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門的山下聚集的人可不少，不過大多都在山麓。很多人手中都捧著大紅燈籠，點點微光便足以照亮這一方的天地，孩童們手中也提著小小的燈籠四處玩鬧，嬉笑聲中還夾雜著小販的叫賣聲，這兒簡直成了比葉城還熱鬧的集市，就算夜已至深，可還是有源源不斷的百姓前來此。
    除卻燈籠，山下的樹上也掛著不少用來祈福的紅絲帶。而且幾人還瞧見了些許熟麵孔——少林寺的和尚們身著袈裟，手持佛珠，個個臨著樹下打坐，為首的方丈口念佛經，手中不急不緩地敲著木魚，“鐺鐺”的聲響似水般蕩在山間，不少的人圍在他們身旁，誠心祈禱。
    可趙洛瞧著這場景越瞧頭越疼。人越多，場景越亂，就代表著他們所要調查的範圍也就越大。
    “早知道就先把那幾鋪賣燈籠的扣住再說。”他歎息一聲，雙手抱胸，疲軟地靠在樹幹旁。
    趙洛斜掃他一眼，“那你就不怕打草驚蛇了？要沒個正當理由就把那些人抓著，那麼多的百姓你去應付？”能不能抓住先不說，若是在葉城裏引起了騷動那就另當別論了，指不定還會被那些幫派指著脊梁骨罵。
    “那麼多的人，怎麼找啊。”趙洛聳聳肩，“若是留著那幾人，說不定還有些線索，可在這兒幹找，一晚上過去還可能毫無線索。”
    “但你也要顧及……”
    葉照聽著兩人的對話，沉吟片刻後開口道：“不如我去。”
    “你去？”趙洛扭頭看向葉照。
    葉照點頭，“葉城的人都認識我，若是我去，想必他們不會反抗，到時候我將人帶回葉府安置好；再者，就算百姓們知道了，也不會懷疑什麼。”
    於是趙洛一錘定音，“那好，那就由葉大少爺去留住那幾個攤販，我和趙賓留在這兒觀察情況。”
    “嗯。”
    “好。”
    趙洛和趙賓兩人決定先分頭看看，等到最後再到山下最大的一顆古樹，也就是少林寺的和尚們祈禱的地方集合。
    結果趙賓出師不利，還沒走幾步就在一處樹下被一群皮孩子圍著要糖吃，他平日不喜說話，更不懂得跟孩子們相處，此時被一群孩子圍住起哄顯得有些無助，人高馬大的一小夥子被孩子們團團圍住，不知所措。
    要是趙洛在的話就好了。
    趙賓麵無表情地想著，像一朵亭亭玉立的玉蓮直立在原地，一動也不動，若忽略掉他身邊嘰嘰喳喳活剝亂跳的孩子們，瞧這周身的氣派，旁人指不定以為這是哪家出來遊玩的公子哥呢。
    “你們這群皮崽子喲——欺負人臉皮薄的小夥子幹啥，嘿！小心我回去告訴你們爹娘去，瞧不把你們腿給打折!”
    一樵夫朝孩子們揮揮手，晃晃手中的斧子：“嘿！還不趕快走，皮崽子們，等我走近了，你們一個也跑不掉……”說完，他就蹣跚著步伐走來。
    孩子們被他那麼一嚇唬，立馬四處逃竄，“呲溜”一聲就跑到了瞧不見的角落去，興許準備找著下一個目標。
    樵夫走近瞧見趙賓的麵容，“喲”了一聲：“這不是府上的公子嗎，我今兒個算是走運了，居然還有幸幫了公子一忙……”
    趙賓問道：“老人家，您是葉府的人？”
    “是。”樵夫咧著嘴笑道：“今兒我去花園那邊搬柴木的時候，還在花園那邊見過公子你呢，你當時就坐在走廊瞧著什麼書，沒瞧見我是正常的，那麼多人呀……”他喃喃幾聲，沒再說了。
    今日趙洛前去書房議會，而趙賓則圖清淨在葉府找了個清閑地坐著看書，樵夫說的不錯，確實是葉府的人。
    既然是葉府的人，趙賓對他的戒心也就少了幾分。他瞧著樵夫背後背著滿框的柴火，便順手幫他卸了下來，問：“那麼晚了，老人家您來南城門作甚，還背著那麼多的柴火。”
    樵夫順著趙賓的動作放下柴火，“廚房的小廚子說今晚的柴火不夠了，我就來找點柴火，順便啊，給小姐點盞燈籠……”
    “那你是從哪邊的山上下來的？”
    樵夫指著南邊的方向道：“南邊兒。”
    今晚的風正巧就是從北邊吹的，天上漂浮的燈籠大半都被吹到了南邊的山上，趙賓彎腰看著樵夫，又問。“那，您可在南邊的山上見著什麼？”
