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首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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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千夏對著已經遠去的黑色保時捷揮了揮手,夕陽的餘輝灑落在她淺笑著的臉上,微上翹的睫毛輕顫,還有點點笑意的黑眸映著一片金光,如夢似幻。車消失,手放下,笑隱落。暗淡了神采,抿著唇,隨意勾起裝著髒衣服的包包,轉身離開。
一步一步地踩著路麵上的白線,略略抬起頭,看著虛空中的一點,發絲在空中糾纏絮亂。
“爸爸,快點,媽媽說今天晚上有我最喜歡吃的糖醋排骨呢。”
“哈,你這小子,滿腦子都裝著吃的,小心變小肥豬了”
“哼,我不理你了,爸爸是大壞蛋。”
尹千夏停下腳步,怔怔地看著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從她身邊跑走,無憂無慮的笑容。另一個微肥的中年男人緊緊跟著他身後,一手夾住皮包,一手頂了頂滑落至鼻梁上的眼睛,寵溺地笑著。她茫然地看著緊連著的兩個身影遠去,忽然覺得有點冷,不禁把手環上雙肩。再次轉身,忽略那刺目的景象。
當她回過神時,已經發現自己站在舞蹈室外。有點詫異地聽著平時冷清的舞蹈室內傳出的笑聲。如果是平時的她,那麼下一秒就會轉身離開,但,今天她突然有了不同的體驗。尹千夏緩慢地向門把伸出手,從指尖處傳來金屬特有的冰涼觸感,直到手掌與門把緊密地貼合著。她暗暗地點了點頭,一股溫熱從心髒傳遞到身體各處,而臉上更為之明顯,期待麼?是的,她在期待著。
“哢嚓”
門開,景現,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幅色彩鮮豔的橫幅,上麵用粉色大字寫著:歡迎TOP和誌龍加入我們的大家庭。無數的彩帶汽球點綴,蛋糕糖果香濱的氣味洋溢,張張綻放的笑臉,為室內平添了幾分溫馨。尹千夏努力地想扯起唇角,形成一個微笑,想說一句“歡迎新夥伴”的話。然而,最好的時機已經錯過了,也許,是上天根本沒打算給她這麼一個機會。當她一打開連同兩個世界的門扉後,沉默與寂靜衝出她設下的枷鎖,侵占了他們的世界。她麵臨的是:一張張因驚訝而僵硬了的笑容,一個個被迫停止的動作。輕輕地吸一口氣,是錯覺麼?充斥在空氣中的甜味也蕩然無存,溫馨的氛圍被詭異驅趕著。刹那間,熱度與情感迅速地自她臉上褪去。眯著眼掃了一圈,看見兩個陌生的臉孔,自嘲地勾起唇角。
“白癡。”
瞬間轉身,打算再一次關上通向外界的門。
“啊,你一定是千夏女王了,我叫權誌龍,未來兩個月,要好好相處哦。”
一把清脆的聲音打破令人尷尬的局麵,權誌龍揚起他那標誌性的可愛笑容,抄起一旁的蛋糕就撲向尹千夏,空著的手勾搭在她的肩上,討好地遞上蛋糕。
尹千夏背對著眾人,所有人都沒有看見她在被權誌龍搭上肩時,臉上浮現的深深恐懼。身體比她意識更快地動起來,僵硬的瞬間扭過身,一臉厭惡地用力推開貼著自己的人。權誌龍反應不及,跌倒在地,臉上,衣服上都沾上蛋糕末,因疼痛而半眯著眼。頓時,場麵混亂起來,幾個人圍上權誌龍,手忙腳亂地扶起他,TOP抽出麵紙,小心翼翼地擦拭著他的臉,柔和地問他有沒有摔痛,而被圍著的人隻是再度揚起燦爛的笑容,搖搖頭,表示沒什麼。
沒有人理會站在一旁的尹千夏,沒有一句責備的話,隻是有意無意的幾個不耐的眼神,一絲絲的厭惡,一絲絲的冷漠。緊緊地咬著下唇,再度轉身離開。
不被需要的人,是否連站在人群中的權利也沒有?
疲倦地回到家,說是家,其實也隻不過是一個幾十平方的空間,淡藍色的牆壁,一盞小巧的吊燈,一部銀灰色手提電腦,一個放滿圖冊的書櫃,一張同是淡藍的單人床。幾扇開著的落地窗,隔著數層白紗,基本上,什麼風景也看不到。
摸著黑,拉開床邊的窗簾,再把自己丟在床上,翻側著身,靜靜地看月光透過窗直射到室內的地麵上,紫藍色的光束,神秘而寧靜。閉上眼,剛才那場景又一次在腦海中浮現,惡心的溫熱碰觸,冷漠厭惡的麵孔,無言而明確的排斥。心口一陣陣抽痛。不被需要,不被期待。意識被緩慢地拖入黑淵。這世界,根本就不需要這麼的一個人吧。
“親愛的,我愛死你啦。親愛的,我愛死你啦………”
一陣詭異的鈴聲響起,尹千夏猛地睜開雙眼,微微地喘著氣,細長的劉海因汗而粘貼在臉側,單手撐起上半身,從口袋中摸出電話,掀蓋,接聽。
“怎麼了?”
