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1-憶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54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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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日迎來到了末尾,街上的雪也因春日展露逐漸開始融化。
    「哈……」客棧外一名穿著襖大衣的男子正對著自己冷到發抖的雙手呼氣。
    看了看周圍的融雪,男子不自覺發起了呆,他此番出門得太匆忙,等注意到手凍得不行時,才發現本應隨身攜帶的手爐竟忘置於家中。
    似乎是對自己這般健忘感到無奈,男子垂下頭微微歎了口氣,直到從遠處傳來倉促的腳步聲,這才使得男子回過了神。
    跑來的便是此次自己幫助的一家子中的小兒子。
    那孩童生性頑劣,平日喜於捉弄他人為樂,而男子幫助這家子時也是被捉弄了幾回。
    「蘇……蘇仙師……您姪兒……您姪兒被人抓了!」孩童焦急得連大氣都還來不及喘,隻是急忙地告知自己剛剛的所見所聞。
    聽聞孩童所說之事,男子輕皺眉頭,似是對孩童口中的此事真偽抱有遲疑。
    等孩童喘夠氣,抬起頭卻見蘇仙師一動也不動的站在自己麵前「蘇仙師!您還不快去救您姪兒?!」他緊張地喊出了聲,深怕再拖下去蘇仙師姪兒性命就不保了。
    男子背著手氣定神閒的觀察孩童神情,確認那神情不是偽裝出來的才緩緩開口「你可知道是被何人捉去?」低沉的聲線中滿是沉著。
    孩童用力地點了點頭,他清楚看見是何人抓走蘇仙師姪兒,一陣比手畫腳及具體形容下,男子已大約猜出是哪方人馬帶走自己姪兒,跟孩童致謝過後,男子跟客棧買了匹馬,立即快馬加鞭地朝著線索沿路追去。
    騎到接近目的地沒多少距離時,男子突跳下馬,將馬身上的騎具全拆卸掉,接著拍了拍馬屁股,讓馬遠離此處。
    隨著馬兒的遠走,男子躍步飛到屋頂上頭,躡手躡腳的撬開屋瓦,透過屋瓦的小洞確認了屋內至少五名精壯男性,那五名男性皆身穿黑衣,腰間各配置了一把劍,似乎各個身手不凡。
    為了減少不必要的衝突,男子從袖口中拿出一支細小的竹管,將竹管底部轉一圈後扔進屋內,掉落在角落的竹管很快出細微的白煙,若不仔細觀察根本不會發現那縷白煙。
    見無人注意到自己剛剛扔下的竹管,男子露出一絲微笑,隨即盤腿坐在了屋頂上,閉上雙目靜靜地聆聽屋內的動靜。
    不一會兒,屋內的幾位黑衣人開始有了動靜。
    「奇怪嘞……怎覺得有些暈……」那人恰巧與竹管離得近,自然最早吸入管內迷藥而產生反應。
    聽到對方的自言自語,站他對麵的黑衣人搖了搖頭「大牛,我看你是昨夜喝多了,現在犯起酒勁囉!你們說是不是?」語裡間滿是調侃。
    其餘黑衣人聞言跟著附和起來,沉靜的空間瞬間隻剩吵雜的談話聲。
    被稱為大牛的黑衣人雖覺得有些怪,可想到自己昨夜的確喝多了「唉,果真不年輕哩,才喝他個一壺……」話剛說到一半,卻毫無預警地突然倒在地上。
    「欸!大牛!」喊聲的黑衣人伸手要扶倒地的大牛,但就要碰到對方手臂的那刻,人也跟著倒在了地上。
    「糟了!」
    一連兩個同伴猛然倒地,其他黑衣人這才用衣袖掩上口鼻,可已來不及製止從鼻腔吸入體內的大量迷藥。
    盤坐在屋頂上方的男子邊聽邊數倒下的聲響,直到屋內傳出最後一聲倒地的聲響,男子才緩緩張開雙目起身『好了,礙事的都處理好了,現在該進去會一會裡頭的『人』了。』一個飛躍輕巧地降落在地上。
    男子神色自若走往大門邊,才剛靠近門板,宅院大門便像有人推開般自動打開。
