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戎玖死了
    戎玖死了。
    明澗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一愣，心裏挺奇怪的，離婚都一年多了，戎玖死不死的和他也沒關係，為什麼戎玖的同事會把這消息特意告訴他呢？
    “戎玖沒有家人，隻有你這個前夫。後事我們幫忙操辦了，他留下的財產要留給你。你來一下吧，就在慈安堂殯葬館。”
    明澗想說沒必要了吧，但對方掛了電話。
    明澗抽了根煙，抬頭看著天花板感受了一下，心情沒什麼波瀾，沒有大怒大悲，更沒有大喜，就是很平靜。
    整理好西裝拿著公文包提前下了班。他理智冷靜的交代秘書下午的會議推後。一切都雲淡風輕，誰都看不出來他前夫死了。
    就是出電梯的時候絆住了，差點摔了。
    慈安堂是一個不大的殯葬館，喪事一條龍的，做完追悼會，直接埋入後山。
    明澗到了這，追悼會都結束了，隻有兩三個腰板筆直器宇軒昂的男人在談話聊天，沒有悲傷痛苦，抽著煙似乎還談笑風生的。那氣質那站姿，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早年肯定接受過軍事化管理練過軍姿的。
    這就很奇怪了，戎玖隻是一個公司職員，外派在外地，也沒看過他有這些朋友啊。
    “戎玖的前夫明澗？你好，我是戎玖的朋友，李柒。”
    身姿最挺拔的男人走過來自我介紹。
    雖然穿著黑西裝，但藏不住眉宇間的正氣。
    明澗點了下頭。
    “戎玖是車禍，當場去世。對方責任。戎玖生前買了意外險，公司也給了喪葬費，對方也進行了賠償。加在一起有四百萬左右。”
    李柒用背書的毫無感情說著情況，把手裏的文件袋遞給了明澗。
    “他生前有過遺囑，說對不起你，死後所有財產都是你的。都在這。人火化了，骨灰安葬在後山的八零二。你想去看看他嗎？”
    說到這，李柒眼神裏有些興趣，打量著明澗的表情，看他是哭啊還是暈過去啊，又或者有什麼情緒起伏。
    但是明澗就是皺皺眉頭。
    “什麼時候出的事？這麼快就解決了？”
    “……啊，對，對方司機也去世了。解決的就很快。”
    李柒摸了下鼻子。
    明澗眉頭皺的更緊了。
    “哪個城市？”
    “就他工作的地方，江下市。”
    “在哪火化的？”
    “江下。”
    “為什麼沒把他運回來？”
    “路太遠不方便。”
    “你看到他的屍體了？確定他死亡了？”
    明澗每一個問題問的都很快，不給對方思考的時間，咄咄逼人的追問。
    “……恩。我還有點事兒，他就埋在後山，你想去看看他就去吧，我先走了，事兒挺著急的。”
    李柒著急的說完，再見都不說，轉身就走，腳步匆匆，勾住了一邊的花圈踉蹌了下，匆忙地扶了一把，對明澗尷尬一笑，從快走變成了小跑出了追悼廳轉彎就不見了。
    明澗站了一會，把手裏的文件袋拆開看看，裏邊有兩張銀行卡，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文件資料。最後賬目明細上顯示四百一十五萬。
    明澗把文件袋塞進公文包，也離開了追悼廳，腳步猶豫了一下選擇往後山走。
    鬆濤陣陣，白紙如白蝶紛飛，人煙稀少，明澗腳步有些慢，走到了墓園的第八層，左手邊第二個就是新墳。
    戎玖眉目俊朗笑容燦爛的照片就貼在石碑上，上麵刻著好友戎玖之墓，大概是一年多沒見麵了戎玖的臉比以前有些變化，享年三十三歲。石碑後頭是直徑兩米左右的小墳頭，土還是新土，平平整整的。石碑前有水果。
    明澗再不相信看到新墳心裏一陣絞痛，蹲了下去，手伸出來，就看到手顫抖的厲害，快碰到墓碑的時候，手指縮了縮，猶豫著，慢慢地貼到了戎玖的照片上，指尖摩挲著照片內那張俊臉。鼻子一酸，低下頭。
    眼淚慢了好多拍這才凝結在眼底，剛要墜落。
    恩？
    明澗看到石碑前的擺放的三個蘋果不對勁，換個角度再看看，裏邊的那個蘋果的內側，被人咬了一口。
    這一口還挺大，三兩一個的大蘋果少下去將近一麵。
    在饞有偷吃給人上墳的貢品的嗎？就算再怎麼親密的朋友也不能吃這個吧。
    明澗眨了眨眼睛，眼淚消失了。
    他就蹲在墓碑前，一直蹲著，也不站起來，低著頭也不動彈。
    李柒躲在墓園的進口牆角下，舉著望遠鏡看著半山腰的明澗。
