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習下了第一節課，江大司去了辦公室，不一會又回來，一眼看見桌子上的英語試卷，七十，很差的分數。
    程韋韋還沒走到江大司麵前，便看見了桌子上的試卷。江大司猛地站起來，大步走出了教室。“江大司！”程韋韋大聲地喊，他並沒有停下來。她隻好追上去，扯他的衣服卻被甩開。她聽到他吸鼻涕的聲音，看到他伸手擦眼淚，這才發現，原來他哭了。
    她默默地跟著他去了運動場，他蹲在沙坑旁，她也蹲在沙坑旁。四周靜悄悄的，隻能聽到他輕輕抽鼻涕的聲音。她很想說出一些安慰他的話，卻不知從何說起，她對他的事情一無所知，所以，她真不知道該怎麼幫他。
    “人……為什麼要活著……”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開了口，聲音很低，不過她聽得很清楚。
    人，為什麼要活著呢？她的腦海裏蹦出羅慈的臉，忍不住笑了。
    “為了愛呀。為了你愛的人，也為了愛你的人，所以才活著啊。”
    “如果沒有了呢……”江大司哽咽著，像個孩子。
    “沒有？”程韋韋完全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他們死了，留下我一個人……”江大司的聲音裏充滿了絕望。在遇見程韋韋之前，他的心已經被絕望壓得喘不過氣來了。
    “死、了？你是說，你的爸爸媽媽……”程韋韋不敢相信地看著他。就算再怎麼想象，她也從沒想過他會失去父母。
    “是不是我也應該死？”他終於忍不住哭出聲音來，“為什麼留下我一個人……為什麼……”
    程韋韋的鼻子一陣酸，也跟著流出眼淚來。她現在才明白，為什麼他總是沉默不語，為什麼他對所有的事情都無動於衷。她無法想象失去父母究竟會有多麼痛苦，也許死了的確比活著好。
    “江大司，別傷心。”她伸手攬住他的肩膀，“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我，還有我呢。”
    黑暗中程韋韋明亮的眼睛像是一盞明燈，江大司覺得自己像是抓住了一根繩索，可以讓他從地獄的最底層往上爬的繩索。他終於找到了，可以讓自己繼續活下去的理由。他控製不住地緊緊地抱住她，仿佛那是他唯一的依靠，放佛她的陽光開朗和勇氣正一點一點地包圍著自己。他覺得自己像是重新複活了一般，心裏不斷地湧起一陣又一陣的熱潮，心跳開始加速，呼吸也有些困難了，像是絕望正在脫離他的身體，像是希望正在向他招手。當他觸摸到她的溫暖時，所有的痛苦都消失不見了。
    放學的鈴聲響了起來，他拉著她的手，一同站了起來。“咕咕”的聲音，誰的肚子在叫，她“撲哧”一聲笑出來。
    “江大司，你餓了吧？我也餓了。我們去吃東西吧。”於是程韋韋走在前麵，江大司走在後麵，兩個人一起出了學校大門。她不知道，身後的他一直在微笑。“在這裏等我，我去給你買好吃的。”她興衝衝地跑到馬路對麵擺攤的大嬸那裏買了兩個很好吃的餅，等她拿著滾燙的餅再跑回去的時候，風景已經變了。空蕩蕩的校門口，形單影隻的江大司的胸前，多出了一個瘦小的長發披肩的女生。她穿著和他們不一樣的校服，抱著江大司哭得正傷心，而江大司卻紋絲不動地站著。
    “為什麼你什麼都不告訴我。為什麼……傻瓜，為什麼不告訴我……”那瘦小女生的聲音很是好聽，隻是因為帶著哭腔變得有些含糊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