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間接接吻
    陽光透過教室的窗戶灑在課桌上，留下一個溫暖明亮的方形光斑。原笛單手撐著下巴，望著窗外發呆。
    馬上進入秋天，天氣漸漸轉涼，校園裏的梧桐樹葉已經開始泛黃，偶爾幾片枯葉打著旋兒，飄飄悠悠地落到地上。
    原笛感覺自己的手肘被人輕輕碰了一下，她回過神，隻聽同桌柳庭秋壓低聲音說了一句“老師回來了”。
    抬頭望向講台，才發現剛才去上廁所的語文老師已經回來了。語文老師是個中年男人，他頭發稀少，挺著一個不算大的啤酒肚，上課風格很溫和。
    “剛才我們講到哪兒了？”語文老師翻了翻手中的教材，“”子弟五人，並臨陣見殺”是吧？來，我們繼續。”
    “說到這個”臨陣見殺”，我就不得不批評有些同學了。”語文老師扶了扶眼鏡，笑著說道，“臨陣見殺給我翻譯成”見著人就殺”，你們多想想啊，語文這個東西，內涵很深……”
    話說到一半時，教室裏就響起了一陣哄笑聲。
    “見著人就殺、就砍，殺人狂魔嗎？”語文老師笑著調侃道。
    聽到老師的話，原本還有些克製的同學們再也忍不住，紛紛放聲大笑起來。
    這句話原本應該是翻譯成被殺。原笛突然想到了什麼，拿過柳庭秋的語文卷子，一看，翻譯題上的答案果然是“見著人就殺”。原笛嘴角抽搐，柳庭秋的腦子裏到底裝了些什麼。
    柳庭秋一把搶回卷子，不滿道：“你怎麼能不經過我同意就拿我卷子呢？”
    原笛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她和柳庭秋平日完全不分你我，甚至可以說是同穿一條內褲的關係，她冷笑一聲：“這時候倒是裝起來了？”
    “我知道你在心裏偷偷笑我，”柳庭秋一臉鬱悶地小聲說道，“不用偷偷的，直接笑吧。”
    “是人都會對各種事物產生偏好，對於學習科目自然也一樣，所以才有了”偏科”這個詞，對吧？”柳庭秋試圖為自己辯解，“我就語文稍微差點，其他科目都還不錯……”
    原笛嗬嗬一笑，臉上寫滿了對柳庭秋的嘲諷：“全班倒數的語文成績叫稍微差點。”
    “那不然呢？”柳庭秋嘟著嘴，有些不服氣，“你自己不也偏科嗎？生物那麼簡單，你每次都考不及格。”
    “那是我沒學，就是因為太簡單了，所以先學其他的，到時再補生物。”原笛有些被噎到的感覺，對於生物，她不是不喜歡，而是已經上升到討厭的範疇了。
    “人家年級第一，科科都穩坐寶座，也沒見她覺得生物簡單，所以不學啊。”柳庭秋反駁道。
    “年級第一又不是隻有一個，經常在變動，誰知道你說的哪個。”
    柳庭秋脫口而出：“肯定是從分班開始到現在基本就沒下過前三的蘇影了。”
    聽到蘇影的名字，原笛頓住，然後淡淡地“哦”了一聲，便不再說話，開始聽老師講課。
    注意到原笛的反應，柳庭秋眼色變暗，她皺了皺眉，心裏有些懊惱：不應該提那個年級第一的。
    晚自習的時候，教室裏很安靜，同學們都在認真學習，有的在做卷子，有的在訂正錯題，還有的在抄寫筆記。
    班主任走了進來，看見大家都在學習，臉上也沒露出什麼欣慰的表情。她隻是轉了一圈，然後朝原笛的方向盯了許久，就又離開了。
    當謝雲離開的時候，班上很明顯都鬆了一口氣，氣氛頓時就緩和了，教室裏漸漸出現了說話聲。
    “班主任真的好可怕。”前桌的吳應學雙手抱在胸前，故作害怕樣，“她走進來的時候我連氣都不敢出了。”
    原笛想了想謝雲平時的動作神情，問道：“有那麼可怕嗎？”
    吳應學聽到這話就不樂意了，他轉過身有些誇張地對原笛說道：“你是不知道，班主任的氣勢很強。聽說班主任是北民大畢業的，還出國留學過，超級學霸！更可怕的是，班主任站在講台上，都不用說話，就那麼靜靜地看著你，你就感覺有一股無形的壓力，壓得你喘不過氣來。你們看，在班主任的物理課上，有人打瞌睡嗎？”
    原笛和柳庭秋都搖搖頭。
    “有人看其他書嗎？”
    原笛和柳庭秋再度搖搖頭。
    “有人講話嗎？”不等原笛和柳庭秋搖頭，他就直接說道，“還是沒有對吧？班主任是真的鎮住好多學生。”