    “見著什麼？”樵夫回想了片刻，當時他小心地提著個燈籠到南邊的山上，就在山頂放了那盞燈籠，想著放得越高就飄得越遠，興許小姐就能瞧見回來了，除卻他的燈籠，山上還掛著不少的燈籠，都是在山下放後被風刮到山上纏在樹枝上的，他放完後就收拾著開始在周圍拾木柴，然而差點就被蛇給咬了。
    “蛇？”
    樵夫點頭，朝他比劃了一下那蛇的長度，莫約成人小臂之長，“最近快入夏了，蛇群都出來活動了，你們可得小心點，別隨便入了山，山上蛇多，很多還是毒蛇，就像我瞧見的那隻，長得……渾身黑不溜秋的，身上還有些紅色的斑點，呀，瞧著就不好惹，萬幸沒被咬著哦——那蛇昏昏欲睡的，瞅了一眼就馬上爬下了。”
    “黑色的身子紅色的斑點？”
    趙賓聽著這描述有點耳熟，似乎以前聽穆明說起過，不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於是他也沒多想，再與樵夫聊了幾句後便要開始行動。
    樵夫攔了他，“可要我幫忙？”
    “不用了。”趙賓搖頭，“我們也隻是四處看看，老人家您先回葉府吧。”
    樵夫還想留著幫他忙，被趙賓再三拒絕後也不再堅持，叮囑他幾句後便入了南城門。趙賓目送他離開的背影，然後轉身開始搜尋。可趙賓從左側的城牆一直轉到右側，正巧在大樹下見著趙洛，他手中又捧著一堆吃食，此時手裏還拿著個小糖人慢悠悠地吃著，看見趙賓過來，拿著糖人的那隻手在半空中揮揮：“趙賓，這兒！”
    “你找到了什麼嗎？”
    “沒，你呢？”
    “我也沒找到，不過在路上遇到個葉府的樵夫，他曾去過山上……”
    “哦？”趙洛“哢嚓哢嚓”吃完糖人，抹抹嘴道：“說來聽聽。”
    趙賓將他碰到樵夫的始末仔仔細細地說給了趙洛聽，當然，除卻他被那群皮崽子圍著時的窘境；他講完後，趙洛陷入了沉思：“山上也沒異樣？”
    “按老人家的話是這樣的。”
    “莫不成這真就隻是百姓單純的祈福？”
    從眾幫派支援葉城後，皇城的軍隊根本不敢攻打葉城，然而在戰後，卻有不少的人馬湧入葉城，這其中是否混有皇城的人還無法確認，現在葉城也差不多封城了，若是內外的人想裏應外合，放天的燈籠確實是個好借口，尤其是全城一起放的燈籠，他們根本無法分辨出燈籠間的異樣，可問題又來了，那麼對方又怎能辨別出那燈籠呢？
    莫非燈籠裏有什麼古怪。
    但為什麼什麼都沒發現，是對方藏得太深，還是他們方向不對，亦或許……根本就沒有此事。
    不過幸好他們留了一手，葉照回城留下那幾名小販，問小販，至少能問出個三七二十一來。
    “走吧，回去了。”
    “嗯。”
    此時，子時將至。
    再說葉照這邊。
    當他走回城門邊時，原本賣著燈籠的小攤鋪子此時連個影子都沒有。葉照臉麵霎時一黑，走向附近的一間小茶鋪，攔下小二問道：“你可知道之前在這兒賣燈籠的小販去哪了？”
    店小二擦了擦布滿汗漬的雙手，回說：“回少城主，那幾個小販剛就收拾攤子走了。”
    “走了？”
    “是，當時好像收拾得挺倉促的，架子上還掛著的不少燈籠就全都送給了身邊的遊人，匆匆就走了。”因為當時鬧得動靜有點大，他印象就比較深，瞧著幾名小販幾乎慌忙地離開了。
    “那他們往哪去了你可瞧見了？”
    小販點頭，“往南城門外的方向跑去了。”
    葉城有內外城門一說，南邊的內城門就叫做南城門，而南城門之外還有一道外城門，現在葉城早就將外城門關住了，那些小販把燈籠匆匆送了出南城門作甚？
    難不成是打草驚蛇準備逃了？
    正巧一隊士兵走過，葉照便將他們喚來：“你們隨我前去南城門外看看，找幾個人。”
    士兵長道：“少城主，找的是什麼樣的人？”
    葉照回憶了一下，似乎其中有一小販的右手手背上有道大疤，是那小販在與趙洛周旋時他留意到的，“其中有一人手背上有道大疤，你們仔細看著，別放跑了人。”
    “是！”

    作者閑話：

    滴——今日打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