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參觀月桂清苑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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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上回的經驗,為避免因上完全聽不懂的外語課枯燥至死,我耍了點小聰明,一邊上課一邊用藍牙耳機聽音樂。嘿嘿,有了長發的遮掩,幾乎沒有人能看出來我在開小差。令人興奮的莫紮特《嬉遊曲》奏響之後,放學時間到了,我快速地收拾好課本,往後門跑去——
今天我要再次潛入演劇部調查宮琪幽的死亡之謎。目標演劇部!出發!
我興致昂揚地經過玫瑰園,這裏永遠都那麼華麗而夢幻,每一次路過都讓我有一種誤入仙境的錯覺。想不到的是,我竟再一次在這裏遇到哈裏?諾帝斯,此刻他正神情專注地望著雕有天使的藝術噴泉裏緩緩流出的水,手裏拈著一枝嬌豔欲滴的玫瑰,並用玫瑰那柔美的嬌軀劃動著水麵,形成一圈圈的漣漪。
“哈裏,你在這裏幹嗎?”我原本不想驚動他,可卻偏偏被他眼中那抹解不開的憂傷吸引住了,不由自主地緩步走近他。
他猛地抬起頭,神情有那麼一瞬間是空白的,但很快就換上了他慣有的爽朗笑容:“安同學,已經放學了,現在準備回家嗎?”
看得出來他隻是隨口問問,所以我也沒有特別認真地回答,隻是聳了聳肩,笑道:“你今天下午又沒去上課哦,學生會的工作這麼繁忙嗎?”
“呃,還好。”他優雅地笑著,笑裏帶著一種被抓包似的尷尬。
被人撞見在玫瑰園裏發呆,就算他辯稱自己再怎麼忙,一般人也是不會相信的。
“你好像很喜歡這個玫瑰園呢。”我隨便找了個話題和他聊了起來,說不定聊著聊著還會發現什麼線索。
“是啊,她很喜歡玫瑰。”他的回答令我感覺有些莫名。
“你說的她是指——”
“宮琪幽。”哈裏毫不隱瞞,唇邊的笑多了一抹落寞。
這個……線索來得太快了吧!我心裏不知是喜是驚,喜的是哈裏竟主動把話題牽到我關心的事上,驚的是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呢!我雖然聽說過哈裏與宮琪幽關係很不錯,但宮琪幽死了已有些日子了,哈裏這樣的態度是不是有些奇怪?也許……這其中隱藏著什麼被我遺漏的關鍵線索?
“你跟宮琪幽認識很久了嗎?”
我借題發揮,想近一步套出他們之間的關係。
“是的,我們的關係一直很好,她常到學生會來找我們玩,不像其他學生那樣把我們當成高高在上的神一樣崇拜……”他的神情像是陷入了回憶之中,看得出來他們之間曾有過非常愉快的過往,“如果她還活著就好了……”
哈裏的話像一顆小石子,在我的心湖砸出片片漣漪。
如果宮琪幽沒有遇害,那麼我也不會來到月桂學院,更不需要對哈裏、安陵顥、辻輝以及司曜學長等人進行調查……凶手也許就在他們四人當中,他們的表現各不相同,不時地令我陷入團團迷霧之中……
除了安陵顥,其他的學生會幹部似乎都對宮琪幽的死表現得傷心不已。但是,傷心是可以偽裝的,這不能代表他們就可以被排除嫌疑……而安陵顥的冷酷也可能是偽裝的,故意偽裝得讓人以為他不屑去殺人……
“安同學,你剛轉來我們學院沒幾天,不如趁現在讓我帶你去各個社團參觀一下吧。”哈裏收拾起感傷,重新揚起燦爛的笑容,對我提議道。
心裏想著通過這兩天的觀察所得出的結論,臉上卻綻放出驚喜的笑容,我眨巴著眼睛,小心地問:“可以嗎?”
“當然可以,為美麗的小姐服務,是我的榮幸!”哈裏十分紳士地說。
“那麻煩你了!”嘿嘿,我真是佩服自己的演技啊!大有趕超安佑哲之勢!不過,我可不是兩麵派哦,這隻是我身為臥底的職業道德罷了!哈哈哈!
