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江兒的聲音自聲後響起。鏡中映出江兒略顯僵硬的臉。
    你這幾天跑哪去了？我沒有回頭，佯裝發怒，輕斥道。
    我回姥姥那去了，姐姐，你愛他麼？江兒從身後用手環住我的脖子，將頭埋在我的肩頭，輕聲在我耳邊問道。
    怎麼問起這個了？我微笑，轉過身，伸手撫摸江兒略顯幹燥的黑發。
    如果姐姐不愛他，就和我一起回姥姥那吧。江兒依舊低著頭。
    我一愣，隨即明白了。姥姥讓你來的，不過，江兒，我不想回去，因為我愛他。
    姐姐！江兒抬起頭，眼底含著驚慌。和江兒一起回姥姥那去吧，姐姐。
    江兒，姥姥還說了什麼？我回身，坐在梳妝台前，拿起台上的木梳，輕輕梳理著身前的青絲。
    姥姥說，姐姐如果不回頭的話，隻有兩種結果。鏡中的江兒輕咬著下唇。
    兩種結果？
    是的，不是他死，便是……
    我死。我停下手中的動作，接上江兒的話。鏡中的江兒似乎顫抖了下。
    姐姐，不要，跟江兒一起回去，好麼？江兒再次擁住我，低聲懇求道。在山中再待千年，便會忘卻的。姐姐。回去好嗎？江兒的聲音滿是乞求。
    江兒，你不懂。有一種東西是永遠都不會忘的，那便是愛。即使你輪回千年也無法忘卻，更何況在世上存活千年，永遠都保持著那份記憶呢？望著鏡中蒼白的自己，我微微一笑。
    不，我不懂，也不想懂。姐姐，跟江兒回山中，好麼？江兒繞到我身前，蹲在我身前，仰頭乞求道。
    我心意已決。
    坐在繡幾旁，我細心地為自己繡著嫁衣。一朵朵含苞欲放的空穀幽蘭攏滿了袖口與領口，嫁衣上鋪滿了青翠的山竹。
    然兒。蒼老的聲音自身後響起。我心中一驚，僵硬地轉過頭。姥姥坐在太師椅上，冷寒著臉看著我。
    姥姥，你怎麼來了。我起身，跪在姥姥身前。
    然兒，跟我回去。歲月並沒有在姥姥臉上留下痕跡，絕美的容顏此刻是冷寒著。
    不，姥姥。然兒心意已決。我抬頭，堅定不移地望著姥姥。
    唉！然兒，不是姥姥想拆散你們，而是我們這一族的命運。悲哀在姥姥的臉上化開。姥姥伸手撫摸我的頭發，眼中滿是慈愛。然兒，跟姥姥回去，好麼？
    對不起，姥姥。然兒今生今世不會離開清寒的。
    你為何如此倔強，明知不可能與他長相廝守，還要如此。姥姥移開放在我頭上的手，似有些生氣道。
    我不再答話。屋內頓時一片寂靜，彌漫著緊繃的氣氛。
    許久，姥姥歎了口氣，微閉雙眼，問道。你與他何時成親？
    今年秋天。
    梧桐樹下，手執那把繡著空穀幽蘭的團扇，我靠在清寒的肩上。
    雨然，看，梧桐葉落了。清寒搖搖我。
    嗯？真美。我微笑，望著梧桐葉在瑟瑟秋風中飄落在地，清寒，該永別了吧。
    雨然，為何我會看不清你。
    可能是因為秋天吧。
    秋天？雨然，你怎麼了？
    再見，清寒。
    團扇上的空穀幽蘭在那刹那猝然開放，空氣中頓時彌漫著那淡淡的蘭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