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早春之寒【擦藥】（九）文/落·塵
    寬大的陽台上，不再是百花一個人的天地。
    仿古的梨木桌子上擺著打開的藥箱，顏進正細心的幫她被摔得青紫的胳膊肘兒處擦藥。
    他微低著的頭，幾乎與她的額頭抵在一起！
    百花口幹舌燥的盼望著，他趕快發完神經，把自由空間還給她！
    是的，他的行為，百花隻能用“發神經”來解釋。這並不是她不知好歹，或者想法太過偏激。就憑著三年來他對她不管不問的沉默作風來說，這一刻顯然，太教她震驚和難以接受。
    “嗞！”他是故意要折磨她嗎？用得著那麼大力嗎？百花被突然來的疼痛喚回神魂，不悅的翻了翻眼。卻驚奇的在顏進臉上捕捉到一絲戲弄的情緒，天啊，是她眼花嗎？
    他是故意的？！
    “我自己來好了！”百花抬開胳膊，打算不再小題大做下去。何況，貌似那個擦藥的人根本沒安好心，她原本好好的手臂，再給他折騰下去，搞不好，都有殘廢的可能。
    “啊！”百花慘叫一聲，反抗的下場是，手臂給奪回去，更扯痛了她的傷處，連英雄的眼淚都差一點掉下來。
    這人果然沒安好心！百花齜牙咧嘴的想著，手臂已被放在桌子上，薄薄的裹了層紗布。
    “用不著這樣吧，隻不過是破了一點皮而已……”百花低微的聲音近乎於哀求，看著手臂，竟有些不是滋味，血都沒流一滴，卻被他裹的連自己都懷疑嚴重到手臂斷掉了。
    雖然習慣了顏進的沉默，也不期望他會對她開金口，百花還是微微抬起了頭，似是想從他沉寂臉上伺探出些什麼。
    那一雙幽深如海的眸子，正好與她的目光相撞，然後停住。
    百花直覺自己被吸進了一潭深水中，那裏麵有數不清的複雜的東西，無論哪一種都足以讓她沉淪，讓她墜入無邊無際的黑暗，永世不得超生！
    這個男人很危險！
    百花率先敗下陣來，眸光轉向樓下的花園。那裏，梅花已經落了，春天的氣象漸濃。
    身後，有輕微的關門的聲音，百花知道，顏進已經出去。
    全身的緊繃頹然鬆懈，對著天空，長長吐出一口氣。
    他太深奧了，像一句刻在隕石上預言，她永遠也參不透其中的奧秘，他令人無從捉摸。
    他想疏遠她的時候，可以三年相對，遠隔如天涯。他想要親近她，哪怕是漫不經心的情況下，她也能深深感受到他濃濃的侵略氣息。
    她的平靜生活要結束了嗎？
    也許早在聽到範叔說顏夫人回來的最初，她就應該意識到這一點了。
    
    今天的校園，氣氛有些古怪。
    三五成群的同學，似乎都對她指指點點，但，當她看向他們的時候，他們又馬上恢複平常的樣子。
    百花走在林蔭尚薄的中心道上，感到脊背陣陣發涼。
    發生什麼事了嗎？莫非，她昨晚夢遊去殺了人，警察正在學校蹲坑等著逮她？應該不大可能，她不記得自己有這項病症。
    那，會是什麼呢？
    “百花！唔……”
    像是紫羅的叫聲，百花環視了一圈，並沒發現紫羅的身影，周圍分散的依然是佯裝無事的同學。百花拍了拍額頭低歎，難道她今天出門忘記帶腦子了嗎？怎麼神情這麼恍惚啊！
    不管了，最壞不過測試沒及格，被老師批一頓，反正也不是頭一次，沒什麼大不了的！
    昂首挺胸的走向教室，教室的門半掩著，百花毫無戒心的輕輕一推，隻聽不知哪裏傳來一聲驚呼：“不要碰——”
    嘩啦！
    百花還未曾回過神來，一桶冷水兜頭澆了下來。
    天！好冷！
    大冷天的，誰開這種玩笑？！百花有些氣極敗壞的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左右顧盼。
    教室裏同學們頭放的很低，豎起的書本擋住了整個的臉，操場上偶爾有張望過來的麵孔，怎麼看都覺得是在幸災樂禍。
    “百花！你沒事吧？”樓道裏，歐陽勳氣喘籲籲跑過來，看到形同落湯雞的百花，他十分懊悔。他已經用了最快的速度在跑，還是沒能阻止住。脫去身上的外套罩在百花身上，扶住她有些發抖的身子，口中不容置疑道：“我送你回家。”
    “你知道怎麼回事，對吧！”百花站著不動，雙目灼灼的盯著歐陽勳，那裏麵有火在燒。
    “先回去，你會感冒的。”歐陽勳不理百花的問話，執意擁著她走。
    “我不用你管！放開！”
    “百花！別這麼任性！”
    “喲，這麼快就又另覓新歡了！”一個染著金發的男生，正在兩個人爭執糾葛之際適時的出現，庸懶的斜靠在潔白的牆壁上，雙手插進褲袋，那種嘲弄的神情，活像在看一場鬧劇。
    “嶽汩洪！你說話之前最好把嘴巴洗幹淨！”歐陽勳擋在百花前麵，冷眼警告眼前滿口噴糞的男生。
    “一個被人包養的情婦，也值得你這麼動肝火，看來，她的魅力不淺啊！”
    咚！啪！
    一陣激烈的響聲過後，兩個麵目全非的貴公子，俱狼狽的倒在地板上，再也爬不起來。
    而百花也終於有些明白，自己平白無故遭人暗算兼被唾棄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