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翠翠之笑傲江湖
    (2)翠翠結婚了
    翠翠小學畢業就輟學了，跟著親戚去大城市裏打工。她把那瓶紅指甲油送給了我。
    初中三年，翠翠也不曾回家，偶有打電話給我，我倆閑聊幾句都有無話可說的尷尬。倒是她母親常在院子裏誇耀翠翠又寄錢了什麼的。
    年華初中畢業也就不讀書了，去了唐山當民工建房子。他把讀書的義務交給剛上小學的妹妹。我也想不讀，跟著他們去浪跡天涯，無奈我沒有一個弟弟或妹妹來幫我盡讀書的義務，更沒有翠翠那樣的豪邁與勇氣，扔一句"一家人吃飯，靠我一個人讀書，太他媽不公平了"!母親說我什麼都不會做，又不像男孩子那樣可以賣力氣，若不多讀點書，以後在農村沒有人娶我。
    當我到大城市去上學後，幾乎不和翠翠聯係了，偶爾想起她，也不過是因為想起我的年華堂哥，附帶想起年華身邊的翠翠。
    直到去年指甲花開的季節，翠翠突然打電話說她回家了。還說寫了一封信給我。
    收到她的信，我還真是嚇了一跳，裏麵的照片還真漂亮，真是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雖說打扮得花枝招展，但是一點也不妖氣。若不是那顆痣，我還真認不出是她。
    她的字跡還是像小學生的字一樣幼稚，歪歪扭扭像得了關節炎，馬上就要散架。她說打米的時候，不小心將右手帶到皮帶裏，幸好機器已斷電，皮帶轉動慢，除了小拇指和大拇指，其它三個指頭連皮帶肉帶指甲被削掉了，撒了一把白糖止血。去醫生家包紮了一下，打了一針破傷風。沒多大事，以後可省了指甲油。
    仔細研究她的信，懸起的心才掉下來，"連皮帶肉帶指甲"，看來骨頭還在，最多以後手指留疤，不知道這指甲還能不能長出來。
    翠翠信上還說，年華也回家了。
    我本想回信給她說一些安慰，細心的話，並告訴她我和同學的爭執，某位同學硬說指甲花叫夜來香，另一同學插一腳進來說我們都不對，應該叫鳳仙花。
    終覺得寫信矯情，隻打了一通電話，告訴她，放寒假回去看她。
    不等我放寒假，母親傳來翠翠與年華要結婚的消息。
    我很難過很生氣很失望，這兩個獨立的個體現在要融合在一起，全然沒有我的位置，我還是比較喜歡曾經三足鼎立的局麵。我也不明白自己吃哪門子醋，按理說。我不該對自己的堂哥懷有非分之想，也不該對自己兒時的夥伴心存嫉妒。曾經那個按輩分叫我姑奶奶的人，現在爬到我頭上當了嫂子，從小受她欺負，沒想到老也擺脫不了受她牽製的命運。
    我覺得自己是個超級大燈泡，這兩個人背著我搞地下戀情我竟不知道，怪不得這多年翠翠沒有在外地嫁人，年華也沒有找對象。我還真不能接受，翠翠就要從我左邊的房子搬到右邊了。
    去年寒假回家，院子裏清冷得很，小孩子都長大了翅膀硬了飛了，隻剩下些年紀大的人。也有兩戶人家修了新樓房，不住這裏了。
    年華和翠翠倒是忙得很，又要修房子又要籌備婚禮，幾家人攪在一起，忙得不亦樂乎。
    翠翠的手指還真留下斑駁的疤痕，沒有指甲的手指，肉疙瘩突兀，觸目驚心。
    我也很有風度地祝他們夫妻恩愛，白頭偕老，早得貴子等等。不過我相信爺爺奶奶最疼的是我，就算有了曾孫，我還是不會失寵。
    轉眼2008，我在學校也很少和翠翠嫂子聯係，倒是5。12地震後，她火急火燎地打電話給我，聽到她的聲音，我稍微有些感動。不過聽明白她的話，我立馬覺得額頭上出現三根代表鬱悶的黑豎線。
    她說，聽你媽說你那邊沒事，是吧？我還真擔心要派年華來廢墟挖你的屍體呢。
    她說，我們家也沒多大事，可恨屋後豬圈裏的豬，被地震嚇得發狂，東跑西撞，把那一地指甲花，仙人掌踐踏得麵目全非。氣死我了。
    我可以不介意她說死掉的話，但是我很介意她把我和豬拿在一起談論。真不知年華的眼睛是散光還是近視，找了這麼一個好嫂子給我，還青梅竹馬呢。
    前不久，翠翠又打電話給我，命令我回去一趟，要介紹對象給我，我暗笑她傳統，嘴上禮貌推脫。我說我畢業了忙得很，同學要在奧運會那天結婚。
    她說你同學都結婚了，你幹嗎還在讀啊？幹嗎這個專業學了還換專業學啊？你要你爸媽養你一輩子？
    我眉頭一皺，最討厭人家戳我痛處。
    她見我不支聲，叫說她和年華的結晶在11月出生。我鼻孔裏出冷氣，說早已知道。
    她又說給寶寶取名"小奧"，以紀念2008北京奧運會。女人的想象還真豐富。8月與11月相隔那麼遠，她還紀念奧運呢。
    我誇她，你還真愛國，真偉大。
    她在那頭得意地笑，又說，給寶寶取的大名叫江湖，這名字順口又好記。
    我對她的嘮叨早憋了一口氣，聽她這麼一說，這口氣哽在喉嚨不上不下，吞不進吐不出，嗆得眼淚直流。
    翠翠還真厲害，小奧，江湖。笑傲江湖都被她整出來了，看來下一部，她還會演個武林外傳（屋裏外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