    “還沒下來呢。”
    舉著手機和電話那頭的人說話。
    “這都半小時了。不會出啥事兒吧？”
    電話那頭的人擔憂的很。“你上去把他帶下來。送回去。”
    李柒無奈的說出自己在出現的漏洞。
    “我有事先走了。這是我說的，現在我在回來把他送回去，你就不怕他繼續審我？”
    “那你去找殯葬館的工作人員，讓他們把他勸回去。”
    電話那頭的人比較聰明，想起一個好辦法來。
    李柒有些幸災樂禍了。
    “你有空擔心他，不如擔心你自己吧。早晚你死他手裏。”
    “我不是沒辦法嘛。你快去，他這樣多難受啊！”
    李柒被催著剛要往外走，就看到明澗站起來了要轉身下來，嚇得往後一縮脖子。
    “他站起來了，看樣子要走。怎麼走路姿勢有些奇怪啊！”
    漏出一隻眼睛偷偷的看著明澗，順便給電話那頭的人現場直播。
    就看到明澗腳步蹣跚踉踉蹌蹌的走了兩步，剛剛站到台階上，身體一軟人就摔下來，順著台階嘰裏咕嚕就滾下來！
    “哎臥槽！他滾下來了！”
    李柒箭一樣衝出去！
    電話裏臥槽臥槽的喊著！急的恨不得從電話裏鑽出來！
    “人呢？啥樣了？出啥事了他！”
    “從台階上摔下去了，等會再說！”
    李柒匆忙掛了電話，健步如飛，那也晚了。
    明澗從半山腰一路往下滾，根本就控製不住身體，還好墓葬園的台階修得很寬，也沒有那麼陡的坡度，那摔下來也夠嗆啊。
    李柒衝到明澗身邊的時候，明澗已經趴在最下層台階上，腦袋破了，衣服也髒了，趴在地上昏迷不醒。
    “明澗？嫂子！”
    李柒用力搖了搖明澗的肩膀，明澗閉著眼睛吭都不吭。
    “難怪戎玖說你最能裝呢，明明悲傷過度還假裝無所謂，心疼得暈過去你也要選在家裏啊，這從半山腰滾下來還不摔壞了？嫂子！嫂子！”
    拍拍明澗的臉，對著耳朵喊幾聲，還是沒反應。
    李柒著急怕出大事，背起明澗一路小跑著往車邊衝。
    明澗在裏邊搶救，李柒急的團團轉。醫生說明澗額頭磕在台階上了，雖然護住了頭但是手臂有些骨裂，什麼精神衰弱啦血壓有些低啦問題不少。
    正著急的時候，跑進來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口罩帽子不夠，還帶著連帽衫的帽子，整張臉都看不到，急匆匆的衝到了李柒麵前。
    “我靠，你怎麼出來了？快快回去！”
    李柒嚇一跳，趕緊左看右看，拉著他到角落去。
    “人怎麼樣了？”
    “暈過去了，下手臂骨裂，腦袋磕在台階上縫了五針，不過不用擔心，美容針，還靠近發際線，不會留下傷疤的。”
    “他這是悲傷過度暈過去了。”
    稍微推推帽子，伸著脖子往病房裏看。隻漏出一雙擔憂的眼睛。
    “他暈過去有醫院呢，你也在危險期內，趕緊的回去吧。不然功虧一簣！快走！”
    李柒推著他，警覺地左右觀察著，讓他快點離開這裏！
    這人不走，推都推不動。
    “半年就行了。忍忍吧啊，快回去！”
    李柒壓低聲音勸著，真的太危險了！
    “我看他一眼就走。”
    男人還是不能就這麼離開，李柒沒辦法。拍了拍男人的胳膊。站起來去找醫生。
    現在急診室門口轉了一圈，看到沒別人隻有醫生護士往外走。
    “醫生，我想問你點事兒啊！護士，麻煩你告訴我怎麼照顧他呀？”
    說著經過病房，醫生護士都被李柒喊住，在病房門外聊起來明澗的傷情和如何照顧。身體一側，本來身材就很高大，擋住了門口。
    嗯嗯嗯的應著，手在背後動了動。
    戴著口罩帽子的男人飛快的閃身混進了急診室。
    白色的窗簾拉著，明澗躺在病床上，腦袋包著紗布也無損他精致的五官多麼俊秀，臉色很白，左手臂打著石膏，右手微握成拳吊著點滴，頭微微側著，襯衫的領口也有鮮血痕跡，狼狽，這個樣子的明澗讓戴帽子的男人身體發抖。
    伸手，帶著些猶豫，還是摸上了明澗打著石膏的那隻手，捏捏指尖，似乎就很滿足了。
    也就三四秒，戴帽子的男人再次深深看了看病床上的明澗。
    咬咬牙轉身離開。
    門無聲的合上。
    微握成拳的右手慢慢鬆開，從手心掉出一小塊尖銳的石頭，把掌心都刺紅了。
    頭一側，眼淚無聲地滴落到枕頭裏。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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