    彷彿宅院主人的男子大搖大擺穿過院子,繞過屋內躺在地上昏迷的黑衣人們,輕鬆走到房子最深處,房子深處有間閃爍燭光的房間,男子透過反射在門上的影子約略猜測裡頭最少有三人,而其中有兩人則坐在椅子上,為了更接近房間聽取狀況,男子收起氣息貼著牆緩步走到房間外邊的柱子。
    房間內的人並未發現有人正在外麵偷聽,更不知安排的幾名黑衣人已被放到在地。
    「玄滄,這人的嘴真是夠硬,我們都已經這樣折磨他……他居然還笑得出來!」房間內最先傳出的是一名女子的聲音,聽來甚是年輕且嬌蠻。
    另一名被稱為『玄滄』的人則輕笑出聲「我倒很是欣賞他的骨氣。」
    『玄滄』往後靠向椅背並翹起二郎腿,饒有興致的瞧著『坐在』自己對麵的青年「可有時……」『玄滄』掛起微笑「骨氣並不能讓你活命。」言詞裡可謂是充滿威脅。
    被注視的青年撇了撇嘴,現下他上身被粗繩固定在椅子上、而雙手則被綁在椅背後方「有種就光明正大的來,何必找群人綁人呢?」他刻意連人帶椅往前移至『玄滄』麵前,臉上明顯表現出對這種偽君子行為不屑一顧。
    『玄滄』倒也不怕被瞪「沒辦法,誰讓你是嫌犯呢--辜澤。」依然給對方一個沒有絲毫笑意的微笑。
    辜澤自然對這種假笑不屑一顧,轉頭不再理會眼前男子。
    站在一旁的女子對辜澤的態度很是不滿,但低頭見『玄滄』絲毫不在意對方的態度,不滿的情緒這才舒緩了些「玄滄,要不要先休息下?我看他短時間之內也起不了什麽亂子。」邊說邊靠到『玄滄』身邊,手上不忘端杯溫茶。
    『玄滄』看了一眼一旁的女子「妳也先休息吧。」他站起身子掠過女子身邊,全然無視女子手上端的溫茶及討好的笑容,而他麵具般的微笑起身時已消失殆盡。
    在柱邊偷聽的男子見門內有動靜,趕緊跳上屋簷躲避從門內出來的人。
    隻見從門內出來的『玄滄』身著一身白衣,衣擺、衣袖邊則繡了幾個火紋圖騰,可那圖騰在對方身上卻不會顯得過於花俏,反倒襯出對方的氣勢及地位。
    男子盯著圖騰若有所思,雖他早已知道綁走自己姪兒的人是誰,可見到人的那刻令男子有種物世人非的感受。
    等『玄滄』一離開房間,女子瞬間黑臉將茶杯扔至角落,陶瓷製成的茶杯碰到地板那刻摔得粉碎。
    今天是女子跟隨『玄滄』下凡的第五天,她本想藉由此次下凡拉近跟對方的關係,沒料到『玄滄』從見麵起就未曾給過她好臉色。
    可她偏偏就是喜愛上了『玄滄』,初次見著對方那刻,女子便知曉自己是必定要成為對方妻子的人,雖說她當時是個年僅六百歲的孩童,可她就是記得對方坐在涼亭吹笛的畫麵多令自己心動。
    當年『玄滄』也不過八百多歲,可早有了英姿颯爽的樣貌,涼風伴隨笛子悠揚樂聲傳入女童耳裡及心裡,她明白自己就是那時定下決心的。
    若不是她將來想成為『玄滄』的妻子,加上家裡人也勸誡自己早些開始跟對方相處,更能多增添兩人感情,她其實根本也不想下凡來處理這些凡間瑣事。
    但幾日下來,女子隻覺得對方根本把自己當成手下在相處,除了公事上的談話跟互動,兩人之間可謂是比熟水還清。
    就好比剛剛捉回辜澤之後,她見『玄滄』命人搬了兩張椅子過來,原先沾沾自喜對方的好意,結果下一秒……一張椅子綁了辜澤、一張椅子『玄滄』自己坐在了上頭,而她隻好乖順的站在旁邊聽命。
    回憶到剛剛那事,女子臉色又精彩了幾分。
    而在椅子上將一切收緊眼底的辜澤,低聲笑了出聲「嗬。」臉上帶著些微的嘲諷。
    聽聞從辜澤那傳出的笑聲,女子立馬瞪了過去「你笑什麽?」
    「你聽錯了吧,我怎會敢笑呢。」重新抬起頭的辜澤麵露無辜,方才笑出聲的人並不是自己。
    「你……」女子眯了眯眼,手中變出一條不算長的皮鞭。
    「啪!啪!啪!」隨著清脆的三聲響起,辜澤的身上多了三道傷痕之外,衣服也開了3道劃痕。
    挨了三下的辜澤硬是連一聲都沒吭,隻是表情多了不少陰冷。
