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BY葬念繁
    你看到的我又是哪個我。
    ——題記
    ——》on
    一切都發生在短短的兩個月。
    我看著自己穿上光鮮的外殼，從那個小角落暫時走出來。我學會了不去遮打在臉上的光，笑容陌生得連自己都不認識。我一邊笑一邊說著什麼段子，和誰和誰嬉笑打鬧像是熟悉了兩年的模樣。
    停不下來的甚至有些可怕的熱忱，歡樂久了就連自己都相信了。將自己的生活變成了從前自己小說中可以隨意塑造的世界，人物性格的百分百設定都已一欄一欄地設置好，偏離一點就會摔下人生的軌道。
    開關在心口上。
    出門前對著鏡子看見那張沒有表情的臉，快，狠拍自己一巴掌。
    提醒自己，人多，切換成合群模式。
    ——》off
    關機了，手機屏幕上閃著最後一絲餘光。
    在那抹光之前收件箱還在不停地閃爍著一個信封的標誌，不用看也大概猜到是誰又會是怎樣的內容。A會說我去，上次那個漫展簡直逆天了；B會親昵地叫出你的外號然後說“晚上飯局求陪伴”；C會是哪個藕斷絲連的前任發來一句讓你一怔的：我還是放不下，你說忘就忘了嗎。
    -你都走了，還有什麼記得的需要嗎。
    關機了，這才是你的世界，在那之前你會對每個人都發去回複，然後在窗口站很久。
    ToA：XXXX真這樣逆天？開掛了吧，無力吐槽。
    ToB：好啦，那麼7點樓下見哦。
    ToC：……
    ToC。
    那個人對你而言是六個小圓點，不知是想說的太多，還是沒什麼想說。
    你站在窗口，很久。
    你想抽根煙，可有風。
    ——》on
    然後天亮了，我醒了，你也睜開眼。
    你充滿元氣地伸了個懶腰，然後又開始在床上打滾，陽光在窗簾的下方行程一道美好的線，你覺得，美好到讓你有些受不了。
    我看見你將拉開的窗簾又隨手關上，看見你放下了剛開機的手機，進廚房開了爐灶。你的頭發有些長，然後你用空著的那隻手挽起那些鬆散的發絲，來不及打理的劉海別在了耳後。即便你的側麵不夠傾國傾城，可陽光讓你顯得，有那麼點清純。
    還行，我吹了個蹩腳的口哨。還行，你安靜時候的樣子，還能看。
    你無聲地吃著自己做的東西的樣子，卻，有些孤單。
    ——》off
    朋友過來的時候，我在電腦上打著一篇新小說。
    是突如其來的靈感，此刻有如泉湧般彙到指尖，化成了屏幕上一行行黑字。叩擊聲讓我感到很愉快，我以笑容招待了下，與她聊起分別後的近況。
    F侃侃而談，臉上帶著發自內心的笑，眼神中流露出的自信讓我禁不住後退。她的外表精致，內在也非花瓶。憑著一副好皮囊，便已贏得了別人對她內在的好感。她輕易地得到了太多人這輩子都難得到的東西。
    會有人對我說，你還小，別輕易說一生。
    -我已見過別人的一生。
    F告別的時候，笑靨尤如博物館裏的壁畫。她的優秀讓人不忍。-為自己不忍。
    我回到電腦前，文檔已一片空白。
    -我的自卑將它撕碎了。
    ——》on
    我知道你從未做過這種事。
    然而你卻鎮定自若，甚至有些雷厲風行，手段之淩厲讓周邊人都顯示出了不同程度的驚訝。太老練又太決絕，其實不必要，別做的太好。
    誰都別來和你比能撐。
    十七年，你都在撐。
    你丟給我一包煙然後自己打開一壇酒，仰脖瘋飲的時候酒全倒在衣領，很香。
    那壇酒過後我複又把煙丟給你，你擺擺手說“我要戒煙”，卻又轉而笑道，“算了”。
    -算了。
    這兩個字就像是你的人生觀。
    ——》off
    我一直相信自己對於感情的瘋狂與誇張，這麼些年走過來的百分之七十的傷痛都來源於那些不該的感情，某天朋友與我談心，冷不丁問出一句：M，你還有心嗎？
    明知這句多半是個病句，卻的的確確怔住我。
    -你…還有心嗎？
    -或者…嗯，換個說法。你…還能動心嗎？
    -做…不到了吧？還能嗎？
    -能嗎？
    我…
    對不起，可以給我一根煙嗎？
    ——》on
    給友人的書信裏我寫：我有我的野心。
    -我自然有我的驕傲，生活不能讓我妥協，什麼都不能。你可以，你可以重重將我給打倒，你可以，踩著我的脊骨笑我的狼狽。我沒有那麼多誓死必爭的自尊，我的骨頭沒那麼硬，我的夢想，幻滅的時候也沒那麼驚天動地。
    -可你想都別想我求饒。
    ——》off
    你說過要戒的東西最好都沒戒成，昨日翻了你的舊文，你寫：割舍比放不下更痛。
    那對你而言竟是割舍二字如此之重麼？
