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何子伊
    翌日，原笛看到那兩個女生就站在自己麵前，她不禁感到一陣無語。她昨天才說主動尋求幫助或許會幫，今天就找上門了？很難讓原笛不懷疑這兩個女生其實是一直在她的房間待著的。
    其中一個女生身上的黑氣比上次濃重了許多，她是想起了什麼嗎？
    “你們想讓我們幫你們什麼？”原笛淡淡說道。
    “不知道。”兩個女生異口同聲道，眼裏充滿著迷茫。
    原笛扶額，連想讓她做什麼都不知道，這怎麼幫下去？
    “你們還記得自己叫什麼名字？”謝雲開口問道。
    “何子伊。”
    “王顏珂。”
    何子伊的長相很普通，衣著樸素，臉上散落著一些小雀斑，眼神中透露出幾分怯弱。而王顏珂則是一個穿著十分前衛的女生，她的頭發染成淡黃色，臉上畫著較濃的妝容，氣勢有些淩人，一看就是在朋友圈裏處於活躍的那種女孩。
    她們的相同點都是衣服不該破的地方破損，並且頸部都有紅痕，原笛懷疑那很可能是人手掐的。
    “除此之外還記得什麼？”
    兩個女生對視一眼，何子伊有些躊躇，滿麵愁容，但她最終還是鼓起勇氣說道：“我先說吧。”
    “我醒來的時候是在一個黑暗的木質房間裏，那個男人進來的時候，房間裏才有了光亮。借著光亮我看清了，屋子裏唯一的東西，就是我的屍體。”何子伊在說這話時眼裏帶著一絲恐懼，“屍體有些腐爛，但是我知道，那就是我的屍體。”
    “我開始思考為什麼我已經死了？我開始跟著那個男人，在通過一段時間的近距離觀察後，我得出一個結論——我已經死亡，殺害我的就是他。”
    “我現在能記起的，就是那個男人將我毆打的過程，還有我的奶奶，最後……我的家好像住在一個山村裏。”何子伊表情有些迷惑。
    “山村？那你是怎麼被那個男人綁架到這裏的？”原笛問道。
    “不知道。”何子伊搖搖頭，然後遲疑地說道，“也許我在這裏讀大學。”
    “大學生？”原笛低頭沉吟，何子伊給人的感覺很淳樸，跟都市裏的氣息格格不入，如果說是為了讀大學來到這裏就說的通了。
    “那你呢？”謝雲見何子伊說得差不多了，就問了一下王顏珂。
    “該我了呀。”王顏珂把頭發一揚，然後認真說道，“我醒來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已經死了，並且很清楚地記得我是被餓死的，那個男人將我關在一個類似於地下室的地方。”
    “我跟著他，知道了他的名字，知道了他是怎樣的人，然後遇見了同樣跟著他的何子伊。”說完，王顏珂看了眼何子伊，“我也是大學生，應該就是本地人。”
    原笛皺眉，老實說，她沒想到史珍亮居然迫害的女孩子不止一個。
    當初在和範婷婷共情時，她已經被腦海裏滿是鮮血的畫麵所震撼，那種殘忍的手段讓她感到惡心至極。那些手段他是怎麼敢的，怎麼下得去手？
    範婷婷隻是一個開始，一個導火索，點燃了史珍亮心中瘋狂的火焰。也許在那之後，他突然就享受到了淩虐他人的**，繼而開始了作案行凶，迫害手無寸鐵的女孩子。
    史珍亮是一個瘋子。
    “那……”原笛猶豫道，她感覺自己的心都吊到嗓子眼了，“你們還看見過其他受害者嗎？”
    兩人都搖搖頭，見狀，原笛這才鬆了一口氣。
    突然，謝雲牽住了她的手，神色淡淡的，一點影響都沒受到。
    謝雲對原笛說道：“世界很大，各種各樣的人，各種各樣的事都有，隻是你還沒遇見，你還沒經曆過罷了。”
    原笛嘴唇一抿，沒看謝雲，默默掙開了謝雲握住她的手。
    這就是她和謝雲的差距。
    “你們自己難道不感到怨恨嗎？”原笛雙手握拳，感覺現在就隻有她對史珍亮這個人產生了情緒。
    “應該有吧……”王顏珂的聲音有些飄忽，“但是我什麼也想不起來，所以現在主要還是感到氣憤吧。那樣的人……不，那樣的人渣就沒有存在的價值。”王顏珂墨黑清澈的眼睛半眯，“如果有一天我想起他抓我並虐待我的過程，我可能會恨他，並詛咒他下地獄。”
    何子伊怯生生地開口了，聲音細若蚊蠅：“我最開始很迷茫，現在……也很迷茫……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我慢慢想起了一些事。”她頓了頓，臉上浮現出一絲痛苦的神色，“胸口經常會冒氣無名火，可是……明明沒有人惹我生氣……而且，在我的印象中，我很少生氣……”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幾乎聽不見：“我應該是想……殺了他。”
    原笛有點驚訝，這個麵對陌生人總是會有些害羞，甚至有些怯懦的女孩，居然會有殺意。但是隨即，她就想開了：雲姐姐說的對，我見的事物還不多。