有了哈裏做向導,我就可以明正言順地進入到演劇部實地調查了!完美!一切真是太完美了!
打著如意算盤,我跟著哈裏往社團集中地——月桂清苑行走。
哈裏步伐優雅,邊走邊為我介紹著周圍的一些景物,在玫瑰園到月桂清苑途中還有兩幢堪稱月桂學院代表的標誌性建築物,一幢是諾帝斯家族的紀念館,另一幢則是為各屆優秀學生建造的蠟像館。
我們先是進了諾帝斯紀念館,鎦金琉璃頂的建築看起來極具北歐風情,一踏入大廳我便不由自主地被正上方太陽光折射出的五光十色、迷迭燦爛的鐵藝雕繪吸引住了,仔細看的話,還能看出其中繪製了一些古老的法國皇家故事。低頭看著身上被光暈映得五彩斑斕的純白製服,每走一步就變幻出一種色彩,奇妙絢麗得令人驚歎不已。
正對大門的是一尊手持金色月桂枝葉纏繞而成的權杖的人物銅像,銅像上的人一身法國中世紀的貴族打扮,臉上蓄著藝術感十足的落腮胡子。莫非這就是……
“你一定在猜測著他的身份,對吧?”哈裏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嗬嗬笑了聲,對著銅雕像恭敬地鞠了一躬,用充滿崇拜的語氣說,“他就是我們諾帝斯家族第十三任族長馬克西姆……”
果然是他!我記得曾在初中的國際曆史課上聽說過這個名字——
馬克西姆?諾帝斯曾經帶領著他領地裏的農奴向當時的法國國會提出抗議,要求國會將土地平均分給農奴們,讓他們不再受貴族的壓迫。在經過無數次的打壓之後,他終於替當時千千萬萬的農奴們爭取到了自由及屬於他們的土地。從那以後農奴得到了真正意義上的解放,土地不再隻歸貴族所有,馬克西姆也因此被列入法國曆史上的偉人行列。
“你的祖先真是一個了不起的人!”我懷著崇敬的心情,瞻仰著眼前的雕像。英俊的五官,深邃的眼眸,自然卷曲的金發,渾身上下散發出的不凡氣息,依照馬克西姆而築的銅像竟與我身旁的哈裏?諾帝斯如此相像……這讓我不禁想到,解放了千千萬萬農奴的一代偉人的後代難道會是謀殺宮琪幽的真凶嗎?!
我在心底為哈裏的嫌疑打上了一個大問號,然而理智在此時冒了頭,不停地告誡自己不可以被他祖先的光輝蒙蔽了心智,馬克西姆是馬克西姆,哈裏是哈裏!誰也不能保證偉人的後代不會是罪犯!
“你在想些什麼?安同學,你的表情看起來有些恐怖。”哈裏一副怕怕的表情,唇角卻仍停留著燦爛的笑意。
我尷尬地撓撓頭:“我正在心裏重溫著他的英偉事跡……”
“我從小就以他為榜樣,希望有一天能夠成為和他一樣的人。”他的眼裏透露著一股堅定的信念,雙手不自覺地微微攏成了拳。
在參觀完諾帝斯家族紀念館之後,我們來到了蠟像館。一進館,我的嘴巴就被眼前的景象嚇到再也合不攏,眼神直直地瞪視著展廳一側擺放著的四尊醒目的蠟像。
蠟像製作得如此鮮活,有如四個真人站在那裏,而他們正是我天天都能看到的……哈裏的語氣帶著些許調侃,卻也有著藏不住的興奮與自豪:“這些蠟像是我請意大利宮廷工匠為我們學生會幹部量身訂做的,個個都做得活靈活現吧?”
