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雛鳳初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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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吧,為什麼?你不是歌鈴,自然也不會像她那般莽撞!”歌清平穿著一襲白袍,優雅地從質地細膩勻淨,色澤深沉,牙板如意形的花梨木的屏榻上走下來,緩步到又寬又大的朱色帷幔的一側,順勢坐在紫檀木椅上,也許是剛剛睡醒吧,他的聲音依舊有些慵懶。
這才剛走到門口的歌白一聽這話,心下立時明白,看來主人早已知曉自己沒完成任務這個事實了,於是,歎了口氣之後,抬步進屋,準備踏踏實實地認錯。
屋裏堅厚端直的木屏風的一側掛著歌清平常用的寶劍——九淵。這是一把削鐵如泥、刃如霜雪的寶劍,劍柄鑲嵌著南齊特有的上等皇室專用的雕刻著細致精美的夔龍紋圖案青玉玉飾。平日裏,不管去哪裏,歌清平總是帶著這把劍。
“主人,那個非禮了歌鈴的人是個女人!”歌白有些不敢抬眼看自家主人,不知該解釋些什麼,隻是站在一旁低聲的陳述,靜書是個女人這樣一個事實。
“是嗎?所以,你就憐香惜玉了?心軟了!”歌清平隻是淡淡地掃了了歌白一眼,但言辭卻有些冷厲,顯然對於歌白的心慈手軟很不滿意。
“不,不是這樣的。屬下,屬下準備動手的時候,呂少爺攔住了,屬下本以為他們認識,但後來,卻是呂少爺認錯了人。可呂少爺非要攔著。屬下曾跟呂少爺交過手,您知道,呂少爺的功夫水平不比屬下差。這次為防他認出下屬,屬下就沒有輕易動手!”歌白連忙急著辯解,剛毅的臉上難得出現些許著急的神色,最後隻有老老實實的交待了事情的經過。
“哦?居然會遇上了他!”歌清平的嘴角開始有了一絲的玩味。
“呂澤淇,那家夥應該不是個多管閑事的人!”歌清平看著桌子上的青花瓷的茶壺,抬起兩根手指有一下沒以下的敲著茶壺的把手,心裏開始思索,呂澤淇會認錯人,這到底是怎樣一回事。
“那兩個人就先留著,你下去領罰吧!”歌清平雖然嘴上隻是是淡淡的說著,但腦子裏卻已經開始思索那兩個人到底是什麼來頭。
就這樣,歌白如眾所料的那樣挨了一頓鞭子,看著歌白受罰,歌鈴心裏更生氣了,就琢磨著,一定要殺了靜書和阿言。
五天後的深夜。
“阿言,靜書!”有人一邊大聲地呼喊一邊急切地把鋪子的門拍的啪啪響,阿言一聽就知道這是福伯的聲音。
“來了,福伯!”阿言順手拿了那件灰色的棉襖往身上一披,就趕緊出來開門了。
“阿言,出大事了!”隻見福伯因為進門太過急切,腳被門檻絆了一下,眉頭稍微皺了一下,但依然神色慌張地衝了進來。阿言趕緊把手裏的蠟燭往地上一放,立刻扶著走路有些不穩的福伯往屋裏走,靜書也迅速地穿好衣服走了出來。
“怎麼了?福伯”靜書也有些意外,福伯這麼趕著回來,也太著急了吧!
