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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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海桃花島上,正是落英繽紛時節,大片桃花隨風輕舞,花瓣如雨般落下,紅白交錯,使人徒生錯覺,仿若置身仙境,一派寧靜祥和。
然而細細聽去,這寧靜祥和的仙境深處,傳來陣陣呼喝之聲,走得近前,卻是一男二女在那裏練功夫。男子身著一襲青衣,年過弱冠,清瘦俊秀;兩女皆是垂髫之年,左鵝黃右粉紅,生的眉清目秀,輕巧宛然,活脫脫的小美人胚子。
“蓉兒,瑩兒,適才為父演示的便是我桃花島入門‘碧波掌法’,掌勢須如海上波濤,平靜時輕緩起伏,急驟時則如驚濤駭浪,但無論是平是急,俱都要重重遞進,綿密無疏。且看為父再演示一遍。”
說罷,放緩出掌速度,一招一式演練起那“碧波掌法”,隻見青衣飛舞,掌影飄忽,雖是入門武學,卻已含桃花島武學的基本道理。兩個女孩在旁看得神往。
那男子,便是天下五奇之一,桃花島主,人稱“東邪”的黃藥師了。其時年已不惑,卻是內力精深,看去竟是未過而立之年。那兩個女孩卻是他的女兒,身著粉紅者名為黃蓉,鵝黃者名為黃瑩,是他亡妻心力交瘁難產時留下的雙生子。
黃藥師愛妻甚深,女兒自是被他視作掌中寶,黃蓉機靈活潑,調皮搗蛋;黃瑩沉靜嫻雅,溫婉聰慧。他膝下無子,徒弟早被他一怒之下全數逐出門牆,一身武學自當傳給兩個女兒。今日便是授課之時。
一套掌法演完,黃瑩捧上巾帕,淺笑道:“爹爹好身手。”
黃蓉卻在一旁比手畫腳,已是演練開了,她性子活潑,極是好動,傳授武學自是合了她的性子。招式在適才兩遍演練時早已牢記在心,此時一舉一動都由心帶意、以意禦神,比劃出來,竟是無甚差錯。
黃藥師拿過黃瑩手中巾帕,眼光看著黃蓉比劃,又轉過頭來看看黃瑩,笑說:“待蓉兒練完,瑩兒也去練一遍吧。剛好把錯處一次抓齊了。”
黃瑩含笑點頭,並不說話,目光也隻看著黃蓉比劃。待黃蓉收招,走上前去,在黃蓉身邊三尺處停下,拉開拳腳,也是一套“碧波掌法”。
黃瑩與黃蓉不同,性子極是溫婉,出掌意境自也與黃蓉不同,適才黃蓉出掌有如波濤拍岸,一浪接一浪重重不停;此時黃瑩出掌卻如海上清波蕩漾,起伏間連綿不斷。
她二人相像的,也許僅有那雙生子的形貌,以及聰敏的頭腦吧。
待得黃瑩也演練完畢,黃藥師不由撫掌大笑:“好,好!真不愧是我黃老邪的女兒。”他如何能不滿意,一雙女兒如此聰慧機敏,容貌也極似愛妻,膝下無子又有何憾。但念及亡妻,神色間便一下子黯淡下來,自與愛妻天人永隔之後,每每思及妻子過世之前的恩愛,便不禁悲痛黯然。
當下就想去亡妻墓前舉酒痛飲,隻是兩個女兒在旁,又想起方才之事,三言兩語指出掌法錯漏之處,又命她們將掌法再三演練,直到毫無差錯,方才結束今天的授課。
晚間,月上西頭,馮氏埋香塚
一曲“碧海潮生”剛完,黃藥師手持青竹蕭看著墓碑上的字,抬手細細撫摸,心中卻想若非為那《九陰真經》,若非當初馮梅二人盜經離島,愛妻又怎會為默寫下卷而心力交瘁?轉念卻又想起,若非是自己當初鬼迷心竅,鑽了牛角尖,又怎會同意讓愛妻為此難產而亡呢?一時心中懊悔不已。
“爹爹。”一聲柔嫩稚氣的呼喚,將黃藥師從過去的陰霾中喚回。抬頭望去,卻是黃瑩帶著一個啞仆正向自己這裏走來。啞仆手上端著一個盤子,上置一個酒壺,幾盤小菜,菜色卻看不清,隻聞得一陣香氣。
“瑩兒,你怎麼來了?蓉兒呢?”黃藥師抱起黃瑩,反身走進不遠處的亭子裏,在石椅上坐下,一旁的啞仆把盤子裏的酒菜用具布在石桌上,退了下去。
黃瑩輕聲道:“蓉兒也沒睡下呢,沒得一會也會過來。爹爹沒來用晚膳,我們都很擔心。”小手指著桌上的酒菜,又說:“我隻做了兩個菜,一壺桃花釀,一會蓉兒要是來了,也是會帶著吃食來的。”
黃藥師半晌無語,心下感動,有女如此貼心,如何能不驕傲?
“瑩兒你先去睡吧,自小你身體就沒蓉兒好,今日又習武半天,早點歇息去吧。”黃藥師拍拍黃瑩的頭,哄她去睡覺。
“瑩兒明白,爹爹也要用些吃食,當心身體。”黃瑩說罷,便徑自離去,她不愛使性子撒嬌,關心已然送到,那麼接下來就是黃蓉的任務了。爹爹說的不錯,她自幼身體便不強健,不及蓉兒,留下來也隻是讓爹爹擔心,不若早早歇息的好。天氣漸涼,秋露深重,該給爹爹和蓉兒加幾件秋衣了。
黃藥師看著黃瑩離去的背影,心下暗歎。黃蓉性子自己和亡妻各占一半,心高氣傲和活潑頑皮都繼承了下來,喜好卻是隨他的,五行八卦、天文地理、數算易理竟是樣樣要學;黃瑩的性子卻隻繼承了亡妻的溫婉嫻靜,連喜好也與亡妻所差不多,諸如刺繡裁剪、琴棋書畫、烹飪醫藥等等,隻是身體孱弱,惟願自幼習武能改善她的體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