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應該是反應太大了，楚憐央這麼想著，一晚上都沒有睡好。
    夢裏的他仿佛還在歸途，他漂洋過來，度過漫無邊際的海域，鹹濕的海風，一點一點鑽進他的骨頭縫裏。
    夢裏幾經交換，可轉眼又來到了顧公館，雖是深秋，但是顧公館的燈光暖洋洋的，咖啡色的柔軟皮革沙發上麵坐在的是極盡優雅的尊貴男人，他點著煙，神態優雅懶散，一股子的紙醉金迷，有些冷漠，拒人千裏的神態明明表現的那麼明顯，卻又讓人忍不住一看再看。
    鼻尖仿佛還纏繞著香煙的味道，尼古丁的刺激鑽入鼻尖，有些不現實，可又明明在眼前，那男人慵懶的長發輕輕的挽著，英俊的臉蛋掛著磨人的微笑，絲質的黑色睡衣，領口大開，露出緊實的肌肉，他捏著他的下巴，舔了下，看到他渾身一顫，便壞壞地輕笑，道：“小少爺，這是喜歡我呢。”
    楚憐央醒了。
    具體說，是應該被春夢給磨醒的，起來後，胸口甜甜澀澀的，臉蛋還掛著不自在的chao紅，他撐著身子從床上下來，走到窗邊，拉開厚重的窗簾，發現天已經亮了，外麵還下著大雨，落地玻璃窗前的雨滴順著光滑的玻璃落下來，他將手貼在冰冷的玻璃上，感受冰冷的溫度刺入皮膚，慢慢的，終於有幾分自己還活著的真實感。
    他出去的時候，下人通知了顧七，顧七說，“少爺，先生已經出去了。”
    顧九胤今日去的是江邊的一家土耳其音樂餐吧，座落在吳江江邊，那是顧九胤名下的一家餐廳，他時不時會去露個麵，趕上客人運氣好的時候能聽到從二樓走廊盡頭傳來優美的鋼琴聲，那是顧九胤彈得。
    顧七說，楚少爺要是想去聽音樂，他可以讓司機送他過去。
    顧七說完，臉上掛著溫和的笑，言談之前是止不住的驕傲，他說，顧先生琴棋書畫是真的好，特別演的一手旦角兒，即便是真的梨園先生過來都要拍手稱一聲好，若不是先生無心與此，說不定在這大上海早已名聲大噪。
    對此，楚憐央看法跟他正好相反，他覺得顧九胤想法多著呢，正因為顧九胤偶爾的一次驚鴻一瞥才叫人久久不能忘。這麼一想，顧九胤那張英俊的臉盤又浮上楚憐央的腦海，一下子又變得無比的鮮活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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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如顧七一開始說的，顧九胤並不常在顧公館，加上楚憐央這一趟回來還有其它事情，顧九胤的沒有出現，倒是讓他方便不少。
    回楚家之前，楚憐央去見了幾個在外留學的朋友，大家都是之前在國外的時候玩的特別好的，一聽到楚憐央回國的消息，立刻把人約了出來。
    楚憐央沒有拒絕。
    說到大上海，那最為有名的便是百樂門，這些個人當中玩的最開的，跟楚憐央關係好的，當屬鶴風惜，在國外的時候，他經常同楚憐央開玩笑，說他忘國，回來的時候怎麼也得看看這紙醉金迷的百樂門。
    那是楚憐央平日裏不會去的一個地方，頂熱鬧，頂奢華的存在。
    楚憐央聽到的時候還稍有猶豫，鶴風惜卻說，你想在大上海立足，百樂門是最好的選擇，這裏可有不少的大老板，黑的白的，當中混的最好的，可是我們的大老板，顧九胤。
    楚憐央心中咯噔，他想，可不就是因為顧九胤在，所以他才不去。
    鶴風惜看他這樣，便打趣道：“憐央憐央，快說，你不去，難不成你早已經目睹了顧老板的風采，心慌意亂，不敢看。”
    鶴風惜說完喝了口酒，惋惜道：“不過想想也不可能，顧老板在上海灘本來就很少出現，我回來這麼幾年攏共就沒見上幾回，更何況你這種八百年來回來一次的，更別說了。”
    “……”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鶴風惜隨便說說，楚憐央一張冷清的俊臉，止不住通紅，還好鶴風惜大大咧咧，他全把楚憐央的這個反應理解成急赤白臉，壓根就沒往那方麵想，他覺得，高嶺之花的楚憐央跟紙醉金迷的顧九胤絕對沾不上邊。
    眾人起哄打趣到了百樂門，幾個金貴的小少爺，坐的是豪車，服務員領著他們到一個視野極佳的大堂正好能瞧見舞台上妖嬈的女歌手唱著情意綿綿的詞兒。
    鶴風惜說：“憐央，外頭有什麼好的，你在你外公那裏即使什麼都不做，也一樣可以過的好。”
    楚憐央靠在沙發上，手指修長，他輕輕的搖著酒杯，淡淡道：“沒什麼，把學業完成而已。”
    鶴風惜瞪大雙眼：“什麼完成學業而已，你是真想當醫生啊，那麼累到底有什麼好？”
    楚憐央淡淡道：“我隻是想做自己的事業。”
    鶴風惜想了想，有些惋惜道：“確實如果是你，我想是可以的，畢竟咱們上學那一塊兒，大家學管理都唉聲歎氣，你還學醫學，說的最多的就是想當醫生，”鶴風惜突然止住話頭，指著另外兩個領著陪酒姑娘的青年，說：“去去去，玩你們的，別帶這些庸俗的玩意兒來給我們憐央，你以為憐央都跟你們一樣，”他笑的開，一副紈絝浪蕩子的模樣，拍著楚憐央的肩膀，又損道：“你看一群敗家子，跟我們憐央能比嗎？！我們憐央將來是要在這大上海站住腳，是有大誌向的。”
    那幾個人被罵，也不生氣，笑著接鶴風惜老底，“是是是，當然跟我們不能比，就是憐央能跟你成為朋友我們都大吃一驚，你看我們憐央矜貴的很，哪像你，你家老頭子讓你去讀書的，你是今天紅顏知己，明天女朋友換一地，我跟你說，都畢業了，我都不知道你女朋友到底長啥樣，換的也太快了。”
    “凸(艸皿艸)。”鶴風惜齜牙咧嘴地罵。
    楚憐央看著他們鬧沒說什麼，隻是笑笑。
    鶴風惜跟那群人打趣完，突然正經起來看著楚憐央道：“憐央，我是很希望你來上海啦，不過我更希望你是過來玩的，不是來接手楚家的，楚家那幾個敗家子可不是什麼吃素的，跟他們扯上關係，我怕你吃虧。”
    楚憐央放下酒杯，說：“不怕，這是我父親的遺願，我希望能幫他完成。”
    他話一說，連那幾個打鬧的人都安靜了起來，大家平常都玩得開，可是真的安慰人的話卻是不怎麼會說。
    想了想，道：“憐央，往後有什麼事情，說一聲，哥們為你赴湯蹈火。”
    幾個人認真附和：“隻要我們能力範圍內，一定不推辭。”
    楚憐央點了點頭。
    鶴風惜想到什麼似的，同楚憐央說：“在這大上海，要是能讓顧九胤罩著你就好了，至少沒人敢得罪他。”
    楚憐央愣了愣，看向鶴風惜說：“為什麼？”
    鶴風惜左右看了看後，朝楚憐央靠了過來，神神秘秘正要開口，突然有人興奮喊道：“看，是顧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