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牽手
    原笛也經曆過親人逝世的悲痛，但時間久遠，當時的悲傷是什麼感受，原笛早已忘得差不多了。她不知道奶奶和何子伊之間的感情到底有多深，但是她稍微能理解一些。
    謝雲將奶奶扶進屋裏，好生安頓了一下才對原笛說道：“時候不早了，我們該離開了。這大山裏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還沒有信號，再晚就該遇鬼了。”
    原笛渾身一顫：“雲姐姐，你別嚇我啊，我怕鬼。”
    謝雲伸出手：“牽住我的手，我保你這一路上不遇鬼。”
    原笛嘴角抽了抽，有點不相信謝雲：“我覺得你的承諾有點像紙糊的。”
    謝雲挑眉：“什麼意思？不相信我？”
    思索一秒後，原笛果斷將自己的手搭了上去，然後告別奶奶，踏上了歸途。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原笛和謝雲終於走到了公路邊。
    “我會請人來照顧她，別想太多。”謝雲摸摸原笛的頭。
    原笛歎了口氣，說道：“我突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做沒做錯這件事，也許我不應該讓奶奶看見何子伊，這樣她就會一直活在有何子伊的世界裏。”
    謝雲頓了下，似乎在醞釀，說道：“她遲早會知道，就算活在有何子伊的世界，那也隻是一個虛假的世界。當真相來臨時，她隻會更加痛苦罷了。”
    原笛仰頭看向星空，這時不太晚，但是由於是鄉下，幾公裏見不到人，隻有偶爾幾輛汽車疾馳而過，留下兩道轉瞬即逝的光帶。一時之間隻有夏蟲風鳴，樹葉沙沙作響，空氣中彌漫著甜甜的泥土氣息，令人心曠神怡。
    “這是農村，還是山裏，路麵沒修好，來回隻能走路，走一個多小時，而且是照顧一個老人，請人的話……會有人過來嗎？就算過來，會照顧好奶奶嗎？”原笛眉頭皺了起來。
    謝雲氣定神閑道：“放心，我別的不多，就是錢多。”
    原笛道：“那算什麼？萬一對方人品不好，拿了錢不好好照顧奶奶的話，那你這錢就白花了，也讓奶奶活活受罪。”
    謝雲對原笛微微一笑，說道：“你為什麼那麼關心一個才見麵的陌生人？”
    原笛一愣，隨即解釋道：“我隻是……”
    謝雲擺擺手，打斷了她的話：“這不重要，我想說的是，那位奶奶她現在失去至親，心裏肯定承受了很多。一般人照顧也就照顧下她的飲食起居，心理上的創傷卻很難得到撫慰。”謝雲頓了頓，繼續說道，“我請的人是一個我認識的老人，她年輕時經常闖蕩，見識了許多，現在她想找個沒有都市喧嘩的鄉下過完餘生，就像陶淵明那樣，算是隱於市吧。我跟她說了一下情況，她很樂意過來，大概明天就能到吧。她應該會慢慢解開那位奶奶的心結。”
    “如果是那樣就真的太好了。”
    謝雲考慮的東西太多，而且很到位，原笛再一次在心裏暗歎“不愧是雲姐姐”。
    夜空中星星點點，月光皎潔，晚風似潤玉。
    原笛的右手被謝雲溫暖的左手緊緊包裹，十指相扣。一開始還有些不自在，指尖微微蜷縮，但是被牽了一路，原笛甚至產生了一種想法：自己和謝雲在一起時就應該牽著手才對。
    溫柔的晚風輕拂而過，帶來陣陣花草樹木的芬芳，沁人心脾。
    在這寧靜的鄉村夜晚，兩人就這樣牽著手，悠然漫步，享受著這片刻的寧靜與祥和。
    謝雲突然開口說道：“遇鬼了嗎？”
    原笛沒反應過來，表情疑惑。
    謝雲將兩人緊緊相握的手抬起，說道：“我說了，牽著我，保你一路不遇鬼。”
    原笛嗬嗬一笑：“你信不信我現在立馬開啟死靈之眼？”
    死靈之眼一開，什麼鬼都無所遁形。謝雲也清楚這一點，於是閉嘴了。
    原笛感覺腳有點酸了，她停下來，問道：“話說，你聯係的車還沒到嗎？我們還要走多久？”
    謝雲知道原笛走累了，她頓了一下，說道：“可能是天太黑，又是鄉下，司機迷路了。等等他吧。”
    想要和原笛一直這樣牽著手走下去，哪怕多走片刻也好。於是謝雲提前聯係了司機，讓司機晚點再來接她們。卻沒想到原笛這個死宅走兩步就腿酸了，失策。
    原笛在路邊找了塊大石頭坐了下來，她很自然地抽出了自己的手，神了個懶腰：“我歇會兒，累了。”
    謝雲點點頭，在原笛身旁雙手插兜靠著。
    一時無言，原笛看著星空發呆，而謝雲，則是一如既往地注視著原笛。
    “王顏珂就這樣走了應該沒事吧。”原笛突然開口，思緒飄向了遠方，“除非她學會吞噬，不然在一年以內必定會化為死氣。”
    謝雲過了片刻才說道：“王顏珂，她對於”生”好像有極大的執念。”說完，捏了捏原笛的臉，“別想那麼多了，想得那麼多，怎麼不想想站在你麵前的我？”
    原笛無辜地眨眨眼，正打算說些什麼，一陣比較強烈的燈光從公路的盡頭照過來。
    “車來了，我們走吧。”謝雲笑著，再次對原笛伸出了手。原笛一愣，不由把手遞了過去，頓時，從手心傳來的溫度讓原笛感到了莫名的安心。
    回到賓館後，原笛感到身心俱疲，卻毫無睡意。
    原笛的眼睛還未習慣黑暗，原本不怎麼怕的，畢竟她一個人在那個院子裏住了很久，但那是在她知道有鬼之前。現在的原笛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看見一個黑影都覺得那是鬼，回小院後如果還是一個人住的話，那她豈不是得每天都活在心驚膽戰中嗎？
    不行，必須把蘇影找回來！
    蘇影的氣息曾出現在畫卷上，但是畫卷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怎麼看都像是一幅普通的畫卷。
    那範婷婷是怎麼被關到裏麵去的？對了，她說是史珍亮去廟裏求的畫卷，也許找到那個廟就有辦法從另一個角度打開這個畫卷。
    原笛一絲睡意也無，一大堆事在腦海中滾過。謝雲側著睡，手緊緊摟著她的腰，她一動謝雲就會察覺，不動又難受，這樣讓原笛腦海裏想的事情更多了。有小時候的事，有那個宛如夢的幾十年的事，也有最近發生的種種奇異事件……這些事像是一個又一個的方格子，雜亂無章地在天空中落下，天空之下，什麼也沒有，原笛也不知道是什麼，也許是深淵。
    半夜的時候，原笛終於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