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十年前（二）
    大家都在討論這個該如何解決，議論紛紛。
    “看樣子，這個漩渦還會持續很多天，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人才會有如此陣勢。”
    “這個卡單鬼域多年沒人管，惡鬼有些多，不少人死在惡鬼的手上。”
    “但是這些事情，外界卻一無所知，最後那些事不都成懸案了嗎？”
    “我是想來幫一下，但是我管的鬼域已經管不過來了，想來幫這個卡單鬼域也是有心無力。”
    此話一出，就有人笑了，還有些是麵上不顯，心裏在笑。
    在這個世道，誰會真的去幫另一個鬼域呢？自己的鬼域尚且很大，經曆了多次幾乎奪命的危機，才到今天這種境界。
    隻能說“想幫另一個鬼域”這一類的話，屬實天真。
    “嗬嗬，這位真是博愛啊。”一個戴著詭異的笑臉麵具的青年男子笑著說道，雖然看不見他的表情，但大家都知道他的話裏充滿著諷刺，典型的皮笑肉不笑。
    先前說那句話的人很顯然也聽出了其中的諷刺，便也笑著答道：“你是桃主鬼將吧？早就聽說桃主鬼將很年輕，果然年輕。”言下之意，年輕一般實力都不怎麼樣，不像他們，實力都是在一次又一次的鬼門關中磨練出來的。
    果然一聽這話，眾人嘲諷的對象又變成了笑臉麵具男，也就是桃主鬼將。
    桃主鬼將絲毫不慌，麵具下的臉還是一副笑**的樣子，他雙手抱在胸前，顯得很是從容：“是啊，我那麼年輕，才隻能駕馭一個赤心鬼，不及前輩。”
    桃主鬼將話音剛落，眾人看向青年的目光再一次不一樣了。這次再看過去，隻覺得那個笑臉麵具是要多詭異就有多詭異，一眼望去，像是會被吸進深淵一般，讓人感到背後一陣發涼。
    收服赤心鬼的難度可謂是堪比登天，因為這個等級的惡鬼一般都具有自我意識，而且還實力強大，一不小心在收服過程中被反將一軍也不是不可能。
    況且，收服之後都是在身體裏養鬼，自身實力不濟的話很容易被反噬。
    而眼前這個年輕的桃主鬼將，竟然聲稱自己已經駕馭了一隻赤心鬼，這如何不讓他們感到震驚和恐懼？
    謝雲沒有參與這場討論，她在最邊緣看著遠處的漩渦，一手托著下巴，若有所思。
    “怎樣，是發現什麼了嗎？”先前那位中年女人注意到謝雲的異常，於是便湊過來搭話。
    謝雲搖搖頭，而後又點點頭，說道：“也不算是發現什麼，剛才我仔細觀察了一下，這個鬼將應該是無意識製造出這樣的陣勢的，或許他自己也不能控製。也許我們可以分路突破，找到這個漩渦的中心，也就是新的鬼將，將他製伏後這個漩渦應該就能消失。”
    中年女人聽了，眼中閃過一絲驚詫，顯然沒料到謝雲會提出如此大膽的計劃。快速思考了這個計劃的可行性以及潛在的風險後，她笑了：“可以，我讚成。”說完，她環視了一下周圍仍在激烈討論的眾鬼將，“跟這些人說一下嗎？”
    謝雲略微沉吟，搖搖頭，說道：“還是我自己去吧。想法是美好的，我資曆尚淺，他們估計不會配合。”
    “這倒也是。”中年女人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我和你一起去，多一個人總歸能有點照應。”
    “你不怕嗎？”謝雲這下終於正視了這個女人，目光中帶著疑惑，“一旦踏入那個領域，就幾乎沒有返回的餘地。除了成功，我們別無選擇。”
    中年女人看了看其餘還在討論的鬼將，又看向遠處令人心驚的巨大漩渦，聲音輕似一片浮羽：“前方惡鬼無數，總得有人去解決。不是我還會是別人，就算我殞身於此……”
    謝雲眼裏閃過什麼，她笑道：“那就走吧，必定讓你平安歸來，太河鬼將。”
    聽到謝雲準確地叫出自己的名號，太河鬼將有些驚訝，她沒想到謝雲僅僅通過剛才簡短的自我介紹就記住了她的名字。她勾起嘴角帶上一抹真誠的笑容，道：“不用叫我太河鬼將，你雖然比我小，但是我們可以平輩論處。我叫艾又蓮，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謝雲微笑著點點頭，然後兩人便悄然離去，走向那個充滿了危機的漩渦，沒有回頭。
    在兩人走後，桃主鬼將是第一個發現她們離去的人。他並沒有聲張，而是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低聲自語道：“有意思，看來有好戲看了。”說完，他便迅速跟上了謝雲和艾又蓮的步伐，消失在眾鬼將的視線中。
    “那幾人是想做什麼？”
    “這臨陣關頭，他們是想走嗎？”
    “嘖嘖，年輕人就是年輕人，算了，關鍵的時候還是要靠我們……”
    “不對！他們去的方向是——”
    “那個漩渦！”
    剩下的人議論紛紛，對於謝雲三人作出的行為有些震驚，隨即就覺得這幾個人不知天高地厚，但是卻沒人往前挪一步，隻是看著。
    他們在等，想看看進去的人到底會如何。
