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夢年華第五節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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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節、一個人的旅程
    我們私奔得很成功,在奔往唐山的火車上,誠峪高興得像個孩子,栗色卷曲的發在空氣中跳躍。
    我坐在位置上,望著窗外不斷更替的景物,竟一陣虛脫。沉重的失落與懊喪如洪水猛獸一般將我淹沒,即便我的生活千篇一律無波瀾,那也是好的。因為我發現,我絲毫不喜歡私奔這樣的刺激遊戲。我更喜歡一個人抱著筆記本,活在我的世界不被打擾。是的,沒有男友,我也不孤單的,真的。隻是此刻,我突然覺得寂寞來襲,很想念我的朋友。他們現在都幸福了呢,幸福得忘記我了呢。每個人幸福時便會失去理智,全心經營自己的幸福事業,將曾經患難的朋友完全忽略。也許,朋友本該這樣吧,在別人寂寞難過沮喪時出現,在別人歡笑幸福時隱身。
    淺淺是否徹底忘記我了,她與她的奶茶店老板生活得如同童話一般,童話的結局總是美滿的。
    還有那個叫群的男人,滿以為他回一直對我好,一直甘願接受我的拒絕。可一切變化太快,他遇到一個叫作琉璃的女子,兩個人在一起,即便一開始隻是惺惺相惜,難保不會日久生情,也許不等年尾,他們就計劃結婚。我不愛群,按理不該對他抱有幻想,我又何必眼見別人幸福,一心嫉妒呢?所謂風水輪流轉,就是如此吧。
    而我的堂哥年華與翠翠嫂子更是甜蜜得快被蜜罐淹死。所有的人都幸福了,我是被他們忘記了忽略了拋棄了,還是被幸福給拋棄了呢?是否那個記載幸福的花名冊上,沒有江華滿的名字呢?是否月老的鴛鴦譜上,故意讓江華滿落單了呢?
    在不經意間,我被忽略。我懊惱得渴望嚎啕大哭。
    誠峪輕握我的雙手,這才發現,我的手那麼涼,而誠峪的手那麼暖,暖得我抖了一個寒戰。我清晰感受到他手心交錯的深刻掌紋,一道一道,很有觸感。那些粗糙的繭紋裏包藏了多少辛酸疼痛與勞累呢?一個手心生繭的男人必定不會是壞男人,隻是這無法激起我的好感。
    我縮回自己的手,作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而我的心裏,卻一陣厭惡。即便他的樣貌不討人厭,卻無法獲得我的一點一點愛,一點點同情。你看吧,女人若是不動情,便是如此絕情。
    他也縮回手,似乎想說些什麼,卻許久沒說,車廂裏喧鬧的人聲與火車行駛的轟隆聲淹沒兩的人的沉默。我靠在椅背,合上眼睛睡覺。他不理我更好,我正懶得說話呢。對麵坐了一對夫妻,一直嗑著瓜子,低聲說話,也許外人覺得他們聒噪,我卻認為他們很好。兩個人在一起風風雨雨幾十年,依舊能有話說,依舊可以說得開心,是一件好事。我與誠峪如此年輕,卻無話說,兩個人心意相通並非一朝一夕的事。如若那個人是你不愛的人,也許窮盡一生,兩人也不能真正讀懂對方;也許你懂得那個你不愛的人,但是你卻不在意,因為他不是你在意的那個人。
    私奔的理由現在變得不堅定,為了一個素未蒙麵的人奔向一個完全陌生的城市,傳出去會成為笑話,而且我這種住慣小城市的人,恐怕會適應不了大城市的場麵,雖然,我也向往去大城市生活。再說,我獨自也可去唐山,為什麼一定要人陪同呢,難道還害怕自己生活不能自理?笑話。
    我正懊惱自己的一時衝動,是否我這種沒智商的人會一直這樣後知後覺呢?手機響,趕緊拉開我的小提包,翻來翻去總算摸到那隻白色手機。
    手機屏幕上顯示年華的名字,我的心莫名緊張,心跳快了節拍。如果是其他任何人的名字,我都會毫不猶豫掛掉電話,畢竟長途漫遊很貴,不適合聊天。但是年華除外,我對他的感情超越一切物質與精神,哪怕是星際長途,我也要接,哪怕是要我的命,我也要接。
    我喊,年華。竟然有些哽咽。
    華滿,你和誠峪在一起。他語氣肯定,絕不是在發問。
    恩,我同他私奔。我垂下頭說,像一個犯錯的小孩。
    你父母也知道了,他們沒有多餘怪罪你。他們愛你愛到容忍。年華的語氣裏有責備的意思。
    我還以為私奔的計劃天衣無縫呢。我咧開嘴笑,雖然年華看不見,。
    你們的意圖顯而易見。
    我啞然。也是,兩個人同一天離開,兩家人又是那樣的關係。為何當時大腦失靈,沒發現我與誠峪是司馬昭之心,人人皆知。
