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何事西風悲秋扇？
    若水，象受傷的小獸一般，獨自窩在角落裏舔傷。日子一天天滑過，一個月了，他的電話一直沒有來。到底是狠心啊！心裏有幾分恨然，有幾分揪心！
    原來如此，真真是隻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啊！
    在最初的狂亂之後，心漸漸接受了事實。不過就是電視劇裏的老舊的情節在生活裏預演而已。事實的真相是怎樣，不必去了解，隻要知道結果就可以了。
    一個月的時間，足夠養好傷了。既然，毫無動靜，就讓自己主動出擊吧。
    不知道說了些什麼，隻記得簡單的約了時間地點，沒有等待他的回答，就自作主張的掛了電話。
    她握著電話的手微微發抖，心口悶悶的，直到指尖掐到肉疼，才鬆開了電話。
    他緩緩放下手機，乍然聽到她的聲音，惶然不已，心久久不能平。
    她慌慌張張的梳頭化妝，緊張的換好衣服，照著鏡子，左摸西弄的，象要撫平裙子上的皺褶，又象要抹去心頭的幾分心慌。怎麼仿佛要去約會的小姑娘，她想著，突然笑了，不過就是丈夫麼，一個熟悉的枕邊人，有那麼可怕麼？看著微笑的自己，仿佛看見多年前那個少女，也是這般恬靜的微笑著照著鏡子，滿心歡喜與期待著約會。絕不會想到經年之後，她恬靜的笑裏再沒有那獨有的天真爛漫。
    下午，四點還差一刻，他提前到了約定地點．
    他沒有遲到的習慣，習慣性地看看手表，確定時間還早，隨即找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了．
    她來了，很準時，不多一分種，難得．他心中暗想．以前，他總習慣等候她的．她總喜歡收拾得非常妥當才出門，經常遲到是個改不了的習慣．
    他看著她走近，一步步，淺淺的微笑，一如從前。若水，眼眸裏有幾分不熟悉的光芒，簡練的粉色套裙，更增添幾分自信的美麗。
    這是他熟悉的若水麼？
    看見她四下望了望，他忍不住站起來向她招招手，＂這邊，窗子這裏．＂
    她循聲而望，看見了他，心裏不禁一顫，他還記得以前的她喜歡臨窗而坐麼？
    微笑著走近他，她緊張了起來，＂嗨，還好麼＂，她假裝輕鬆而隨意地問候著，臉上感覺笑得緊繃繃的，好假，心中暗自罵著自己．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她，沒有回答，對身旁的服務員做個手勢要求點單．
    ＂喝點什麼？＂他輕聲問．
    ＂綠茶，綠茶好了．＂若水盡量放鬆著緊繃繃的情緒和身軀，慢慢道．
    緩和了情緒，握著熱氣騰騰的綠茶，她看向茶霧繚繞裏顯得仿佛遙遠的他．
    他，沒有半點憔悴傷神的模樣，精神奕奕的，依然儒雅穩重，是讓人感覺值得信賴的好男人形象．
    他，仔細端詳著若水，心中莫名一絲緊張，不敢開口，也不敢有親昵的舉止．該怎樣說才好呢？這一刻，隻覺得自己笨拙萬分，生怕驚嚇著她．
    看著她麵若桃花的臉，他有種想擁在懷裏的感覺，這一刹那，他這樣想著。
    隔著茶座裏的玻璃桌，他望著若水的眼睛，大大的，雙眼皮的大眼睛，嫵媚而多情。我就這樣放棄了麼？這雙眼睛以後就將不屬於我了嗎？
    若水，沉默一會，見他無意說話，隻好主動出擊．
    ＂這個月裏，我想你心裏有了決定了吧．既然事實真相如此，想必我說什麼都沒用吧！你說說看，你的決定是什麼？＂若水有些冷然地說．