“福伯,您先坐下,我去把火盆端過來”阿言立刻轉身去拿火盆。
“靜書,賬簿丟了,我糊塗啊!”年邁的福伯言語之間充滿了自責的意味。白發蒼蒼的福伯臉上堆疊了深深淺淺的皺紋,在搖曳的燭光之下老人好像更加蒼老了。
“你先別急,福伯,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靜書也開始著急了,趕緊詢問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趕了一天的路程,福伯和車夫兩人看著天黑透了,路也挺滑。福伯擔心路上不安全。於是,兩人就在路上找了個客棧住了下來。吃了晚飯以後,福伯還特別小心的檢查了一下,看了看,賬簿還在。於是,福伯這才放心地倒頭呼呼大睡。第二天,福伯起了個大早,剛吃了早飯就招呼著車夫趕緊趕路。
等到第三天晚上休息的時候,福伯才發現身上的賬簿沒了,福伯著急的不得了趕緊慌慌張張地到處找到處翻。後來,福伯想到頭天住的那家客棧,一定自己早上穿衣服的時候太過匆忙,不小心落在那家客棧的房間裏了。緊接著,福伯吩咐車夫迅速往回趕,可匆匆趕到之後,福伯很失望,結果沒找到賬簿。
靜書聽到這裏後,立刻明白,福伯為什麼會憂心成這樣。
於是,靜書立刻笑眯眯地告訴福伯,說:“別擔心,嗬嗬,幸虧我早有準備,本人為防著出什麼意外,還有一本帳。明天,我給您抄一份得了。”
“什麼,佛祖保佑啊,真是謝天謝地,靜書,你真是老頭子的救命恩人啊!”福伯神情立刻轉悲為喜,先前的緊張無措一掃而光。
“你把你那本賬拿給我就好了,不用抄了,這次,我保證看好它。”福伯捋了捋胡子鄭重地說著,心裏暗自下決心,這次自己不會再大意了。
靜書心裏暗道,自己那本賬可是萬萬不能拿給福伯的,再說了,目前這個風頭上,自己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有時,人低調一些會更好過,比如,現在的靜書每天盡可能的少出門,巴不得全世界人都不認識自己,其實,她是擔心那個黑衣殺手會來追殺自己,靜書天天都在心裏默默祈禱,希望那個拉風的殺手趕緊把自己給忘了。
“福伯,現在天這麼晚了,你先歇息一晚上。反正,我幫你搞定就是了!”靜書溫和的扶著福伯往後走,正巧阿言把火盆端過來,一看這情形,阿言趕緊把火盆往地上一放,快步走到兩人身邊說:“行了,靜書,我來吧!”
“那行,幸苦你了,阿言哥,嗬嗬,你扶著福伯休息去吧!”
“好了,阿言你扶我一把,剛才絆了一下,現在腳還真的有些疼了!”路上福伯又絮絮叨叨地向阿言講述了自己的粗心大意,當然,還不可避免地細數著靜書的優點,這孩子能幹,心又細,真是個好姑娘,說不定,靜書真的是大戶人家的小姐!阿言連連稱是,表示自己早就有這種感覺了。
之後,阿言又折回來了。其實,阿言不太明白,靜書幹嘛又再抄一份呢,這事真有些多餘。但看到靜書全神貫注寫字的模樣後,阿言忽然很不好意思開口說話了,他不想破壞這份安寧。阿言突然之間覺得這間小屋子分外溫暖。柔和地燭火映著靜書清麗的麵龐。
過了一會,靜書抬起筆沾了沾墨汁,繼續寫字,並未注意到站在一側的阿言。阿言一時有些癡了,眼前的佳人看起來仿佛不是這凡間中的人,一襲白色的衣衫,這種淡定出塵的氣質,仿佛月宮的仙子一般。周圍的影影綽綽更映襯得這情景格外的不真實。阿言沒說話,定定的站了許久,這才默默地離開。
靜書寫了很久,感覺手臂酸軟,而且特別是抬起來手臂的時候,感覺特別沉。後來,外麵傳來“咚——咚!咚!咚”的聲音,這是更夫在打更鼓,一慢三快的響聲標誌著這已經是在打四更鼓了。靜書放下了手中的毛筆,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好想睡會啊,心動不如行動,靜書立刻決定先去床上躺一會,等待會打五更鼓的時候,再回來繼續寫。
