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武鬥（中）
    正如同卿楚和尹天湛所想的那樣，上午那幾場不過隻能算是開胃菜而已。上午的比試沒有任何懸念的以尹天湛獲勝而告終。
    中午休息，眾人就在這場上沒有移動，陸續有酒菜端上了幾案。
    尹天湛走下場來，終究沒有去看姬銘瑤期待的目光，走回到了卿楚的身邊。本來很多人已經認出他就是跟著姬銘淵他們一起來的人了，今天這麼一鬧騰，姬銘瑤那個烏龍的賭局怕也瞞不了了，眾口鑠金，還指不定給人傳成什麼樣子呢，現在走到他們那邊去，簡直就是在自打嘴巴。
    很自然地坐到了卿楚的身邊，卿楚抬眸正看見尹天湛一臉“我幫你打了這麼久，管頓飯應該不過分”的哀怨，不自覺地嘴角抽了抽。這家夥人前一副君子如雲的家夥，實際上是個痞子吧。卿楚最近常常會有這樣的感慨。
    除了在卿楚麵前，尹天湛的表情永遠都是控製得很完美的，麵對卿楚一閃即逝的哀怨，在麵對禮貌地遞來碗筷的吟風的時候，又是笑得一臉溫潤如玉。
    *
    卿楚麵前的銀筷一直放著沒有動，隻是一隻手端著酒杯不緊不慢地喝著。就是在這樣烈日炎炎的時候，一派優雅閑適，讓人有一種他是坐在花前月下的錯覺。
    蕭畫影看著桌上擺上的佳肴美味，又看了看身邊男子優美的側臉，突然覺得沒有了味口。
    看到蕭畫影突然停下了筷子，卿楚微偏過頭，眼中帶著幾分疑問和關切。
    “我要吃蘋果。”很突兀響起的身影，帶著少女小小的任性，卻在此時有些安靜的場中顯得尤為明顯。
    沒有理會四周射來的視線，卿楚笑了笑，很自然地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拿起已經被放置在邊角上的果盤上的蘋果，然後，順手拿起小刀開始削蘋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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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圓圓的蘋果暗紅色的外衣在卿楚手中一圈圈被均勻地褪下，最後一圈圈的蘋果皮落在身旁少女的手上，最後放上來的是一個晶瑩剔透的蘋果。
    這曾經在二人之間演習了無數次的場景，卻是第一次這樣自然地呈現在所有人的麵前，幾乎所有人都愣愣看著那個美麗不似凡人的男子，眉眼處張揚得一片肆意疏狂，唇角卻笑得似水流雲，溫情脈脈。
    蕭畫影捧著蘋果，遞到唇邊，咬了一口，酸酸甜甜，記憶中自己最愛的味道，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覺得眼眶有些濕潤。斜眼看著坐在自己身邊的卿楚，狹長的鳳眸水色有些玩世不恭的味道，微眯著漫不經心地掃過眾人，混不著意的模樣，偶爾回過頭來，對著蕭畫影輕輕地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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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這樣可是會把我寵壞的。
    這樣的話本來隻是說笑的，但是，現在看起來卻很可能成為事實吧。這個不論出現在什麼地方，都可以瞬間吸引到所有人目光的男子，瀟灑肆意，好像永遠為任何事物牽絆，卻可以對著你笑得溫柔而溫暖。對於任何的女子，即使隻是虛榮心來說，也是足夠令人滿足的吧。
    隻是，人都是貪心的。當得到了什麼，卻並不會覺得滿足，隻會想要更多。說著道別的時候，他平靜地仿佛明天就會再次相見一般的，好像完全不在意，忍不住有些生氣。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一直到處漂泊的自己該是最清楚這一點的，可是，在麵對卿楚的時候，迷惑了。那樣三千水色融和而成的溫柔，卻是可以輕易讓人沉溺不可自拔。卿楚，其實一直都是最清醒的那個人吧。
    不過，蕭畫影終究是蕭畫影，也許會迷惑，但是，卻不會沉溺，因為……
    蕭畫影抬頭看了看遠方綿延起伏的青山，在天邊勾勒出悠遠的線條，湛藍的藍空，渺遠清澈帶著令人心醉的魅力。
    向往的一直是遠方的天空，所以，身邊的溫暖會迷惑，卻絕不會流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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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坐在自己身邊微笑的卿楚，蕭畫影深吸了一口氣，抬眸望向卿楚，咧開了嘴，綻開了一個大大笑臉，水靈靈的大眼睛也變成了兩彎新月。
    這樣就好，你我最終的距離，隻要這樣一個溫暖的笑靨就足夠了。
    卿楚看著笑得燦爛的蕭畫影，唇角一揚，回以一笑，方要放下手中的小刀。另一隻手又被人塞進了一個蘋果。
    一挑眉，卿楚微偏過頭，有些無奈地看著一手拿著銀筷吃得優雅的尹天湛。尹天湛笑得一片坦然，看著卿楚道：“反正你手上的刀也沒放下，稱手順便也幫我削一下吧。”
    話語謙和而禮貌，說出來的話卻讓人覺得有些越距了，本來就一直關注著這邊動靜的眾人聽到這句話，幾乎都是屏息等著卿楚的反應。
    此時的狀況，讓人不由地想到那次禦宴上姬銘瑤的挑釁，雖然沒有聽說北楚與南荊交惡，但是，今次北楚來的這幾位使者，除了太子姬銘淵，其餘兩個似乎對於這位南荊楚王都不是很友好的樣子啊。就是不知道卿楚這一次會怎麼處理了，依據上一次的經驗來說，應該不會那麼容易解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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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周不斷射來的或是好奇，或是探究，或是不懷好意的眼神，蕭畫影倒是沒有怎麼去理會，隻是凝眸望向了尹天湛，卻猛然一驚。
