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騰龍網吧
    第二天，原笛和謝雲都默契地沒有提昨晚的事。簡單洗漱了一下後，來到酒店前台辦理退房手續。
    謝雲將房卡遞給前台服務生，前台服務生接過房卡，臉上堆滿了職業化的笑容：“謝謝，兩位慢走，歡迎下次光臨。”
    前台離大門有一段距離，兩人還沒走遠的時候就聽到了前台服務生的嘀咕：“怎麼可能有鬼，那些人就是單純抹黑賓館。”
    旁邊的同事也小聲附和：“就是，其實來上班之前我一直都有點怕，我特意讓男朋友每天接送我……結果什麼都沒發生，都是自己嚇自己。”
    原笛腳步一頓，然後又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走出大門。
    現實是現實，人們看得見的還沒有看完，人生一百年，見過的東西也隻有這個世界的冰山一角。每個人所處的環境不同，經曆的事情也不同，認知自然也就存在差異。即使將全世界所有人的見識加起來，也未必能窺探到這個世界的深處。
    更何況，這個世界不僅僅隻有地球，還有浩瀚無垠的宇宙。能看見的尚且看不完，更遑論另一個存在於背麵的、完全隱藏的世界。
    看不見，並不代表不存在。
    或許在未來的幾百年、幾千年，甚至更久遠的未來，科技發展到如今的人類無法想象的程度，人類才能對事物的本源有更深入的了解。
    世界紛繁複雜，一個人窮盡一生也無法完全理解。
    當能在兩個世界來回穿梭、眼界更為開闊時，原笛沒有覺得自己高人一等，她反倒更加深刻地認識到了自己的渺小和無知。
    在輾轉幾路公交車後，兩人到了老城區，然後叫了一輛出租車，打車到了騰龍網吧。
    出租車停在了騰龍網吧樓下，騰龍網吧在二樓，樓下是一排副食店，街上人聲嘈雜。
    “我還沒來過網吧呢。”原笛小聲感歎了一句，“上去嗎？”
    謝雲點點頭，兩人走上樓梯。在拐角處在樓梯拐角處，原笛停下腳步，從背包裏取出畫卷，打開畫卷，然後使用鬼說將女鬼強行召出。
    女鬼出來後一大堆黑氣跟著漂浮著，黑氣中，女鬼的身影時隱時現，扭曲了幾下。過了好一會兒，黑氣才漸漸散去，女鬼的身影也逐漸清晰起來，雖然臉色蒼白，眼神空洞，但總算勉強恢複了一絲神智。
    “聽著，我們等會兒會到騰龍網吧內部，你跟著我們一起找他。”原笛看著眼前的女鬼，有些想遠離的衝動，她是真的怕鬼啊。
    女鬼吃力地點了點頭，眼神中閃過一絲仇恨的光芒，但很快又黯淡下去。她似乎在努力維持著清醒，不讓怨恨吞噬自己的神智。
    看到女鬼虛弱的樣子，原笛不禁想起了之前與她共情的場景。那些痛苦的記憶，那些絕望的掙紮，那些刻骨銘心的仇恨，像潮水般湧入原笛的腦海，讓她感同身受。她理解女鬼此刻迫切想要複仇的心情，也明白她心中的痛苦和憤怒。
    但是，能理解不代表她會放任女鬼惡鬼化，前天的陰陽言靈效果還在，原笛不太擔心。
    “等等，我先打個電話。”謝雲突然說道，然後轉身走下樓梯，避開了原笛與女鬼。原笛看著謝雲的背影，心中暗暗猜測，謝雲真正想避開的，應該是女鬼。
    很快，謝雲便回來了，她看向原笛，說道：“走吧，我們進去。”
    隨著生活水平的提高，以前那種髒亂差的網吧早已被淘汰，現在街上隨處可見的都是裝修精美、環境舒適的網咖。