    “可能是因為她不經常笑的原因吧？”前桌的另一位同學張素佳也參與了話題，“感覺冷冰冰的，很難接近，也不知道班主任的男朋友跟她怎麼相處的。”
    原笛心想：不，她沒有男朋友，也沒有那麼可怕……嗯，比蘇影溫柔很多。
    “你們說，班主任那麼漂亮，雖然性格冷了點，追求她的人應該很多吧？”吳應學一臉八卦地說道。
    張素佳摸了摸下巴說：“不，沒有很多人追，但是應該很多人暗戀她。”
    柳庭秋好奇問道：“為什麼？”
    張素佳清了清嗓子，擺出一副“聽我給你細細道來”的架勢。
    吳應學一個大嘴巴子拍過去，說道：“要說就說，磨磨唧唧。”
    “你那麼凶，難怪高三了還沒有過女朋友。”張素佳委屈道。
    “關你屁事，再廢話，周末就別想讓我帶你下副本了！”吳應學惱羞成怒。
    “好了好了，你倆別吵了，先說說班主任。”柳庭秋充當和事佬，笑嘻嘻地說道。
    張素佳咳嗽了一聲，壓低聲音說道：“我跟你們說，班主任不僅人長得漂亮，學曆高，而且還特別有錢！我之前去辦公室的時候，無意中聽到其他老師說，班主任年紀輕輕，就已經在市中心買了兩套房了，而且還是全款！聽說她還在北民那邊也有一套房，自己也有車！這麼優秀的條件，那些男的想追又自慚形穢，不好意思追，是我的話我也不好意思。”
    “這麼說來，好像是哦。”吳應學點頭讚同。
    張素佳突然用更小聲的聲音說道：“我還聽說班主任的來頭好像還不小，剛才那些條件對她來說，根本就不值一提。”
    “可惡，這就是傳說中的人生贏家啊！”吳應學一臉羨慕嫉妒恨地說道。
    謝雲是真的很優秀，原笛不知道吳應學和張素佳說的是真還是假，但是不可否認，謝雲很優秀。
    柳庭秋見原笛垂眸，似乎在想什麼的樣子，眸色不禁又深了一分，她的雙眼中布滿灰色的霧，讓人看不清的霧下隱藏著的真實。
    體育課上，同學們繞著操場揮灑著汗水，三圈下來，每個人都氣喘籲籲。老師宣布自由活動，同學們頓時散開，原笛和柳庭秋則直接回教室寫作業。
    教室裏空蕩蕩的，隻有幾縷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桌麵上。原笛走到自己的座位旁，習慣性地拿起桌上的水，想也沒想就擰開瓶蓋，仰頭喝了一大口。
    “啊，那是我……”柳庭秋大叫，然後在原笛疑惑且平靜的目光下，聲音漸漸減小，“……的水。”
    原笛動作一頓，然後看了看桌上，她的那瓶水在最右邊。
    “喝就喝了吧，還給你，別介意。”原笛感覺沒那麼口渴了，剛剛跑完步的疲憊感也減輕了不少。
    柳庭秋扶額，說道：“我是不介意的，但是你以後別隨意用別人的杯子，看好再用。”
    原笛：“你果然是介意的。”
    柳庭秋否認三連：“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
    “哦。”原笛表情平淡。
    柳庭秋急忙說道：“不是，這、我，你這樣不就相當於和別人間接接吻了嗎？”
    原笛微微一愣，點點頭：“好像是。”
    教室裏安靜了一會兒，柳庭秋看著原笛，試探性地問道：“今晚一起回家嗎？”
    “今晚……不了。”原笛遲疑道，蘇影在早上的時候對她說過今晚也要見她。
    “好吧。”柳庭秋隨意地轉著筆，目光落在攤開的數學題上，突然感覺有點看不下去了。
    “你回去記得小心點，雖然你家離學校非常近。”原笛突然說道。
    柳庭秋聽到原笛的關心，心情又好了些。她點點頭，說道：“我會的。”
    原笛變了，是在那個班主任來之後。明明以前她們那麼密不可分，對方的一切不說了如指掌，也算是知曉個大概。可是現在，原笛總會因為一些莫名的原因而和她分路。
    她們不再像以前那樣無話不談，不知從何時起，她們之間有了一道溝塹，橫亙千裏，這樣的話會漸行漸遠的吧？
    柳庭秋若無其事地想著，不過沒事，山不就我我就山。因為不想就這樣和原笛生活在兩個世界，她會一直遷就著原笛，一直追逐著原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