    “對！”王顏珂雙手叉腰，附和道，“之前的那位大姐還是心太軟，她至少應該弄斷男人那雙滿腹罪孽的雙手！”
    原笛漫不經心地點點頭，暗暗想道：看來這個何子伊想起來的事更多，並且當她全部想起來的時候，也就是她徹底惡鬼化之時。那時，會產生很多死氣，最後再死氣化，也就是消亡。
    我為什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又是天祖的傳承嗎？原笛心中疑惑，但為什麼先前遇見的好幾個鬼魂都不是死氣化，而是化為白色光點？
    何子伊聽到王顏珂的附和，急忙擺手：“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隻是……”何子伊語無倫次，她原本就不怎麼擅長與別人交流，現在更是感覺怎樣都解釋不清了。
    原笛看她這樣，輕輕拍著她的肩，認真說道：“沒關係，我知道。”
    看何子伊愣住了，原笛再次說道：“我能理解。因為我現在應該隻算半個普通人吧……”
    這時，謝雲靠近原笛，將原笛放在何子伊肩上的手拿下來，然後再度將其握在手裏，微微用力，不容原笛反抗。
    原笛想掙開，但是謝雲握得很緊，如果不使用更大的力氣，根本無法把手抽出來。
    求助，小時候一直憧憬的人經常戲弄自己，該怎麼處理？對方在有了戀人之後還對自己做各種曖昧的行為，又怎麼處理？
    算了，就這樣吧，愛怎樣怎樣吧。原笛放棄了掙紮，任由謝雲握著自己的手。
    那種莫名的占有欲，以及謝雲眼裏時不時露出的感情讓原笛有些頭疼。但是，又能怎麼辦呢？下次一定要好好拒絕雲姐姐。原笛在心中默默給自己加油打氣。
    “謝謝你。”何子伊看著兩人的互動沒多想，隻是臉上掛上笑容，真心向原笛表達了謝意。
    “不用謝，我隻是實話實說，我能理解你的感受。”原笛麵對這樣赤城的謝意耳朵又紅了，“你真的沒有想做的事嗎？”
    “除了殺了那個男人……人渣。”原笛又補充了一句，史珍亮的確是人渣，她不知道這兩個幾乎和她同齡的女生在那個人渣的手裏遭受了什麼，但想來應該不會有好的待遇。
    何子伊低頭想了一下，片刻，她緩緩抬頭：“我想回家看看。”她的聲音很輕，仿佛一陣風就能吹散，“但是，我想不起來我的家在哪兒了……”
    “那可有點難辦了。”原笛摸了摸下巴。
    “她應該屬於失蹤人口，有記錄，可以查到。”謝雲說道。
    原笛一愣，隨即眼睛一亮。她轉頭看向王顏珂，問道：“那你呢，你想做什麼？”
    “我？”王顏珂指了指自己，“我幾乎什麼也不記得，想做什麼……我完全不知道我想做什麼。”她停頓了一下，“剛才或許想去拆了那個人渣的骨頭，但是你又說不能殺他。”
    “那就先查到何子伊的家在哪兒吧。”原笛最後敲定，然後看向謝雲。
    謝雲看了看原笛，突然說道：“你在此處等我，我去買幾個橘子……”她頓了一下，改口道，“不，我去查查何子伊的家。”
    橘子？原笛對於謝雲說的話有些疑惑，這風馬牛不相及的，讓她摸不著頭腦。但是隨即，她就突然想到了不知是初中還是高中學的《背影》，裏麵全程描寫的都是“我”與父親之間的各種細節。
    其中有一個情節，作者即將上火車，父親想送些什麼，卻發現兩手空空，於是便說“我買幾個橘子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動”。
    雲姐姐剛才說的話不就是在占她便宜？原笛的臉上浮現出一排黑線，這與她印象中的沉默寡言還高冷的謝雲相差甚遠，是被鬼附身了嗎？
    謝雲並沒有在意原笛的反應，隻是摸了摸原笛的頭，然後拿出手機開始打字發消息。
    大概幾分鍾後，謝雲把收到的資料遞給原笛看。
    那是一份寧川老城區這一年的失蹤人口登記表，何子伊和王顏珂的名字赫然在列，也就是說兩人的屍體到現在也沒有找到。
    “何子伊，現讀於寧川的長鬆大學，老家就在隔壁省的一個村子，黃葉村。”謝雲提取重點念了出來，當念到“黃葉村”時，何子伊有明顯的觸動。
    “王顏珂，也在長鬆大學，你家就在本市。”謝雲對王顏珂說道，王顏珂本人聽了還是沒什麼特別的反應，隻是點點頭。
    “那我們現在去黃葉村吧。”原笛敲定，於是她們再次上路。
    坐車還是令原笛很難受，但是謝雲會輕輕摟著她，讓她靠在她的懷裏，這樣的確舒服了許多。
    在輾轉的路上，何子伊身上的黑氣愈發明顯，而且表情愈發沉重，心情愈發低落，一路都愁眉苦臉。
    當到達黃葉村的時候，何子伊突然開口，聲音平靜：“我記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