如果靜書知道,因為自己這一睡,賬簿會被福伯直接帶走的話,無論如何,她是決計不會睡的。可是很可惜,靜書是個普通人,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天剛一亮,阿言就起來了,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就出去做早飯了。
過了一會,福伯也睡醒起來了。洗漱完之後,福伯這才發現桌子上靜書的兩本賬簿,於是,他就好奇的翻了一下。這一看不要緊,福伯是越看越吃驚,這種記賬方法自己從未見過,看似麻煩,但細細看來卻更完善,更不容易出錯。當時,福伯心下既驚奇又高興啊,自己如果把這本賬拿給主人看,且不說生意的狀況如何,單就這本賬的記錄方法而言,主人也一定會覺得比之從前更為新奇有效。對,主人一定會高興的。
之後,福伯趕緊收拾賬簿,他已經打定主意,一定要把這本帳簿帶走。阿言看靜書一直沒起床,本開打算去叫她吃飯的,想了想之後又覺得,靜書昨晚睡得應該很晚,一定是寫賬簿把她累壞了,算了,還是等她睡醒了再說吧。
福伯心裏暗自稱奇,心想,靜書這丫頭果然不是池中之物啊,不知她是怎樣長大的,福伯對靜書的身世也越發的懷疑,可是這丫頭精明的很,每次都扯一些有的沒的,關鍵的時候就閉口不提,隻說是自己的老爹教的。可福伯活了大半輩子,也沒聽說北越有這麼一號世外高人。
早上,吃飯的時候,福伯問阿言:“怎麼不叫醒靜書呢?”
“她昨晚熬夜寫賬簿,睡得晚,我也就沒叫她!”說完之後,阿言夾了一筷子鹹菜往嘴巴裏就這麼一塞,隨即咬了一大口饅頭。
“寫賬簿?對,她昨晚是有提過一句!”後來,福伯慢慢喝了口粥,咬著饅頭,細細想了想,確實自己剛才看到的賬簿有一本是新的,沒有寫完,而且墨汁還沒幹透,不過,那是按照老方法記的賬,但是。。。。。。
這就是說,靜書分明不想讓自己帶著那本用一種奇特新穎的方法記賬的賬簿去報賬。福伯有些納悶。為什麼靜書想隱瞞這個方法,她為什麼要這樣做。盡管,福伯一時還想不通,但後來,他還是依然決定,自己一定要帶著那本完整但記賬方法看起來比較新奇的賬簿上路。
所以,吃了飯後,福伯匆匆交代了阿言兩句,特別囑咐他不要去吵醒靜書,隨後就直接找了一輛很普通的馬車上路了。
“阿福,你今年來的可不早啊!以往每年你可是每次都比我來的早!”
“嗬嗬,是老吳啊!下雪路滑,就耽擱了兩日!”
“小主人在裏頭嗎?”
“在,少主雖然是第一次來查賬,但是手腕很淩厲呢。不愧是端木家的少爺,果然是人中龍鳳啊!”老吳一邊興奮地說著一邊還豎起了大拇指。
這位端木少爺,單名一個“賜”字,年方十七,武藝出眾,博覽群書,尤愛研習兵法。在端木賜幼年的時候,有一次,一位家丁不小心落水,他一邊拚命掙紮,一邊高呼救命。這河麵並不寬。端木賜不但沒有跳水救人,反而拿起手中的弓箭,對準落水者,大聲喊到:“你若不自己爬上來,我就用這把弓箭把你射死在水中。”那家丁見求救無用,反而增添了一層危險,便拚命地奮力自救,終於遊上岸。
這一幕恰巧被南齊有名的衡昌公——尚書金部郎,兼散騎實侍郎的盧子鈞看到,此人沉靜有才識,風神澹雅,容止可法,博涉經史,是個令諸國國君都會禮讓三分的人物。
一邊的端木渝看到此情此景卻有些生氣,這個孩子也太恣意妄為了。可盧子鈞卻讚許地對著身邊的端木渝道:“此子不凡,他日必成大器!”端木渝知道自己的孫子天資聰穎,但是被這個大人物加以肯定,那自然是心中大喜。所以,他趕緊吩咐端木賜過來拜見這位衡昌公。
盧子鈞笑著問他:“你為何要這樣做呢?”
