蒼州父母官,還蒼州百姓一個公道。堅毅浮上眉間,刀削般俊朗的麵龐壯誌驟起。
“鄒兄,到時候我們聯手,殺那些個貪官汙吏一個措手不及,片甲不留!”
同樣血氣方剛的麵龐,同樣的豪情壯誌。
玄青色之人伸出右手,目光示意而去,灰白色那人左手附上,兩掌相擊,掌間的聲音回響在大道之上,倒叫身後一列運送官銀的將士摸不著頭腦。
“鄒兄,你說明日在風波閣的那批物資,最終會落入誰家之手?”
陸文翰知鄒靖涵出生蒼州,對蒼州之事甚是了解。
“揚州首富上官家財力雄厚,眼下的江湖各大門派中也不乏強有力的買家,這次不到最後一刻,怕很難見分曉。”
大道漸陡,眼看即將越過坡頂。
“這江湖上之事,我還真不清楚,還請鄒兄明說。”
一陣風襲來,卷起零落在地的楓葉。陸文翰出手一捉,捏住飄向耳邊的楓葉。
“我所知曉最富實力的當屬望江樓,由人稱“逍遙仙”的樓望江所創。作為江湖上崛起不久的門派,自新任樓主上任後,已將望江樓的事務由原先的單純習武拓展到經商領域。如今商場上的許多生意,都有望江樓的涉足。就在不久前,這望江樓已開始和官家搶生意。”
鄒靖涵一一陳述,內心亦對這望江樓充滿好奇。
“望江樓上望江流,這是古時薛濤的聯子,至今還未有人對出。”陸文翰淺吟出聲,“不知這望江樓今日的樓主是誰,興許我們此去蒼州還可前往拜訪一番。”
山風驟起,頃刻間卷起紛飛的紅葉,鋪麵襲來。馬聲嘶叫,蹄聲頓時變得淩亂,陡坡之阻,叫馬隊一時前進不得,隻得盤旋原地。
“嗬,堂堂望江樓樓主豈是說拜訪就拜訪得了的!”
飛揚的男聲自風中傳來,夾帶著些許嘲諷意味。
待狂風漸息,才看清迎麵而來的一群人。為首的三名,二女一男,女子皆以麵紗覆麵,叫人看不清模樣。那男子的麵容倒是看得清楚分明,一襲白衣,麵如溫玉。
“小年輕,你還愣在那幹嘛,把官銀留下,不然真叫你見不到望江樓樓主。”
白衣之人麵露得意之色,驅馬朝前走近幾步,對著陸文翰叫囂。
“你好大的口氣!”
陸文翰毫不示弱,整了整被風吹亂的衣冠,迎上前去。
“朝廷撥往蒼州的官銀多半流入貪官之手,我勸兩位還是趁早在此地放手,免得日後朝廷損失更重。”
正中紅衣女子的眼波自陸文翰流轉至鄒靖涵身上,“又或許,”那女子略略挑眉,黛眉微揚,“鄒靖涵、陸文翰兩位大人與那些個貪官汙吏沆瀣一氣?”
話鋒變得淩厲,隻那麵容因隔著層麵紗,分辨不清,隻是隨著麵紗的波動,隱隱地望到月白的肌膚,口唇的翕張。
“女人,不用與這些人多費口舌。”
那白衣人雙手環於胸前,身子微往後傾,愜意之情倒不像是騎坐馬背。
“劫官銀!”
陸文翰的提醒方才出口,眼前已揚起塵土,一群俊顏男子目光一致地朝著兩人身後載著官銀的馬車而去。
如風而至,矯健的身形盈盈掠過馬上兩人。兵刃陡然相接,生冷的鐵器擊打聲如影隨形。
這些不知來曆之人劍法飄忽,如遊太真,但每一劍都朝著對手的死穴而去,押送官銀的將士漸漸有些力不從心。
“鄒兄。”
陸文翰伸手攔住鄒靖涵驅馬向前之勢,目光中滿是勸阻。
“陸兄放心。”
鄒靖涵繞過陸文翰,韁繩一抖,朝著前方三人行走。漫天的紅葉翩躚兜轉於周身,愈近,鼻尖沁涼的香味便愈益清冽。
“你這人倒不怕死,主動送上門來了。”
細細望去,那白衣之人竟是比女子還多了分媚意,慵懶之聲順風傳來,伴著飛揚的葉眉,置身紅葉之間,倒成了一幅優雅的畫卷。
“在下鄒靖涵,祖籍便是這蒼州,此次奉命遣送官銀,用以救濟蒼州受災的百姓,絕不如姑娘所想那般。”
目光炯炯,劍眉如峰,層層強烈的光芒朝著中間的紅衣人投去,波瀾盡顯,誠意盡至。
那女子並不躲閃,直直地迎上鄒靖涵的目光,專注至極,深邃而不見底,卻仿佛能洞穿人心。
“哦?我倒要看看閣下的誠心究竟有幾分!”
素手一翻,身側白衣男子腰間的長劍吸附而至,長劍在手,劍鋒一偏,直指眼前之人的胸口。銀白的劍身映上玄青之色,清冷如夜。
“鄒兄!”
身後傳來陸文翰的呼聲,大道之上的廝殺聲仍未平息。
玄青色的身影紋絲不動,硬朗如刀削般的臉上容不下半絲躊躇。身畔紅葉紛飛,垂首間望見持劍素手腕間銀色腕帶翻騰,如斯月白之手,恍若能望見內中血液的流淌。
“是非之間,但憑一心。”
毫不退縮的目光射去,深邃到可以包容萬物,息止紛爭。
隻消再進一分,長劍便可貫穿胸口,血染楓途。
那女子忽爾淺笑起來,隔著麵紗,仍能看清的笑意,落入鄒靖涵眼中。說是離得遠了,也不過一劍的距離,若是離得近,其實兩人之間鴻溝已起。可是他就是如此定定地望著,她也如此定定地回望,拋去漸漸淡去的殺氣,摒棄對峙之間的敵意。
“你本在朝,我本在野,此次相遇也算有緣。”淡淡的語氣傳來,在蒼州的這方土地上,平和得有如一幅素雅的山水畫,青衣似山,紅衣勝花。
劍鋒一收,身後的攻勢乍止。眼前的紅衣女子左手一揚,那些俊朗之人陡然翻身上馬,刹那之間,騎上載著官銀之馬揚長而去。
那女子掉轉馬頭,揮手一擲,長劍契合般落入白衣男子的劍鞘之中。
清風卷起道上的紅葉,吹亂行人的發絲,定格住眾人的驚詫。
“鄒兄,這可如何是好,這些都是什麼人物?”
陸文翰驚魂甫定,驅馬走近鄒靖涵身旁。
“陸兄放心,我看那白衣之人俊朗飄逸,像極江湖上傳聞頗盛的望江樓副樓主逍遙君,官銀若真是被他們劫走,明日定能再次奪回。”
眼前依約仍見方才紅衣女子的身影,顧盼流轉間的神情,有些難以忘懷。
“望江樓,逍遙君,那麼那女子又是何人?”
陸文翰順著鄒靖涵遠眺的目光望去,竟是什麼也望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