    騰龍網吧實際上是一個網咖，隻是人們習慣了以前的叫法，就沒改過來。它的內部裝潢高雅，暗色的燈光增加了一種曖昧的氣氛，這裏煙味較濃，除了這一點，網咖的任何地方都堪比高檔會所。
    走進網咖，原笛聞著空氣中刺鼻的煙味，嗆了幾下，她很少接觸煙，周圍的人也幾乎沒有抽煙的，所以對這種味道很不適應。
    “不喜歡煙味嗎？”謝雲轉頭看向原笛，原笛抬頭後霎時撞進了謝雲那一眼深潭中。她怔住了，因為謝雲眼中全是自己。
    “有點不喜歡。”原笛有些不自在地移開視線，推了一下眼鏡，頓時感覺踏實了許多，“但是還可以忍受，反正也隻來這一次。”
    暗棕色的牆麵上畫著一些比較血腥的圖案，頭頂的吊燈發出黯淡的光芒，暗黃色的燈暈照在正沉浸在遊戲中的人們臉上，使得他們的麵容有些模糊不清。但原笛相信，就算再怎麼模糊，這個女鬼也一定能一眼認出那個害她的人。
    原笛慢慢走過走過一台又一台機子，隻要女鬼稍有動靜，她就會在那處停留久一點。
    網咖很大，大概有幾百台電腦。
    原笛從一號機子走到五十號的時候，還是沒發現那個男人的身影。她感覺女鬼有些蠢蠢欲動，那種想要吞噬的**正在慢慢滋生，她想吞噬的不止是鬼魂，還有活人。
    意識到這一點，原笛有些頭疼，但是她不後悔做出幫女鬼的決定。
    周圍到處是鍵盤敲擊的聲音，鼠標的點擊聲，還有玩家們的呐喊聲，他們此時忘記了現實，沉浸於另一個世界中。
    六十號，七十號，八十號……
    她們走過一個又一個的遊戲機子，煙霧繚繞，原笛感覺有些頭暈，這麼難受的環境這些人是怎麼堅持下來的，還能在這樣的環境中完全沉浸在遊戲裏。
    “這裏是123號機，已經有人預訂了。兩位如果想找兩連坐的話，可以去那邊的F區看看。”一位長相甜美的女生穿著工作西服笑著對原笛她們說道，“現在這個時間段網咖爆滿，F區比較冷清，那兒應該有兩連坐。兩位不介意的話，我來帶路吧。”
    謝雲淡淡說道：“不麻煩你了，我們是來找人的。”
    “好的，對了，”服務員笑容不減，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宣傳單，語速飛快地說道，“今天網咖有活動，充100送100，充200送300，充1000送1500，如果兩位要充值上機的話，聯係我可以更優惠……”
    謝雲擺擺手，打斷了她的話，直接牽著原笛的手走向下一台機子。
    “祝兩位有一個愉快的遊戲時間。”服務員拿著她的小帕子，轉頭開始收拾起了123號機。
    “我們都說了是來找人的，怎麼她還推銷啊？”原笛對於這種顧客說了不買的意向之後對方還喋喋不休的推銷員有點反感，不充值就是不充值，說再多的隻會引起她更多的逆反心理。
    “職業病吧。”謝雲淡淡回了句，卻讓原笛驚訝了一下，她隻是隨口抱怨一下，沒想到謝雲會接話。
    走到300號機的時候，還是沒有找到，301號機的位置稍微有些特殊，它與300號機之間隔了一段距離，中間還擺放著一個雕刻著繁複花紋的紅木大書架。
    “那好像是F區。”原笛開口道。
    “嗯，走吧。”謝雲點頭。
    300號往後的機子都在F區，F區與前麵幾個區不太一樣，它處在網咖的角落，燈光不是暖暖的橘黃色，而是幽藍色的冷光。隱隱約約，透著一股冰冷的氣息，和前麵幾個區熱鬧的氛圍格格不入。
    一進入F區，原笛感覺溫度都好像降低了幾度，她總感覺這裏有什麼不對勁。
