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夜剛眯眼睡著，就被洞外一陣說話聲吵醒。
    “兄長你看，這山洞前的桃花又開了。聽娘說，十年前，有條人魚將魂魄附在了死去的顧將軍身上，被人們發現後關進這洞裏去了，是真的嗎？”
    說話人的聲音如出穀黃鶯，又輕、又脆、又甜。
    九夜忽然發覺自己的心跳得比平時快，他一骨碌從冰冷的石地上爬起來，一隻耳朵緊貼著黑洞洞的石壁聽起牆角來。
    他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過活人的聲音了，更何況這聲音還是在議論他。
    這時，一個大嗓門衝著緊閉的洞門大聲嚷嚷起來：“妹啊，那時你還小，我可是親眼看見過哩。他當時在城門口被官兵抓進囚籠裏五花大綁，活脫脫被捆成了隻粽子。隻是可惜了顧將軍，人都死了，皮囊還得跟著這妖孽受罪。”
    “真是豈有此理！哪裏來的毛頭小子，竟敢在背後嘲弄本大爺?”
    九夜說話很生硬，仿佛已很久沒有說過話，已不習慣說話。
    他雙手叉腰不停的在原地兜圈子，越想越氣，恨恨的用腳尖踢起腳邊一截枯木，手一掰，“喀嚓”一響，木頭就變作了兩截。
    “兄長，我昨個兒聽賣胭脂的王麻子說，太子殿下的病好像又加重了，或許撐不過這個月了……”
    “噓！不許胡說！”大嗓門好像受到了驚嚇，突然放低了聲音，“你可千萬不敢出去和人家亂說，說這話可是要掉腦袋哩。行了，天色也不早了，趕緊回家！”
    九夜完全怔住。發直的眼瞳之中，隱約有一絲恐懼。
    他剛剛聽到了什麼?
    他聽到洞外的人說，太子生了重病，或許撐不過這個月？
    三天，整整三天，他的靈魂和肉體都像是在被火焰煎熬著，他不停的在石洞中囈語，不停的在呼喚著一個人。
    “太子殿下……你不能死……你說過……你一定會好好活下去的，十年前你答應過我的……”
    這些話，他一直在斷斷續續反反複複的說著，也不知說了多少遍。
    三天，整整三天，他沒合過眼睛，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已漸漸陷了下去，眼睛裏布滿血雨般的紅絲，濃密的長發也已稀落。
    直到第五天，他終於不再癲狂，漸漸安靜下來，身體順著冰冷的石壁滑下來，眼睛直直的盯著麵前陰森黑暗且空無一物的石洞，似乎連呼吸也停止了。
    經過這麼多天的折騰，他實在是太累了，眼睛終於支持不住漸漸闔上了，身子也“撲通”一聲歪倒在地。
    他確實是睡著了，這一睡便睡了很久很久，似乎是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他夢見自己被皇帝從山洞裏放出來，夢見自己來到了太子寢宮。
    “殿下……殿下……九夜……九夜被陛下放出來了，他回來……回來看您了……”太監劉進忠跌跌撞撞跑進太子寢宮稟報。
    “進忠，你說什麼？九夜回來了？快……快……快帶他進來……”
    九夜恍恍惚惚跟隨劉進忠進入內殿，隻見太子正病懨懨倚在床頭喘著……
    十年了，整整十年，他終於又回到了這裏，終於又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太子殿下。可惜十年的光陰，十年的蹉跎，早已物是人非。
    九夜依稀還記得自己當初將魂魄附在別人身上後第一次見到太子時候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