    華滿,好好珍惜誠峪,他是個好男人。你既然願意與他私奔,恐怕也深愛他。年華作出大人姿態,教育我。
    我和他,是清白的。我急急辯白,可自己也覺得這話說得白癡,都與別人私奔了,還有什麼清白。誰信呢。
    華滿,照顧好自己。
    我唔一聲,掛掉電話。緩緩歎一口氣,年華的聲音還是那麼好聽,千年不變。
    是年華哥追查你的下落麼?誠峪側身問我。
    困了,我要睡覺。我語氣冰涼,把頭靠在車窗上,不想說話。
    他忽然用力將我攬進懷裏,蠻橫地說,華滿,不許對我時冷時熱。
    我試圖掙脫,如果不愛,無論如何也不會愛。我說,誠峪,你給我放開,我討厭你這樣的家夥,放開。
    我就不放開。他將我摟得更緊。對麵的夫婦看著我們善意地笑,當作是小兩口打情罵俏。我努力騰出一隻手,狠狠地抽在他的臉頰。用力十分猛,手指疼痛。
    誠峪將我推開,呼吸短而急促,他在生氣。我們身體各朝一邊,互不搭理。我無所謂,我樂得清靜。
    愛情?狗屁,我從未相信過。真愛隻是一種奇跡,一千萬萬人身上,也許會恰巧有一對人揀到這樣的便宜。在誠峪心裏,也許一點好感便可以升級成愛情。但是在我這裏,愛情絕不能如此將就。愛情就是觸碰不到的幻景,你能明白愛情的定理,規律,意義,卻永遠無法在現實中將其舉例,歸納,證明,下結論。
    對麵的夫妻依偎著假寐,表情安詳,旅途的勞累絲毫不影響他們的安穩。在外人眼裏,他們應是幸福的吧,即便為了生活勞累奔波,但是兩人相依時是如此安穩沉靜。可這也許隻是表象,在他們的私生活裏,也許他們總是吵架,男人抱怨飯菜不合胃口,女人埋怨沒有象樣的衣裳。也許他們之間的矛盾很大很大,但是為了生活,為了孩子,兩人將心中的不滿意壓抑沉積,將兩顆越走越遠的心硬綁在一起。生活就是這般,有愛沒愛沒關係,但油米醬醋是萬不能少的。
    或許是我想得過於恐怖,因為,我一直沒有象樣的愛情。其實,我對愛情的標準一點也不高,為何無人做到呢?隻要一個男人像年華那麼樸實勤勞,不打架不抽煙不賭博,隻要一個男人如年華那般疼愛妻子,隻要一個男人如年華般好看,聲音同年華的聲音一般好聽,我二話不說,嫁給那個男人。
    年華是一個可愛的農民,他在唐山修大廈終於掙夠了錢,修了小平房,娶了小媳婦,得了小寶貝。年華又買了卡車吊車摩托車,運沙運石運磚,等等,賺了錢。年華還送妹妹讀最好的高中。年華正向小康生活一路奔去。
    為什麼我生不逢人,逢人不逢時,年華偏偏是我的堂哥。在過去,堂兄妹也可結連理,如許仕林和碧蓮。現在卻頒布法律禁止近親通婚。
    我是真的恐慌,再也找不到一個像年華一般完美的男人。也許年華也有缺點,可是我真的沒發現,我也不在意,他的缺點完全無法影響他在我心中的光輝形象。我對年華的感情絕不是愛情,那種感情超越愛情,親情與友情。我隻要想到他就可以開心,我可以容忍他躺在別人的懷裏,我很大量地原諒他對我的忽略,我很大量地做他的妹妹。愛情遠沒有這樣的感情偉大。
    如果有一架心靈天平,托盤式的。一個盤裏放著年華,一個盤裏興許放上十個男人也抵不過年華在我心中的分量。
    我真的很憂傷,憂傷的時候覺得,那些憂傷的情歌寫得是真真好。
    還有那句電影裏的台詞,小二,上兩斤真愛,拿去喂狗。
    小二啊,上十斤敵敵畏,毒死我那有潔癖的愛情觀。
    火車一直在跑,它每天都在奔跑,從一個地放到另一地方,永不能逃脫這無止境的鐵軌,風景一直在更替,總無法停留。它一直跑啊跑,火車會不會好寂寞。就如同我此刻排山倒海的寂寞,別人以為這是我和誠峪兩人的旅程,而我始終覺得我是一個人在旅行,奔向一個模糊的夢想。是的,誠峪本不在我的計劃之內,他隻是一個配角。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都是孤單的結合體,就如同這火車,即便裝載那麼多有故事的人,卻與它是不相幹的。別人是別人,火車是火車,也許目的地一樣,但是各自目標不同。大家隻是因為不同的原因搭乘同一列火車相遇,到達目的地便各自散開,奔赴自己的目的。
    我一人的旅程,我不寂寞。這是為自己而活的一種方式。一個人的旅程,往往充滿憧憬,總認為下一站會真的是自己等待的理想站。
    江華滿,依舊小小地倔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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