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道宋一墨是仙君？真是貽笑大方。”周筠情嗤笑。
    周宴卻擰起眉頭，看著底下人呈來的畫像：“我知道了，你替我帶話，多謝牟通判，請他照料一下陵兒，此人的消息我稍後會整理好一起給你帶回去。”
    “父親，你竟是信了不成？”
    周宴將畫像展平，突然問道：“那你可曾想過，仙姑為何救我周家？”
    周筠情語塞。
    “牟通判遠在梓州，他如何得知我們莊子上一個失蹤多年的小廝？”
    “這……”
    “周家全家已經救走，仙君為何千裏迢迢專門救一趟周陵？”
    周筠情被這三個問題砸的發蒙：“難不成那小子果真修成正果，如今是仙君了？”
    周宴說出了他的猜測：“要麼，是周陵在梓州見到了宋一墨，他裝神弄鬼救下了人；要麼，救我周家一家的恩人便是這位了。”
    “這可如何是好？若是他得知我們的打算？”
    “我們什麼打算？”周宴鋪好了紙筆，動作間並不見慌張，“我們也是劫後餘生，家中一直在尋找陵兒，我們隻想平平安安過日子，我們還有什麼旁的打算？”
    周筠情的情緒被安撫下來：“對，對，周家下人隻知道我們在找周陵，我們是他的長輩，找他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你原先可曾說出去什麼？”
    周筠情臉色變了：“沒，沒有。”
    周宴冷哼：“最好沒有，從現在起，聽過這些混賬話的人，不管親疏，全部去封口，明日之前，不要讓我知道還有第三個人腦子裏有這些東西。”
    他一走，周宴揉了揉眉心，頓覺頭疼不已。
    周安在時，周家有他管束，上上下下都沒什麼大問題，這些做事不靠譜的人，都隻是在家中閑著辦辦茶會說說酸詩，倒也有些才名。
    兄長一走，周宴自覺自己從前的抱負可以實施，很是放開手腳大做了幾場。
    誰知道繁榮時不見得，此時才發覺原先那一個個壯誌未酬的都是些什麼玩意兒！
    以他這長子為例，從前都覺得周家未能給他求個官，虧待了他，日日說些投效家國有心無路的酸話，如今果真給他條路，傲慢，無知，幼稚，魯莽，虛榮，竟是個五毒俱全的！
    周宴頭一次思念兄長，若是他在，必然知道如何才能破局，帶周家走出一條路來。
    可惜，故人已去，如今能頂立門庭的周陵，卻與周家漸行漸遠了……
    如此過了兩日，周筠情再見他時已經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周宴不知道他怎麼做的，卻能想到他應當是已經善後結束，遂不再管他。
    周筠情道：“父親，既然知道周陵在梓州，那散在各處產業裏等他的人便都撤回來吧！”
    周宴終於忍不住將手中的書直接扔到了他頭上。
    “父，父親。孩兒知錯。”周筠情嚇得臉色一白，迅速跪在地上，多年的習慣叫他第一時間便去向父親請罪。
    “撤回來？為什麼撤回來？你是生怕旁人不知道我們與牟通判有往來？這消息漏出去，仙君殺不殺了你另說，聖上怎麼對你？你帶著腦子想想！”
    周筠情的頭低的更厲害。
    他隻是為著家族產業著想，這些人閑置一日，家中產業便停著一日，處處都依靠庫房的銀子養著，再大的家底也吃不起這樣的虧空。
    若說是為了尋回一味藥獻給聖上，後麵換來的是無限的榮寵也便罷了，可是如今周陵被仙君護著，殺人取藥是想都不必想。
    隻是為了一個小輩，家中全部產業停著找他，實在是太過小題大做了，周陵的親爹周筠惟都不會這麼幹。
    周宴能不知道他的想法？
    正要訓斥，外麵有人敲門，他隻得暫時放下：“站在一旁反省。”
    來人是周府的管家應大，後麵還跟了個有些麵熟的小子，進來便道：“閣老，大公子回來了。”
    周宴彎腰撿書的身子一頓，隨即笑道：“這是好事，他在何處，幾人回來的？”
    周筠情想質問的話就這樣被堵在了喉嚨裏。
    “正在宋家莊，想必宋管家不久便帶公子回府。與公子一道回來的是為錦衣華服的少爺，瞧樣子有些眼熟，想必是哪位貴人。”這小廝回答說。
    周宴點點頭，“好，我知道了，去領賞錢吧。”
    來人一走，周筠情便憋不住了：“那人是宋一墨麼？父親為何不給他看一眼畫像？”
    畫像畫像，他倒是生怕別人不知道牟通判是他們的人。
    周宴實在是沒有解釋的力氣，隻是諷刺道：“把所有人撤回來，各歸各位吧，如你所願！”
    父親的口氣實在冷淡，周筠情隻覺後背一陣涼意，有心問一句，父親，你可是對我失望了？卻終究不敢說出口。
    “把大公子的屋子收拾出來，著人準備掃塵沐浴，他從前回家什麼流程，一一安排上，你可明白？”
    周筠情諾諾應了，正要退下，周宴突然問：“什麼畫像？”
    周筠情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想必是父親聽錯了，我未曾說過什麼畫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