    一個冷靜而理智的女人，說著他的事情，用一種近乎陌生的口吻，他暗自分析著．
    看著石健沉默不語，她有點不安，心慌得很，卻不敢流露半點慌張神色出來．
    “我想，我們該好來好去，好合好散吧。如果你認為她更適合你，我退出。有什麼具體的條件，你寫下來，我們商量。”若水把手握緊滾熱的茶水杯，腰背挺得直直的，緩緩的說。
    她依然微笑，笑意溢滿在臉上，卻沒有幾分愉悅到達內心。仿佛她是個戰士，在敵人的陣前，不能輸了氣勢一般。微笑，眼下就是最好的武器。
    他隻是默默看著她，熟悉卻仿佛有些陌生，以前的若水不是這個腔調和他說話．
    若水的聲音總是柔軟的，沁人心脾的，沒有這麼有主見性似的．
    他聽見了，又仿佛沒有聽清楚，＂哦，我會考慮的。＂他模糊地回應著。
    冬天的夜總黑得早些，透過大大的玻璃窗已然看不清外麵的景象。隻有斜斜的雨絲錯落地飄灑在玻璃窗上，顯出濕冷之意．
    兩人都好象有很多話要說似的，話到嘴邊卻仿佛又不知道怎樣說才合適，隻是長時間的沉默無語，
    我要走了，太晚了，回去不方便，她說．若水清晰的聲音飄過來。
    我送你。他不由分辯的，走上前來牽住她的手，這麼涼，怎麼也不穿件外套？
    她聽了，心裏一片歡喜，又一片悲涼。
    若水暈乎乎的，不知怎麼就到了他的車上。
    沉默，兩人都靜靜的，不說話。坐在車裏，他毫無顧忌的看著她，自己的小妻子，倔強的不抬頭，隻看見如雲的發，聽得到她淺淺的呼吸聲，還嗅到有一種熟悉的幽香。
    她垂著頭，不知再說些什麼好。還對我這麼好幹什麼？不是你選擇這樣的麼？不是要從此蕭郎是路人麼？心思萬千，卻萬不願再言語。
    他擁住她，摩挲著她的發，我還能回頭麼？若水？輕輕的，仿佛怕她一眨眼就不見。我該拿你怎麼辦？
    回家，好不好？
    若水？
    他，不由自主的抱緊她溫柔的身軀，緊緊的。
    很自然的，他狠狠地吻住她的唇，溫暖的唇，久久地，癡纏著。看著若蘭漸漸推拒然後不由自主地為他意亂情迷。
    心，揪得緊緊的。不敢動彈，也仿佛動彈不了。
    我是怎麼了。不是恨他麼？
    熟悉的那種味道，清爽的刮胡水的味道，和著濃濃的男人氣息，讓若蘭仿佛沉溺了。
    她，無法呼吸，要窒息了。像魚兒渴望水一樣，那種渴望讓她很難受。
    終於，他放開了她。她紅著臉，不敢抬頭望，把臉別過去，不吭聲，不知該如何是好。
    若蘭想，我是愛他的吧，應該恨的啊!
    他溫柔地撫摸她的發，輕輕的蠱惑著，親愛的，回去好不好？我很想你。
    若蘭，心中一酸，莫名地氣也來了。氣他，更氣自己。
    她，狠狠的，一把推開他，推開他的溫情。使勁的抗拒著想念他懷抱的感覺，若水的淚一絲絲，一線線，如車窗外的雨，不停的落下。
    ＂不，我可以接受事實。但是，回不了頭了＂。她狠狠的大聲吼著．
    她，衝出車門，衝入迷茫的雨裏。速度飛快的，沒有回頭。
    大雨裏，她止不住的淚如雨下，不敢回頭，怕他看見她的淚她的心！
    他，呆呆的，想追出去，手卻茫然的放在車門上，看著她的背影消逝不見。
    耳邊，隻是反複縈繞著她的聲音＂回不了頭了＂！
    多年以後，回憶起來，若水依舊是那淡淡的笑，笑裏有幾分憂傷，更多的是幾分自信的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