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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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回到歸雲莊時,莊主陸乘風正招呼江南七怪。梅超風奉了師命,對郭靖又恨之入骨,上前森然道:“姓郭的小子,你用老叫化傳的降龍十八掌打贏了我,梅超風是不放在心上的。但若是江湖傳言出去,說梅超風打不過老叫花子的傳人,豈非弱了我桃花島恩師的名頭?”郭靖愕然道:“梅前輩何出此言?若非你雙目已盲,在下早已輸了。”梅超風道:“降龍十八掌當真了得,梅超風卻也承認,隻是你為什麼不使全了,莫非梅超風不值得你出全十八掌麼?”郭靖道:“隻因在下駑鈍,洪老前輩隻傳了我十五掌。”梅超風道:“好啊,你隻會十五掌,梅超風就敗在你的手下,洪七公那老叫化就這麼厲害麼?不行,非再打一場不可。”
黃蓉在旁已是十分生氣,適才梅超風問及郭靖為何不使全降龍十八掌時,她再三打手勢給他,叫他不可吐露底細,卻不想郭靖還是老實地說了出去,又聽梅超風話中之意竟是成了爹爹與七公前輩之間的名望之爭,當下便道:“梅師姐,你還說什麼?天下難道還有誰勝得過爹爹的?”黃瑩輕笑一聲,這個黃蓉,口中說爹爹天下第一,實則是心疼她的“情哥哥”被梅師姐逼得太緊吧?隻是梅師姐此來是奉了爹爹之命,怕是不能如了她的願。
但見場中梅超風咄咄逼人,郭靖無奈出手,緩掌慢打,隻是這次梅超風有如雙目複明般熟知郭靖出掌方位。黃蓉出手要甩瓦礫磚石,黃瑩動了,她輕飄飄地落在黃蓉麵前,鬥篷連帽被風吹落,鬥篷一角也被風吹起,露出裏麵的墨綠衣裙。一隻素手伸出鬥篷外,抓住了黃蓉抓滿瓦礫的手:“才多久不見,蓉兒已經認不得我們了麼?女兒家的手可不是來拿這些髒物,帕子拿去擦擦。”陸乘風等人見矮個子接近黃蓉,本待來救,驀地看見兩張一模一樣的臉,都是一呆,那一腳卻是踏不出去了。黃蓉猛地一怔,道:“瑩兒,你怎麼出了門?爹爹呢?莫非……”轉過頭呆呆地望著那個怪客。
黃瑩仍是淺笑,道:“你以為爹爹真的舍得你在外麵?”黃蓉心中一喜,原來自己在爹爹心中,還是有些份量的,高聲叫著:“爹爹,爹爹。”就撲進了黃藥師的懷裏一通撒嬌,順帶埋怨黃藥師帶著人皮麵具,害她認不出來。這當頭,梅超風因得不到黃藥師彈石指引,被郭靖兩掌打得翻了個筋鬥,倒在地下。黃瑩驚呼道:“梅師姐。”上前扶起梅超風把脈,隻是梅超風久練邪功,脈象不定,竟是把不出來,隻能給她一粒“九花玉露丸”暫且穩住傷勢。那廂陸乘風聽得黃蓉大叫爹爹之時,便知那高個子是恩師黃藥師,悲喜交集,突然站起,卻雙腳一軟,被趕來的陸少莊主扶住了。
黃蓉笑道:“爹爹,你怎麼出島了?啊,爹爹,你的心願了了?那好極啦,好極啦!”黃藥師瞥她一眼,道:“了什麼心願?你這鬼丫頭在外麵無法無天,我還管得了什麼心願不心願的?”扶著梅超風走過來的黃瑩聽了,站住了腳步。什麼心願?她從沒聽爹爹說過。
黃瑩不知也是情有可原,她一向不是很喜打打殺殺的武功,為了強健身體還是跟著學了不少,加之性子溫婉,知心解語,黃藥師不欲說之事,她便也不問,不似黃蓉軟磨硬泡地拿那些往事做床前故事聽。
梅超風與陸乘風雙雙被人扶持了來到黃藥師麵前,兜頭便拜。黃藥師歎息,過去確是遷怒,連累了幾個無辜的弟子,此番認回了兩個徒弟,也算不是白出了一趟島。當下把一套“旋風掃葉”腿法傳了給陸乘風,那是他為了幾個腿殘的徒弟特意新創的一套功夫。聽得曲靈風與馮默風不知所蹤,而武眠風已去世的消息,心中一痛,若非當初……一隻素手伸過來握了他的手,冰冰涼涼的觸感讓黃藥師不再回想,側頭一看,黃瑩在淺笑:“爹爹莫再自責了,武師兄一定也和陸師兄一樣不曾怪過爹爹。”
陸乘風道:“是,弟子隻恨自己不能為師父排憂解難。”黃藥師道:“也罷。超風,你做了大惡,適才看你有悔過之意,你瑩師妹又為你求情,才又收你在門下。那裘老兒咒我死的時候你也流了點眼淚,還要為我報仇,看在那幾滴眼淚的份上,讓你多活個幾年罷。”當下給梅超風拍了三支“附骨針”,並命她三件事:找回《九陰真經》,找到曲陸武馮及其後人,廢了自己學過的經書武功。
當下讓在場非桃花島眾人不寒而栗,心道:黃藥師不愧號稱“東邪”,為人行事真是邪得可以,那《九陰真經》給人看過了便要把人殺了,也太霸道了。旁人尚不知“廢了自己學過的經書武功”是何用意,但見黃蓉一臉不忍之色用手一比,當下個個倒抽一口冷氣。
黃藥師又轉向了郭靖,黃蓉怕郭靖人太老實,每每出言回護,卻惹得黃藥師更為不喜。他自喪妻之後,與女兒相依為命,對她們寵愛無比,黃瑩倒也罷了,黃蓉甚是驕縱,一言不合竟離家出走。現在還與一個來曆不明的傻小子甚是親密,處處維護,心中更是有氣。口中說道:“我沒弟子,便自己來試試你的武功。”便要郭靖打他幾掌,心裏則是打算將他立斃掌下。黃蓉又哪裏肯依,與黃藥師爭執一會,負氣鳧水而去。
黃藥師眼見刁蠻的女兒就此離去,心下氣惱,更恨郭靖。卻懾於黃蓉離去前撂下的狠話,兼之黃瑩在旁好言相勸,總算沒把那郭靖立斃掌下,也是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