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秋卷 第二十八章 賭書消得潑茶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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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賭書消得潑茶香(上)
指節輕叩桌案,墨色的長衫下依舊是異族的袍服,下巴上的青胡茬掩蓋不了他麵容刀刻的棱角,如同天朝的服飾無法掩藏他周身濃重的殺機和戾氣。
顴骨高,陰影很重,他的眼窩深陷,精光深斂,陰鷙的神情裏帶著邪異的冷酷。
“回王爺,天朝皇帝這幾日似乎沒什麼異動……朝中還是那兩位相爺主事,倒是看不出什麼來……”身邊跪著的男子低低地敘述著幾日來的見聞,“王爺您看,這是不是……”
“王爺,出事了……”忽然一聲驚惶的呼喚,打斷那在他腳邊伏著的男子的回話。他驀然間長身而起,劍眉一立:“說過不許泄露本王身份!你們瘋了麼!”
“王爺,不好了……真的是不好了……”
“本王還好好的!胡說個什麼‘不好’!你們這群沒良心的廢物,倒是要咒死本王不成!”煞氣騰然而起,不讓分毫。
慌忙奔入房內的都是那日在清毓殿上能說會道的北庭人,帶頭幾個還算鎮定,後麵有幾個人卻是一個趔趄,在撞上這目光的時候一下子像是啞掉了一般,隻忙不迭退開來。
“怎麼回事!你們這都慌慌張張要投胎麼!蒼山呢,他又惹事了還是怎樣?”
劍眉如鋒,鷹眼犀利,他是已故北庭王羽冰涯同父異母的兄長,羽厲涯。生母隻是一個卑微女奴的他,自然比不上正妃所出的弟弟。他沒有與生俱來的高貴身份和掌握權力的絕好理由,若說有所依憑,也就是依憑自己那比旁人更冷酷無情的個性。看夠了族人白眼,受夠了先王責罵,他在心狠手辣的策馬揚鞭裏,手起刀落,陰鬱乖戾的性子和張狂狠厲的作風在弱冠之年便傳遍了整個突厥牙帳。
他自是不知道,如是這般,連先王都不禁要脊背生寒,王位便更加不會落在他手上。
他無奈,隻能看著自己的弟弟登上王位,號令整個突厥,可是居於人下不等於就此服輸,他一向是心比天高,就算自己這一輩子都不可能掌握權力,他如何忍得自己的獨子屈居人下受人白眼,就此一生?
如今羽冰涯去世,世子和那個所謂的世子妃並沒有那樣厲害的手段,他羽厲涯多年算計,麾下不是沒有謀臣,自然知道這樣的機會多麼值得珍惜。他頂著一個自封的“攝政”名頭,堂而皇之地分走種種事務,那個並不顯得如何有威懾力的羽蒼漠隻是淡淡看著。
如此這般,鹿死誰手,尚未定局!
“回王爺……正是蒼山世子……”終於有人咬著牙關擠出這句話來。
榻上的青年男子眉眼不馴,卻失卻了那日的桀驁,成了彌漫在周身的一種華而不實的氣氛。眼眶深陷,雙目無光,膚色泛起詭異的青色,混沌神智間暗淡晦澀。
“蒼山!”羽厲涯一聲嘶吼,轉臉就對著身後之人厲聲責問,“你們這一群飯桶,都怎麼照顧世子的!到底怎麼回事!”
地磚一陣幾乎要碎掉的悶響,壯漢們紛紛跪倒,口稱死罪,一時間此起彼伏,更是混亂不堪。
“住口!這時候知道‘死罪’了,本王留著你們的腦袋不是讓你們當擺設的!說,怎麼回事!所有有疑點的都要說!”
“世子殿下似乎是中了毒……”一個膽大些的低低囁嚅。
羽厲涯一抬手,就把長衫撕了個粉碎,從腰間拔出長刀,抽刀便向榻上男子的手腕處狠狠一斬。
眾人抽氣聲中,殷紅中泛著詭譎碧色的鮮血蜿蜒如一條猙獰的毒蛇,冷冷地嘲笑著眾人的無能。
“到底怎麼會中毒!這是碧羅輕煙!怎麼可能,世子用了這毒麼,怎麼會禍及自身!還是有人暗算?!”羽厲涯目眥欲裂,雙目血紅,一眾男子請罪之間,終於有人咬緊牙關,一字一頓把那日清毓殿上的種種敘述給他聽。
“雲,徽,清……姓雲的,我羽厲涯對長生天發誓,此生與你這死女人不共戴天!……如違此誓,有如此案!”方才執在手中的長刀下一瞬已然在空中,詭異的碧色鮮血帶出一道淩厲的弧線,發出沉悶的回響。長刀沒入桌案,殘剩在外的一點陰冷的顏色銀亮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