    你不回答我，又要點煙，我伸手打掉，你歎了口氣。
    “我最討厭別人打掉我的煙。”你說。
    其實我也知道你那矛盾的性子，最開始的時候，遇上傷痛隻能抱著自己流淚，軟弱的樣子讓自己都沒法不厭惡。在所有人看來你一直是溫柔乖巧的樣子，流淚軟弱都是應該。
    有傷口，所以會疼痛，疼痛，所以會流淚。
    你怕痛但是又不想流淚，然而丟不掉的傷口隻是逼著你在遇到傷痛時用別的方法去解決。再後來我便看見你的桌上多了一瓶酒，又是什麼時候你的指尖多了一根煙。
    酒是你的血。
    霧是你的淚。
    總會，遇到誰打掉你手中的煙，而你每次都會默默地熄掉，胃卻翻滾著難受。你多想對那個人說上一句：別這樣，我痛。
    -你痛，而那隻是在療傷。
    那些人都隻能路過你餘下片刻溫暖，卻要給你不切實際的希冀，讓你希冀他們也許可以讓你的疼痛減輕，而不是永遠讓自己一痛就裝作無謂的樣子。
    你明明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會不怕痛，卻固執地想做那個不怕痛的人。
    ……。
    真傻。
    ——》on
    前段時間回家，又見到好久不見的你。
    時間過去一年，你成年了，卻好像沒有更成熟。
    你好像還是沒有長大，依賴家人到有點過分。太敏感，連我都聽到你的苦笑了。
    太敏感，也太脆弱了。
    就是這樣，他們才會走掉。
    ——》off
    你別和我比了，我比你堅強太多了。
    我一身鋼筋鐵骨，好像一直，就這樣過來了。
    你老覺得有些傷害於你而言如同硫酸般灼熱，其實那些都是你強加的假象。這樣你就可以給自己理由——你哭你傷心都是應該的借口。
    傷害真的這麼大麼？
    不，是你太沒用。
    ——》on
    唯獨感情這回事，我們倆從頭到尾都是一樣的。
    ——》off
    你也和我一樣，容易在喜歡的人眼神下臉紅吧。
    即便是事隔多年，我已心硬如此。
    後來也聽人說，你又喜歡上了誰。歡喜時亦歡喜，傷悲時亦傷悲
    又是人盡皆知，我想你喜歡的那個人也知道，就是這樣，你的心情才總是大起大伏吧。他一個眼神看向你了，心疼開始瘋狂；他哪句話又撩撥到你了，你啊，那一個星期都睡不著了吧。
    唉。
    歎一口氣，為自己。
    ——》on
    好像是16歲那年，認識一個朋友，和從前認識的朋友並不相像，插科打諢也一起過了好久。某天他忽然嚴肅地叫住我的名字。-M，你是那種人。
    -…哪種人？
    -為了感情，不顧一切，橫衝直撞，奮不顧身。
    -…你好像12個字，就已說盡我的一生。
    這就是我的一生。
    ——》off
    18年，你我都毫無長進。
    變堅強亦或日漸現實都沒能改變這一點，我也不知道該是慶幸還是歎息。
    11歲，13歲，16歲和18歲。
    愛不愛，痛不痛。…都是同樣的表情和不變的結局。
    時間沒能改變我們對愛情束手無策這件事，一旦開始陷入一段愛戀，便又是羞澀，歡喜，失落。也許在百般折磨下言之鑿鑿想要放棄，卻又在見到他那刻，明白了不可能。
    -仍是，放不下。
    隻好落落然向他伸出雙手，隨他用繩子將手縛緊，一步步走向大海深處，海水淹沒腳踝仍不願放開。
    別歎息。
    ——》on
    故事說到這裏，我卻無力繼續說下去。
    我已經漸漸不知道你的未來會通向哪裏，以前那很清晰，現在，卻日漸模糊起來。
    我對你其實很惱火，你好像已經變得和我一樣，變得不明白“振作”二字。
    即便是簡單的描述你，也花了我大半年的時間。
    你變得讓我越來越討厭，連喜歡都喜歡不起來。
    你身上的曾經有的優秀品質，被歲月雕琢地越發虛無。
    曾經我眼中所有有關你的美好的樣子，都漸漸成為了連夢都無法觸及的回憶，到最後，連它們存在過的真實性我都要懷疑。
    一切鼓勵都變得蒼白，我要如何才能安慰我自己，這樣的你，還是你。
    鼓勵你“做回自己”？
    還是勸慰你“挫折而已”？
    做原來的你，還是重新開始，都已毫無意義。
    “你”已經沒有了啊。
    隻剩下“我”了。
    ——》off
    我自己啊，我自己。
    恨不得殺了你，卻隻能抱著你。
    如果可以，給我一個不放棄你的理由。
    未來十年，我等你。
    -END-
    13。5。3於A2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