    女鬼喉嚨裏發出“嘶嘶”的聲音，像是毒蛇吐信，有些滲人。但還好網咖人多，而且謝雲也在身旁，原笛表示，她不怕。
    “這裏有什麼嗎？”原笛走過310號機，腳步略微停頓了一下，她感覺女鬼有些焦躁。
    “有……有，在……”女鬼艱難地發出單音節的字，像是牙牙學語的嬰兒，斷斷續續，含糊不清。
    雖然隻有單個字，但是原笛還是理解了她想表達的意思：那個男人就在這裏！
    “等會兒一定要跟好我，不然這個女鬼製造裂縫，你不小心進去我又找不到你了。”謝雲看著女鬼的狀態，對原笛說道，語氣小心謹慎。
    原笛點點頭，兩人繼續往前走。
    “雲姐姐，你看前麵。”原笛停下了腳步，她目視前方，那裏是365號機，也是最後一台機子。
    謝雲順著原笛的目光看去，一個中年男人正坐在電腦前，戴著耳麥，鍵盤瘋狂敲動。桌上堆滿了吃剩的外賣盒，散發出一股油膩的味道。
    但是謝雲知道，原笛讓她看的並不是這些。在中年男人的頭頂上方，漂浮著兩個年輕女生的鬼魂，她們的身影虛幻而透明，像是隨時會消散在空氣中。
    原笛低聲說道：“那兩個女生看起來跟我差不多大，看她們的樣子，還沒有記起生前的事。”
    “如果她們記起來了，恐怕現在已經像這個女鬼一樣惡鬼化了。”謝雲讚同地點了點頭，“不過，她們跟著那個男人一定是有什麼原因的。”
    就在這時，女鬼突然動了！她化作一道黑色的閃電，瞬間就到了那個中年男人麵前。
    與此同時，原笛感覺內心開始躁動，她和謝雲對視一眼，立刻跟了上去。
    當女鬼到達男人麵前時，她的形態發生了劇烈的變化，徹底惡鬼化了。一股強大的死氣從她身上爆發出來，周圍的溫度驟降，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
    惡鬼化之後會產生大量死氣，在那之後會有一個力量的巔峰期，在過了那個時期之後，鬼魂將死氣化，也就是消亡，除非他們進行吞噬。
    從女鬼死亡到現在，應該快滿一年了，不然她也不會記起那麼多事。也就是說，這個男人，這個殺人犯，逍遙法外了將近一年！
    原笛閉上眼，深呼吸，才感覺心中的躁動消失許多。這個男人，該受到製裁。
    女鬼已經完全失去了控製，即使是陰陽言靈也無法對她起作用了。原笛看向那個男人，突然覺得女鬼控製不住殺了那個男人也許是對的，因為對方是個殺人犯。
    “回到畫中。”
    謝雲有些冷冽的聲音喚回了原笛，原笛猛地驚醒，後背一陣冷汗。
    她怎麼會有剛才那種想法？
    殺人犯應該被國家的法律製裁，而不是由他們來製裁。如果她也那樣不通過法律的手段來剝奪對方性命，那跟殺人犯又有什麼區別？
    女鬼回到了畫中，原笛看向謝雲，很奇怪謝雲怎麼讓女鬼回到畫中的，卻不料她看到一雙金瞳。
    那雙眼睛冰冷無情，金瞳轉瞬即逝，但原笛卻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前所未有的壓迫感，那是遠超天祖傳承的力量……那究竟是什麼？
    謝雲剛才的眼神，冰冷得如同萬年寒冰。她從未見過謝雲流露出這樣的神情，那雙金色的瞳孔，那種漠視一切的姿態，讓她感到一絲陌生。
    如果原笛在使用陰陽言靈的時候照過鏡子，她就會發現，自己和謝雲剛才的狀態是如此相似。
    那種冷漠，那種威壓，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