    看著辜澤身上的傷,女子滿意的邊笑邊捏起辜澤的下巴「看你敢不敢再得意。」尖銳的指甲滑過臉頰,光滑的臉頰因銳利的指甲留下紅痕。
    「仔細一看,你這傢夥長得可真不錯。」她如同欣賞珍品般的瞧了瞧辜澤「可惜,在我眼裡還是不如他。」鬆開勾著對方下巴的食指,女子滿是愉快的離開房間。
    女子前腳剛離開,辜澤後腳毫不留情地發出嗤笑「可悲。」他雖被抓過來沒多久,卻看得出那位名為『玄滄』的男子對那女子毫無感情可言,兩人的互動更多是女子主動。
    確認女子走遠後,辜澤便環顧四周觀察有無他人在外邊監視,注意到外邊連個影都沒有後,隨著他冷笑一聲,固定在他身上的繩索瞬間解開『他們可真夠放心。』轉了轉被綁得痠疼的手腕,複上剛剛被鞭出來的三道傷口,不到幾秒的時間,那三道傷口竟自行修復了,隻不過他被『玄滄』折磨的內傷還無法完全癒合。
    「嘖。」辜澤縱然對『玄滄』極度不悅,滿心想衝出去跟對方打一場,可依現在身體情況,他根本無法全力對付『玄滄』「該死。」壓下的憤怒再次提了上心。
    刹那間,雖然隻是從外頭發出很細微的聲音,但辜澤很快捕捉到那細小的聲響,他立刻用法術將自己綁回了椅上,此外,更不忘把剛剛女子弄的傷痕重新變回,而藏在椅子後方的手則醞釀一股靈力,眼神充斥著陰冷。
    男子從剛剛『玄滄』離去後,趕忙豎起耳朵聆聽房間裏頭的聲音,聽見皮鞭打在肉體身上的聲響,眉頭頓時緊皺,可他也不能貿然衝進房內,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靜待女子出來。
    好不容易等到女子出來,男子才得以跳下屋簷進入房內,一推開門便見到被綑綁住的辜澤。
    見到開門的是男子,辜澤眼底下的陰冷在男子出現那刻刹時消逝不見「舅舅?!」他驚喜的喊道,不忘湮滅手中蓄發的靈力。
    「有話待會說。」男子靠到辜澤身邊將緊綁的繩索解開,餘光注意到辜澤身上的三道鞭痕,他心疼地歎了口氣,手輕輕複上傷痕,一個發力立刻讓傷口恢復如初。
    低頭治療傷口的男子全然沒見著辜澤冷漠的神情,待男子抽回治療傷口的手,辜澤立馬讚歎不已的望著男子「舅舅就是厲害。」眼底滿是傾慕。
    男子沒有回話,耳朵卻是肉眼可見的紅,他從前至今從未習慣他人對自己的稱讚,即使是他姪兒也是。
    「走了。」男子逃避場麵般的走往門邊。
    沒料到他才剛跨出門檻,一記白紅色交錯的靈力快速從眼前飛過。
    「!」
    男子不疾不徐回擊對方,兩人就這麽你來我往了幾回,直到發出白紅色靈力的人停下攻擊。
    「好久不見。」『玄滄』率先開了口,冰冷的表情在月光照耀下硬是多了幾絲柔和。
    「確實許久不見,陸玄滄。」男子收回黑色靈力,直視眼前之人。
    「嗬。」陸玄滄往前一跨,便離對方隻剩不到5尺距離。
    「蘇子懧,你應該知道自己正被各族通緝吧?」
    邊說邊靠到男子麵前,饒有意涵的眯了眯眼「沒想幾年未見……你身長已沒我高了。」刻意低下頭貼在蘇子懧耳旁低聲言語。
    「……那又如何?」蘇子懧冷冷地開口,不知是回陸玄滄的哪句話。
    見對方仍是波瀾不驚的模樣,陸玄滄這才退開蘇子懧身邊「你們走吧。」
    他一開始會抓辜澤過來,就是為了引蘇子懧出來,目的是想看看蘇子懧是否安好,見對方一切安好,陸玄滄自然是要放人離開。
    盯著轉身背過自己的背影,蘇子懧不懂對方這樣做的用意是為何,可看對方不願多做解釋的態度,也就不再打算追問。
    「多謝。」雖不知原因,但蘇子懧還是決定向對方的善意表達感謝,說完扭頭向還在房門邊躲著的辜澤喊聲。
    「澤侄,走了。」
    「啊?好……」
    辜澤迷迷糊糊地回應蘇子懧,心中也滿是不解那個叫陸玄滄的怎麽就這麽放過他們,但看對方沒有要再繼續動手的意思,便趕緊跑回蘇子懧身邊。