“怎麼那麼久才接電話呢,剛在幹嘛。”
“貌似睡著了。”
“哦?千夏剛遇到什麼事了嗎?”
腦海中又浮現被刻意忽略的場景,惱怒地甩甩頭,強迫自己忘記。翻身大字型地躺在床上,一手扶著電話,一手茫然地高舉到空中,五指大張,眼睛從尾指一直看到拇指,細細地品鑒每一個纖細的指尖。
“沒什麼,去了躺舞蹈室,剛碰上迎新宴。”
“嗯哼,千夏見到那兩個新人了吧。”
“嗯。”
“是東永裴調過來的,嗯,就是那個在法國負責曼卡羅的太陽大叔。我們決定在兩個月後在瑞士演《天鵝湖》,我的黑天鵝公主,王子在那兩個人中挑一個,有問題不?”
“沒有。”
“討厭,千夏對人家那麼冷淡,我說啊,聽說那兩個小子都長得不錯哦,我的千夏絕對絕對不能被勾走哦,知道不?特別是那個姓崔的,哼哼,聽說不少人都被他那雙眼勾掉魂了。”
“嗬,哪有你這說法。”
“哼哼,不管,總之千夏不能在他麵前笑。”
“啊?怎麼突然這麼說?”
“千夏笑起來太誘人了,被別人喜歡上了怎麼辦!”
“算了吧,希,也就隻有你會這麼說,他們討厭我都來不及了。”
“哼,那是他們沒眼光,千夏的好,有我知道就夠了,啊,千夏,等我會……允秘書,把明天會議的資料拿進來;通知各部門下周的‘每周一詞’的詞眼是‘蛛網理論’;今天原安排的會議加插到明天中午……允秘書,你隻需要做好你份內的工作就好,其他事就沒必要管了……呐,千夏,你今晚還要看錄像麼?”
“嗯,剛睡了會,現在精神著,今晚打算看久點。”
“這樣啊,別看那麼晚,不然明天就頂著個熊貓眼去跳舞了。”
“嗯,你也別那麼晚。”
“嗬嗬,千夏是在關心我呢,嗯嗯,我會的。那就這樣了,拜。”
“嗯,拜。”
聽著手機裏傳出的斷音,寧緒希眯著眼笑了起來,滿足地合上手機,放在一邊,掃了眼辦公桌上的文件,左手挑下眼睛,右手中指和拇指分別按壓著太陽穴,深吸一口氣,再次開始工作。
漆黑的房間裏,隻有電腦的屏幕閃動著幽藍的光,古典的旋律緩慢地流淌著,尹千夏靜靜地看著屏幕裏華麗地舞動著的芭蕾舞者。腦海中一片空白。一陣門玲響起,她自床上翻身下來,走到門關。門開,一個大袋子突然出現,寧緒希頂著一頭黑亮的頭發,也冒了出來。看著那個笑得討好的人,尹千夏不由得笑了出來。
寧緒希瞥了笑得正歡的人,閃身入內,後腳一踢,就把門關上。隨便踢掉鞋子,拉起還在笑的人走到房間中唯一的小桌子邊,盤坐下,利索地打開袋,把幾個飯盒拿出,打開,放好。
“喂,還在傻笑什麼呢,你。”
“嗬嗬,希,我發現你總會在我難得靜下來的時候出現。”
“哼哼,你這家夥,一靜下來就胡思亂想了。”
“哦,那意思是我還要感謝你了?”
尹千夏挑起好看的眉,不客氣地抓過一個飯盒,拿過一旁的牙簽,刺了顆小肉丸就丟進嘴裏,滿意地嚼。寧緒希一臉壞笑地雙手撐地,半趴半跪地湊近,下巴抵在尹千夏的肩上,輕輕地磨蹭,貼近耳邊,眯眼看著尖細的下鄂隨著進食上下張合,曖昧地吹口氣。
“千夏決意要感謝我的話,我不介意要一個吻哦。”
不等寧緒希再度開口,一個黑影以無比的速度襲擊過來,目標是她張大的嘴。
“嗚——”
寧緒希雙手捂住被撐得鼓起的嘴,費力地啃咬著口腔中發燙的肉丸,雙眼因舌頭被燙而泛出一片霧光,哀怨地看著麵前還淡然地吃著夜宵的人,那優雅柔和的動作,根本看不出此人剛才的邪惡舉止。尹千夏側過臉,掃了眼雙頰發紅的人,輕佻地用手指挑高寧緒希的下巴,無聲地做嘴型,說出最令她惱怒的一個詞。
“小樣兒——”
兩人打打鬧鬧地吃完夜宵,收拾好一切後,已經深夜了。寧緒希也沒打算回家,她駕輕就熟地從櫃裏翻出自己的睡裙,換洗好再出來時,尹千夏已經躺在床上卷著被子了。她關上燈,掀起被子也擠上床,兩人都平躺著,手很自然地緊握著。
“希,安。”
“我的千夏,安。”
兩人同時閉上眼,等待睡眠之神的光臨。
至少,在這世上,還有一個人,會把我稱為她的千夏。至少,在這世上,還有一個人,會需要我。至少,能感覺到,溫暖……依稀記得,還是這麼一隻手,緊緊地握著我,認真地看著我,眼裏隻有我一個,對我許下永不分離的諾言。雖然不相信世界上有“永遠”,但,請讓我再依賴一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