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驚變
    京城繁華，何況是這天下聞名的荊國之都臨祈，不說那權勢富貴，單看那大街之上，車水馬龍，道旁四周，樓宇高閣，鱗次櫛比，就可見一般。
    回日樓，這臨祈最大的酒樓，自然是客似雲來，不過，今日看來卻似乎格外的熱鬧非凡。
    突然窗外道上一陣喧嘩，在座諸人都不約而同地站起身來，朝著門外奔去，稍微慢了幾步的人也都許迅速占領了靠窗的位置。
    一位客人對著突然的變化似乎有些反應不及，愣了半晌之後，一手拉過跑過的小二，望著人群問道：“小二哥，這是出了什麼事？”
    小二看著已經跑遠的人群，頗有些遺憾的模樣。
    “這位客人您是外鄉來的吧？”轉過身，小二臉上已經換上了招牌的微笑，熱情而禮貌。
    客人點了點頭。
    “那就怪不得了。”小二看著周圍已經沒有什麼人了，幹脆坐到了一邊，道，“不知道客官您有沒有聽說過宋相爺？”
    “小二說的可是當今聖上的太傅，也是宋妃娘娘的親爹的宋謙宋相爺？”客人聽了此話，才漸漸將目光至窗前收回，麵上帶著幾分驚異。
    客人話音剛落，就被小二蒙住了嘴。
    “客人，這宋妃娘娘如今您可不要在提起了？”小二的聲音似乎還有些懼意。
    *
    沒有等到客人詢問，小二主動出聲解釋道：“要說宋家當年那真是風光無限。”有些感慨。
    宋氏一族，三朝為相，權勢富貴局勢荊國首屈一指。
    而宋氏這一代的家主——宋謙，先帝兒時好友，少年狀元，當今荊帝的太傅，官拜丞相，其女曾有“荊國第一美人”之稱，後入宮為妃。
    說到風光，當真是一時無二。
    “宋妃前年誕下皇子，也就是荊帝的二皇子了，在加上宋家的權勢，都隻道是宋氏一族的權勢聲威該又要更上一層樓了。隻可惜啊……”小二的聲音似乎也跟著歎息了起來，“好像就在上個月吧，宋妃居然聯合宋氏一族的一些人陰謀篡位……”
    “可歎宋相爺本就是痼疾纏身，這一次，接到消息就此一病不起，沒幾天就撒手人寰。”小二的臉上很配合地出現了幾分淒色，“荊帝大怒，徹查宋氏一族。”
    謀反一罪，本就是株連九族，宋氏一門，縱有神助，怕也是在劫難逃了。
    *
    “那麼，這些人是……？”客人又朝著窗外湧動的人群望了一眼。
    “荊帝仁厚，念宋相爺一生為國為民，不忍其無人送終，於是特赦了宋相爺的兩個兒子。”
    “特赦？”
    “您也該知道，謀反這樣的重罪，就算是死罪可免，活罪也是難逃啊。”小二有些歎息地搖了搖頭。“宋家兩位少爺被判流放邊關，今日就是這兩位少爺的押解之日。”
    “看來宋相當日也真是德高望重。”客人似乎也頗有感慨，“其子流放，竟然京城百姓都為其送行。”
    *
    “說到這一點，這人群倒不是都為了宋相爺。”說了這麼久，小二終於輕輕地笑了，“客官可知道宋之默？”
    “小二哥你真會說笑。”客人也笑開了，“當年金殿之上一劍挑了北楚十八勇士的宋之默，這荊國上下又有誰不知？難道……”話沒有說完，客人的臉上已經換上了驚詫的神色。
    “確實如客官您所想，那位六年前金殿之上力挽狂瀾，名震南荊的少年劍士就是宋相的大公子。”說著，小二的麵上似乎也浮上了幾分向往的神色，“不過宋公子少年出門學藝，歸來也不願借助家族聲勢，所以從來不曾張揚。”
    “想不到宋公子不但技藝驚人，竟也是如此高潔之人。”客人臉上也是一臉的讚歎。
    “可不是嗎，這位宋公子前些日子也曾到小店來，那風度氣質當真是萬裏挑一，人中龍鳳啊，真是可惜了啊……”小二一邊說著一邊搖頭歎息。
    窗外突然之間又是一陣喧嘩。
    “該是押解的隊伍到了樓前了。”說著小二已經站起身來，踮起腳朝著窗外望去。
    客人也跟著站了身來。
    *
    果然是萬人空巷，人頭攢動。
    街道兩旁擁擠，密不透風，一列士兵押解著幾人從道上走過，道旁的人群倏忽間安靜了下來。
    為首的一人，一頭的披頭散發，看不清楚麵目。不過，縱然是一身枷鎖，渾身汙垢，依然掩不去一身的清華之氣。
    朗朗之姿，一步步走來，竟然沒有絲毫狼狽之態。
    此人該是宋之默無疑了。
    而走在他身後的少年，似有頹廢之勢，該就是他的胞弟，宋家的二公子宋之言了。
    如此風華正茂之姿，本該是前程似錦，珠玉滿地，卻遭此橫禍，眾人都是唏噓而歎。
    不過，謀反重罪，又有誰人敢於置喙？
    *
    突然前方似乎又是一陣喧鬧，卻見一行人不知何時停了下來。
    都倒是誰敢攔這刑部大獄，卻隻見前方一輛馬車巍然靜立。