    「誰說你們可以離開?!」
    不知消失多久的女子再次出現在偏房門邊,女子氣憤的走到陸玄滄麵前。
    「先不提旁邊那傢夥,可你要放過蘇子懧?!那人可是連自己父母都敢殲滅!你就不怕……」女子本想繼續說,可陸玄滄眼中的冷峻令她噎住了嘴。
    蘇子懧看了看陸玄滄、又瞧了瞧身穿淡水色衣的女子,剛想開口卻被從遠處走來的辜澤拉住衣袖,隻好移開目光。
    「舅舅,我們趁現在快走吧。」
    「嗯。」
    蘇子懧明白自己繼續待在這隻會給對方造成困擾,倒不如趁兩人爭執不下時離去,悄然比劃個手勢後,兩人周遭興起一片白霧。
    那片白霧引得女子轉向蘇子懧他們「別想跑!」她全身漸漸佈滿靛色羽毛,身形也變得不似原先似人的模樣,轉眼間,已然變成一隻帝雉。
    她張開翅膀直飛攻蘇子懧,而蘇子懧不慌不亂的回擊女子,不讓女子傷到自己身後的辜澤,他邊防守邊揣測女子的身分,依他對帝雉族的瞭解,除了男性以外應該不會是靛色,可眼前的女子……
    恐怕隻得是帝雉族中的小公主--程嬛。
    知曉對方身分的蘇子懧不動聲色變了條大蟒在手中,他知道這小公主生平最怕的就是蛇類。
    「程嬛,妳看看我手中的是何物?」
    飛在半空中預備再次攻擊的程嬛一頓,無法不去盯對方手上的大蟒,一見到那蟒蛇程嬛頓起雞皮疙瘩,立即躲回陸玄滄肩上。
    程嬛的爪子緊抓著陸玄滄的肩,深怕自己被大蟒吞掉「你!你是如何得知我怕那東西!」渾身的羽毛跟著聲音顫抖著,而她則怕得無法恢復人形。
    蘇子懧沒有答理程嬛,隻是看向陸玄滄「保重。」眼底滿是溫潤,一如當年他向對方道別。
    而陸玄滄早在程嬛衝過去時轉過身子,望著眼前逐漸被白煙掩沒的蘇子懧,隻敢張開口說了句無聲的『再會。』任由兩人在眼前消散不見。
    待蘇子懧與辜澤徹底消失不見,陸玄滄頓感不耐的揮開緊抓自己肩膀的程嬛。
    「咯!」程嬛被陸玄滄的舉動嚇得發出叫聲,飛落地上穩住心性才又變回人形,她驚魂未定的望向陸玄滄。
    想開口質問對方為何放走蘇子懧跟被列為此次命案的辜澤,可感受到陸玄滄周圍的低氣壓,程嬛還是忍住了嘴,即使一路上陸玄滄對她態度多半是不冷不熱,可還不至於到現下讓人冒冷汗的地步。
    撇了眼跪坐在地上的程嬛,陸玄滄直接邁開腳步離去。
    「等……」程嬛想站起身子追趕遠去的陸玄滄,可雙腿仍然發軟且無力,望著逐漸消失在自己眼中的陸玄滄,程嬛憤而敲打自己的雙腿。
    自打從宅院撤出後,蘇子懧便是沉默不語的趕路,獨留身後辜澤滿腹疑問想提,可刺骨的寒風迎麵吹擋辜澤想開口的嘴。
    直至找到一處離宅院有段距離的洞穴,兩人這才停下腳步歇息。
    進到洞內的蘇子懧立馬將棕櫚絲織成的布勾掛在洞口邊,以遮擋洞外不停颳來的冷風,而辜澤則用洞內撿來的乾草枯葉升起篝火,好讓洞內的氣溫升高。
    圍坐在篝火邊的兩人脫下被濕氣浸溼的外衣,將外衣披在篝火旁的大石上,靜待外衣烤乾的過程中,蘇子懧早已察覺辜澤時不時停留在自己身上的那股探詢,無奈地輕歎口氣「想問就問,偷覷他人成何體統。」
    被點到名的辜澤收回探究的視線,轉而直盯蘇子懧「舅舅,你認識剛剛那人?」他實在忍不下心中好奇,尤其跟隨蘇子懧這麽多年以來初次見到認識蘇子懧卻不對他大打出手的人。
    「曾相識過。」辜澤雖無明指所問是誰,可蘇子懧心底了然自己姪子所問是何者。
    「曾經?」辜澤敏銳捕捉到自己舅舅言中的關鍵詞「如何相識?」毫無意識到自己詢問蘇子懧的語氣是有多麽迫切。
    蘇子懧遲疑地撇了眼身旁的辜澤,似乎不知該不該憶回這段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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