“……”我吸氣、呼氣、再吸氣……
努力調整好呼吸之後,我才平穩下語氣問:“蠟像館裏收藏的應該都是已經畢業的往屆優秀學生吧,可是哈裏你、司曜學長、辻輝還有安陵顥都還是在讀生呢……”沒錯!我竟然看到了以他們四個人為原型製作的蠟像。
“這些蠟像遲早也會擺在這裏的。”他說得極為自信。
“……”這也太奇怪了吧?即使是學生會幹部,也沒自戀到還沒畢業,就把自己和朋友的蠟像都製作好了的地步吧?!哈裏的行為真讓我感到匪夷所思,不,應該說是毛骨悚然……
正想著,距離四尊蠟像不遠處,還有一尊栩栩如生的蠟像引起了我的注意,並加深了“毛骨悚然”的感受——那是一個花一般嬌豔盛開的少女,眉眼帶著奔放而嫵媚的風情,長長的卷發如瀑布般恣意流淌在前胸,美麗,卻有著一抹超越年齡的風韻,直令人想到……卡門!
看到我吃驚得說不出話來的模樣,哈裏用平靜卻略帶憂傷的語氣說:“她很美吧?隻可惜……”聲音與剛才那個自信而歡快的他完全不同。
我強作鎮定地拍拍自己的臉,假裝一副被驚豔到的口吻道:“那個……她就是已經離世的宮琪幽吧?我在法國見過她的照片,想必真人比蠟像還要美上十倍吧!”
“是的,這尊蠟像沒能表現出她本人所特有的靈氣。”
我倒吸一口冷氣,還想問什麼,卻被哈裏打斷了。
“安學妹,裏麵還有些蠟像正在維護中,改天我再帶你來參觀吧。”他指著各間小展廳門口擺放著的寫有“維護中”的黃色警告牌,笑著提議,“不如我先帶你去月桂清苑參觀各部社的活動情況吧,雖然我們學院沒有強製要求學生加入社團的規定,但是大多數學生都會選擇一個喜歡的參加,那樣既可以豐富課餘生活,也能與誌同道合的朋友們交流、溝通。”
他的解釋非常周到、詳盡,就像一個天生的社交高手,洋溢著微笑的臉會讓人不自覺地跟隨著他的腳步前進。我正好也想早點離開蠟像館這個讓我感覺陰森詭異的地方,馬上答應了他的提議。
從仿得極為逼真的凱旋門進去,一眼望見的是一片五花八門、造型各異的建築群,這些風格迥異的建築巧妙地融合在月桂清苑裏,形成一道百花齊放的風景。
我暗自驚歎著,上次一個人偷偷溜進來時由於太過於著急慌亂,沒顧上欣賞這裏的景致,今天再來這裏,才發現在這裏行走就像置身天堂一般。
月桂清苑從全局上看是一個優雅而縱深的別院,院中有許多洛可可式的精致房屋,處處透著人性化的設計。
最令人稱奇的是這裏隨處可見世界各大城市的標誌性景物,有丹麥首都哥本哈根的童話代表——小美人魚銅像,有埃及的謎樣文明代表——金字塔,更有希臘的巴特農神廟、印度的泰姬陵、比利時的撒尿男童雕塑等廣為世人熟悉的代表性建築。
然而這時,我卻注意到雙塔旁正蹲著一名少女,褐色卷曲的長發因為身體蜷縮而拖曳到地上,發尾沾著幾片紫陽花瓣,由於她側著身子,我看不清她的五官和臉上的表情。
“安潔莉婭!”
哈裏大步走上前,在那個女孩身前停下,激動地一把抱住她嬌小的身子,揉著她柔軟的發絲。看得出他非常開心,就像個拋卻煩惱的孩童一般,不帶絲毫雜質、純粹地開心著。
“哈裏哥哥……”女孩仰起頭,語調柔柔的。
好美!