    尹天湛此時也正好朝她望來，隻是一略而過，又移開了目光，那眼神似乎有些複雜。
    蕭畫影突然覺得也許卿楚會答應的。尹天湛看著卿楚的眼神並沒有如同姬銘瑤一般的挑釁，而是帶著幾分誠然。卿楚其實並不是一個尖銳得整天想著與人為敵的人，由這幾天他與尹天湛的相處，他似乎對尹天湛也沒有什麼敵意。而且，在蕭畫影的印象裏，卿楚似乎並不常拒絕別人，當然像姬銘瑤那樣的挑釁除外。
    但是，這一次卿楚卻並不如蕭畫影所想的。
    卿楚先是似笑非笑斜睇了尹天湛一眼，然後，順勢將蘋果和小刀都塞到了尹天湛手中，道：“自便。”
    話語溫潤帶笑，隱然卻有幾分不易察覺的調侃與戲謔。說完卿楚似乎是懶得理會尹天湛了，徑自移開了目光，氣定神閑地端起了酒杯。
    尹天湛微一愣，隨即看著手中的蘋果和小刀，無奈地笑了笑，也不再多說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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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插曲很快過去，雖然有人的臉色一直很難看，比如姬銘瑤，也有人一直到看得興致勃勃，比如冷漠寒，卻也沒有影響大家對於比武的關注。
    午飯之後，休息了一會兒，一身白衣的尹天湛再次站在了擂台上。
    蕭畫影突然有些感慨，怎麼出現在卿楚身邊的人都那麼麻煩。不論是尹天湛，或者是站在卿楚身後的宋之默，還有那個總是笑得冷嘲的冷漠寒，一個二個都是完全分不清敵我，令人辨不清是非。
    正如一開始所預料的那樣，下午擂台上的局麵與上午那樣的小打小鬧將是完全不同的。像上午那樣一招被扔下擂台的情況已經不複存在了，不論上場的對手是什麼人，都一如既往地手執各種兵器，但是，尹天湛卻一直空手對敵，明明用兵器的話，該是會輕鬆很多的吧，而擂台上早就準備好了兵器。而尹天湛也不是一個拘泥於形式的人才對。
    “還真是一個挑剔的人啊。”隱約間聽到卿楚這樣說著，蕭畫影也隻有無言。若是因為這個原因的話，尹天湛大概也是個奇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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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終於還是有人坐不住了啊。”卿楚輕聲地呢喃著，有如自言自語。
    蕭畫影忍不住為尹天湛悲歎一聲啊。人家好歹也是代表著南荊在上麵拚死拚活的好不好，你這副幸災樂禍的模樣實在是不厚道啊。
    雖然這樣想著，蕭畫影還是忍不住順著卿楚的目光望去。不得不說，總算有個看得過眼的人出現了，但是，這麼濃重的殺意，怎麼也不該出現在北楚的人身上吧。
    此時站在尹天湛麵前的人看來不過二十四五歲的模樣，麵容堅毅，手執一把長劍，看著尹天湛時眼中掩不住的敵意。
    這一次北楚還真的是下本錢了，居然連這個人都出來了。北楚大將軍李信之子李立修。
    不過，看李立修的態度，你尹天湛在北楚的生活也並不是那麼好過的吧。那麼，不妨就來得更徹底一點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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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卿楚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接過了吟風遞上了一把長劍，順手朝著擂台上扔去。
    感覺到了身後帶著內勁襲來的長劍，尹天湛一回身，右手準確地抓住了劍柄，劍身在陽光下閃爍著噬人的幽光。
    天子佩劍——承影。
    即使尹天湛此次是代表南荊出戰，但是，也無法否認其作為北楚長公主之子的身份，竟然就這樣無謂地祭出了天子佩劍，而且是在對戰北楚勇士的時候。
    卿楚到底想做什麼呢？眾人都在心裏尋思著。
    卿楚卻仿佛完全沒有注意到眾人的心思紛雜，朗聲道：“尹公子武藝高絕，劍術更是一絕，不妨就讓卿楚見識一下吧。”
    話語慵懶而優雅，悅耳的嗓音輕輕回響在場中，如泣如訴，引人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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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是一把利劍，就好好讓我見識一下吧。卿楚一手撫上了自己的左臂，向著尹天湛笑得春風和煦。
    尹天湛一抬眸，正對上卿楚水波瀲灩的鳳眸，目光微移，落在了卿楚左臂上，有些無奈地歎息一聲。這個人會不會太記仇了一點兒。
    不過，某種程度上，我跟你都是同樣的人吧。
    握著劍柄的手緊了緊，轉過身，執劍指向了站在對麵的李立修。
    不論表現得多麼與世無爭，既然有人挑釁到了門前，那麼，無論是誰，都沒有退縮的道理。而且，必定將你的挑釁原物奉還。
    “李兄，開始了哦。”笑得一臉溫文迎向了李立修帶著敵意的雙眸，尹天湛站在陽光下，白衣纖塵不染，黑眸輕斂，眼角上挑成了幾分邪肆倨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