    古樸的檀木打造而成的馬車，雕花精美，尊貴中似有一種天成的優雅。水藍色的帷幔，點綴一般地繡著幾點仿若波紋一般的紋路，一目的沉靜，卻是掩不住的肆意奔騰之勢。
    馬車邊上，站立著四人，眉目輕斂，吐吸微不可查，該都是內功高手。
    “四鐵衛……”
    人群已經有人忍不住驚呼出聲，接下來又是一陣喧嘩。
    *
    小二見那位客人轉過身來有些疑惑地望向自己，笑了笑解釋道：“四鐵衛，分別是寧、靜、致、遠，是當年荊帝賜給楚王的四個護衛。”
    “楚王？”
    “說起這個楚王啊，可算得上是天下聞名的紈絝子弟了，都說是姬妾成群，風流成性。”說著，小二又是一陣歎息，“這位楚王爺突然出現在這兒，還指不定有什麼事兒呢？”
    看小二那歎息的模樣，看來這位楚王還真是讓人頭疼的人物。
    *
    門簾輕掀，一道白影跳下了馬車。
    凝神細看，竟是一位少年。
    一襲白衫，勾勒出少年纖細的身姿，眉宇間似乎還有些青澀，五官卻已是精致非常，眼中一片靈動空明。
    少年上前向隊伍前方的領頭之人微微一禮，確是彬彬有禮，卻也不卑不亢。
    “我家王爺素聞宋公子才智過人，今日想請兩位公子過府小住幾日。”
    少年一句話說來，仿佛在平靜的水中扔下了一塊石頭，刹那間激起千層浪花。
    宋之默的武功故是領袖群倫，而長相也是出了名的俊逸瀟灑；再看他身後的宋家二公子宋之言，雖是一身囚服狼狽，卻也掩不去眉目清朗。
    這樣的兩個人和一個風流成性的王爺扯上了關係，還能有什麼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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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領頭的武將聽到這樣的要求現在也有些呆愣，不過很快反應了過來，對著馬車拱手一禮，道：“宋家兩位公子都是欽命要犯，實在不是小人做得了主的，還請王爺海涵。”
    這武將看來是不會放人了，不過他說得在情在理，想來這位楚王再怎麼無法無天，該也不至於當眾搶人的。
    在場眾人都是微微鬆了一口氣。
    但是，看那白衣少年的架勢，卻也不似要退卻的模樣。而這王爺在前，武將想來也不好硬闖。
    一時間，氣氛僵持不下。
    *
    突然，車簾微動，一個在陽光下似乎閃著金光的東西被扔了下來。
    “叮叮當當”地，直接滾到了武將與少年身邊。
    武將先是一怔，隨即凝神細看，然後驀地一驚，趕忙跪了下來，口中叫著：“吾王萬歲。”
    身後兵士見他如此，也都跟著跪了下來，而眾百姓雖是不明所以，卻也次第跪下，一時之間，“萬歲”之聲此起彼伏。
    那隨意被拋下車來的東西竟然是當今聖上的金牌令箭。
    見金牌如見聖上。
    此時，安靜矗立在場中的，隻那馬車一輛，四鐵衛，白衣公子，還有一身囚衣的宋之默，以及他身後有些瑟縮的宋之言。
    *
    看那白衣少年拾起地上的金牌令箭，沒有在理會武將，走過去對宋家兩兄弟說了些什麼，轉身走回了馬車。
    那樣沉穩的少年，一步步走過去，竟似乎帶起些輕鬆而雀躍的感覺。
    宋家兩兄弟身上的枷鎖已經被拿下，武將看著宋子默的眼中微微有些歉意，宋子默搖了搖頭，表示不用在意，手上卻使力握緊了宋之言抖得愈加厲害的手。
    馬車調轉了頭，由四鐵衛左右相互，施施然遠去，如來時一般悄無聲息。
    宋子默神色複雜，半晌終究還是輕歎了一口氣，拉起宋之言，舉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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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人望著樓下終於有恢複了喧嘩的人群，再看看遠處已沒了蹤影的馬車，還有武將手中卸下來的鐐銬，似乎一時間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謀反重罪，欽命要犯，竟然就被一個閑負在家的王爺輕描淡寫的功夫就帶走了。
    “沒辦法啊，那是楚王嘛。”感覺到客人的疑惑，小二開口帶著些歎息，“當今聖上唯一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