我被那張天使般純淨耀眼的臉龐迷住了,明亮的淺褐色眼眸漾著清澈的水波,濃密的睫毛如蝶翼般漂亮,每一次眨眼都像蝴蝶在起舞一般,挺翹的鼻尖、嬌豔的粉紅嘴唇,組合成了完美的五官,她簡直是上帝手中創造出的最完美的安琪兒。
哈裏在興奮了片刻之後,想起了我的存在,忙向我招招手,開心不已地介紹著他身邊的女孩:“安同學,她是我最最可愛的妹妹安潔莉婭?諾帝斯,她比你小一歲。”
“什麼,才比我小一歲?!那她是月桂學院一年級的新生嘍?”我不經大腦地脫口而出,但在看到哈裏略微有些僵硬的表情後開始後悔,這時我才剛剛注意到——
安潔莉婭並沒有穿著代表一年級的紫色製服,而是身穿一襲潔白優雅的娃娃裙,表情悠閑,一點也不像是剛放學的學生。
她就像一個落塵的精靈,讓人不忍心對她灌輸世俗的各種潛在法則與不平等製度。
她站起身,比我矮了一個頭,表情茫然地望著我。
我努力揚起無害且友善的笑容,自我介紹著說:“我叫安蜜琊,剛轉到月桂學院不久,以後請多多指教。”說罷,我向她伸出手,希望能借此搭起我們之間友誼的橋梁。
她怯生生地望著哈裏,在得到他的點頭鼓勵後,才勇敢地伸出手,握住我的。
好柔軟的觸感啊!
這隻手給我的感覺就像她是在牛奶中泡著長大的,“溫室裏的花朵”是安潔莉婭給我留下的第一印象。
“安同學,安潔莉婭從小就比較怕生,所以沒有來學院上課,平常都是請老師到家裏授課的。如果你有空的話,能不能拜托你多帶她一起出去玩?”哈裏不知出於什麼考慮,對我提出了這樣的要求。
雖然認為安潔莉婭是溫室裏的小花,但我還是打心底喜歡她所表現出的純真與自然,因此大方地同意了他的請求:“沒問題,不過……要克服對陌生人的恐懼心理,最好的方法還是到學校來上課,這樣才能接觸更多的人。也許剛開始會有些難以適應,但久了後就能自然而然地交到朋友了,你看我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要不是我跟安潔莉婭不同年級,我還真想和她一起天天上下學呢!”
“你說的是真的嗎?”哈裏聽完,若有所思地望著我。
“當然是真的。”我拍拍胸脯,揚言道,“我可從來不撒謊!”
剛一說完,我的耳根便忍不住發燙,猛地想起自己混入月桂學院的身份本身就是捏造出來的,藏著這樣一個天大的謊言,還敢大言不慚地說自己從來不撒謊……唉,我以後該如何向單純的安潔莉婭解釋呢?
煩啊煩!現在隻能想辦法盡快解決這起案件了。
哈裏拉著安潔莉婭到一旁咬起了耳朵,我閑著沒事幹,又不能催他說我想快點去演劇部調查,隻能趁此機會細細欣賞著月桂清苑美不勝收的景致。
不多時,哈裏拉著安潔莉婭的小手走回我的麵前,他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深吸一口氣道:“安同學,我決定讓安潔莉婭到學院來上課,讓她和你同班,這樣也許在不久後真的可以克服她對陌生人的恐懼心理。希望你能幫助我!”
我雖然訝異於他的突然決定,但還是忙不迭地點頭:“當然!不過,讓安潔莉婭跳級和我同班,她能跟得上進度嗎?”
月桂學院的教學進程比普通高中要快許多,而且涉及多門外語、多國曆史文化等,就連我這個自詡天才的人都有些吃不消的感覺,更別說怕生、怯懦的“溫室小花”了!
哈裏聽了之後,愣了兩秒,然後哈哈大笑起來,渾身上下洋溢著陽光開朗的氣息。
“我說錯什麼了嗎?”我不解地問。
“你多慮了,安潔莉婭擁有高達200的智商,早已經通過了國際法律協會的資格認證。讓她來學院上課就是為了嚐試一下你所提議的方法,如果真的能因此變得合群那再好不過了……”
聽完哈裏的解釋,我驚訝地張大嘴巴,望向小臉粉撲撲的,正羞澀地躲在哈裏身後隻敢露出半個腦袋偷偷觀察著我的安潔莉婭,無法相信她竟然會選擇法律這種嚴謹枯燥的專業學習,更難以相信她早已得到國際協會的認證了!
對於這朵溫室小花我突然有了另一種看法,也許她僅僅是不知道該如何和別人相處而已,隻要她克服了這項弱點,她便能脫殼而出,從蛹化成蝶,自由地飛翔在這無垠的廣闊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