    不知過去了多少天，那個漩渦突然混亂起來，這些鬼將都全神貫注地看著那處，神情緊張。
    很快，漩渦慢慢消散，鬼魂們也不再被吸向漩渦中心。
    鬼將們麵麵相覷，他們在這裏等著確實不太好，但是去對付不在自己能力之內的事情，無異於白白送死。
    其實隻要大家聯合在一起，總能闖出來的。隻是他們互相不信任，無法將自己的後背托付給一個隨時可能成為敵人的陌生人。
    謝雲三人走近了，看見還在此處的眾多鬼將，愣了一下。
    桃主鬼將率先出聲：“哦呀，你們還沒走啊。”他看起來很是狼狽，卻依然姿態自如，聲音聽起來也還是那麼得輕佻。
    現場瞬時安靜了下來，氣氛有些微妙，還有些尷尬。
    桃主鬼將似笑非笑地環視眾人，語氣中帶著一絲嘲諷：“不走，你們不尷尬嗎？”他的話語像是利劍一般，刺在了眾人的心髒處。隻可惜本人並沒有察覺。
    “你們……是成功了嗎？”一個鬼將囁嚅著開口，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謝雲點點頭，抿了抿嘴唇，她並沒有責怪這些鬼將沒有出手相助的意思，每個人的選擇都應該被尊重，況且，她當時也是決定獨自前往的。
    看了看被她摟著的太河鬼將，再看了看在身後跟著的小孩，謝雲心中有些無力。
    “對不起，是我讓你失去了一條手臂。”
    太河鬼將氣息有些微弱，她強忍著疼痛，努力擠出一絲笑容：“沒事，在你奮不顧身來救我的那一刻，就已經決定了，我這條命是你的。失去一條手臂而已。”
    謝雲心神疲憊，隻想趕緊將太河送去救治，於是便不再多言，快速越過這些人離去。
    身後的小孩被她施以陰陽言靈，一直默不作聲地跟在她後麵。這個小孩，便是新的卡單鬼將。
    謝雲走後，桃主鬼將摘下了麵具，露出那張精致的麵孔。他嘴角始終掛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如同狡猾的狐狸。在他看來，麵具現在已經沒有戴的必要了。
    這次跟著去的發現有兩個，第一，最強的鬼將是謝雲；第二，最強，而不是最強之一。
    謝雲對於天祖傳人並沒有什麼想法，對他並不造成威脅。而其他鬼將，卻是沒有實力來動他的。
    此時就算現在暴露了身份也無所謂，因為這些人，他還不放在眼裏。
    桃主鬼將轉身離去，臨走前，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漫不經心地拋下一句：“對了，那個小孩就是新的卡單鬼將哦。”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每個鬼將的耳中，如同在平靜的湖麵上投下一顆石子，激起層層漣漪。
    謝雲的強大，毫無疑問地在眾鬼將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們望著謝雲三人離去的背影，都沉默下來。
    過了好久，有人才喃喃出聲：“居然隻斷掉一隻手臂就解決了這次的風暴……”
    這句話說出來之後，大家終於忍不住表達出自己內心中的震驚。
    “僅憑三人！”
    “估計那個依山鬼將是主力，那個女娃的實力……”風雨鬼將的話沒有說完，他旁邊的老者卻接上了話：“堪比複子淵了。”
    複子淵鬼將是一個瘋子，關鍵是他不僅瘋，實力還強。在當時嶄露頭角，而後漸漸名聲大振，被譽為最強鬼將。
    隻是現在沒人知道他還活著與否，終歸成為了傳說。
    在場的人不由設想自己身處那場風暴之中，發現很難全身而退，甚至有可能殞命於此。他們終於意識到：謝雲強，非常強。
    一些比較年輕的鬼將默默在心裏說道：“這是我自出生以來見過的最強鬼將，沒有之一。”
    “天祖繼承人很可能會是她。”
    有人喃喃道：“依山鬼將，謝雲是麼？”
    氣氛慢慢變了，像是一根弦慢慢被人拉緊，讓人感到心驚膽戰。
    毫無疑問，經過此次卡單鬼將事件，謝雲被視為了眼中釘。
    此時的謝雲已經很強了，如果再得到天祖傳承，那會讓在此的人都喘不過氣來，心髒上麵懸著一把刀，時時刻刻都得擔心它會不會掉下來。
    “絕對不能讓謝雲成為天祖傳人！”這個念頭在每個鬼將心中盤旋，最終達成了無聲的共識。
    謝雲已經露了麵容，也自報了家門，所以想要聯合起來暗中除去她應該不是大問題，她再強也雙拳難敵四手。
    而謝雲，在回到依山鬼域一段時間後發現，鬼域內的惡鬼突然多了許多。她一手捏著下巴，細細思索了一下，明白了什麼，嘴角勾起一個弧度。
    謝雲的師父看謝雲自信的樣子，便知不必自己出手。眼前的棋盤上大勢已定，黑子像是萬軍當頭，以力不可擋之勢壓住了白子。
    手中的白子遲遲落不下，良久，謝雲的師父歎了一口氣，將白子放到棋盤外，說道：“此去一行，務必小心。雖然你劫數未到，但也不可大意，命理原本就是縹緲不可捉摸的東西，沒有既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