“救助一個可以自救的人也許會害了他,對於一個完全可以單獨做好一件事的人,憐憫幫扶有時不一定是好事!”端木賜恭敬的站在一旁不慌不忙地從容應答。盧子鈞心中一震,眼前的這個十歲的孩子他日如果走上仕途,入朝為官的話,真不知那時四國將會是何種格局。
“嗬嗬,那你你想不想將來入朝為官呢?”如果端木賜準備在是仕途上有所發展,盧子鈞此時已經決定,若真的如此,那自己就收他為學生,親自來教習他。
“不想入朝為官,小子隻想跟隨祖父踏踏實實學習做生意!”端木賜依舊不緊不慢的回答。盧子鈞依舊笑眯眯地看著他,緩聲說道:“端木少爺的回答真有些叫我失望呢,嗬嗬!既然你誌不在此,那就好好學習做生意吧!”看到端木賜如此回答,端木渝這才放下心來。其實,端木渝不希望端木家的人涉足官場,因為官場太複雜,也太容易被卷進各種朋黨之爭,更加容易招來禍患。
端木賜的母親——於景珍,是東魏宰相於靖的小女兒,當年,端木宏隨著自己的父親端木渝去東魏收購鹿皮,在麓平的大街上邂逅了於家的這位美麗的二小姐,年輕的端木宏,涉曆群書,有文義,風采閑潤,進退可觀,很快就打動了於景珍的芳心,才子與佳人,樣樣般配。雖然,於靖是官場中人,但卻並未對商賈出身的端木家有任何的輕視或是鄙夷,端木宏的才華很快也讓這位官場中的老人欣賞不已。
之後,端木宏與於家二小姐順利結為良緣。
可惜,天有不測風雲,這兩人真正的幸福生活卻很短暫。在愛妻逝去的歲月裏,端木宏常常這樣想,盡管兩人的幸福生活很短暫,但這短暫的美好卻足矣讓自己用一生來回味。
一年以後,於景珍生孩子的時候難產,但她不顧一切的要求產婆要保證孩子的平安,在生下兒子以後,她硬撐著一口氣,給兒子起名“賜”,寓意為這是上天賜給自己和丈夫的寶貝,之後,這個渾身散發著母性光輝的溫柔女子離開了人世。而端木宏因為妻子的離去,傷心欲絕,從此整個人一直鬱鬱寡歡,最後在端木賜十二歲的時候因病也撒手人寰了。
所以,端木家的老爺端木渝很細心的教導自己的小孫子,請來的教習先生也都是頂級的人物,就為了能把端木賜培養成一個出類拔萃的人物,以便將來能夠順利的接管整個端木家的產業。
因為端木渝的肺功能一直不太好,尤其是最近幾年,可能因為自家的生意攤子拉得太大,太過操勞,身體更是每況愈下,於是,今年的端木渝就留在天氣比較溫暖適宜的南齊休養,命自己的孫子端木賜過來驗收端木家各地產業的經營情況。
“少爺,我是阿福,當鋪的經營情況還好。這是賬簿,請過目!”一進門,福伯就直奔主題。其實,福伯還是很期待看到少主檢查完這本帳簿之後的表情。
“兩本?”端木賜略有疑惑,今年當鋪的經營這樣好嗎,居然兩本賬簿。
“是的,不過兩本大不相同!隻有一本是今年的全部賬目!”福伯在邊上解釋道。
“這本帳端的是有些奇怪。可細細看來卻不盡然!”端木賜越往後看越覺得興奮,他對那個記賬的人十分好奇,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啊。很快端木賜翻完了賬簿,果不其然,他要求親自見一下那個賬房先生,他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
而且,端木賜已經決定,把這種記賬方法在整個端木家推廣開來。因為這比大家慣用的記賬方法好很多,而且還可以減少一些不必要的失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