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天在倫敦警察總暑配合調查48小時後，獲得了假釋。因為，證據不足！
    然而人們總是喜歡說‘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所以戴天的‘逍遙法外’在傳說中的‘焉’來到兩日後，宣告結束。
    這一次，戴天沒有為自己請律師，也沒有申請保釋。
    在牛津街（OxfordSt）邊上中國城一家據說經營了上百年的中餐館中，我第一次見到了—‘焉’。
    三十歲左右。藏青色西裝，身體消瘦，目光淡泊銳利，唇上一抹淺須，薄唇灰白，氣質孤寒。閑散逸俊，卻不失律師特有的幹練、嚴謹和犀利。
    我費力地轉了轉眼珠，無論如何不能想象那幀淡黃菲頁上的墨跡居然是出自此君之手。唯一相似的是那封短信中字裏行間輕散的哀傷與他的名字氤氳相和。
    “淩非焉？”我收起掌中淡藍色的便簽，簇了簇眉。
    他禮貌地欠了欠身，一絲笑紋，疏忽而逝，細長的手指在桌案上輕點，眼睛一直注視著我。
    淡藍色的便簽上寧惟汐的簽名瀟灑飄逸，那是他今早經過‘紅番茄’傳遞給我的。
    惡魔導師的指示：
    “青青：
    見字如晤。
    ‘焉’想於你一敘，有關周綸的案子。
    晚上，七點整。唐人街，碧荷軒。望勿失約。
    —寧惟汐”
    他簽了全名，我婉而，舌間上凝住一抹苦澀。
    我晚到了兩分鍾，考慮下大城市的交通，似乎是可以原諒的。
    “蘇小姐，你遲到了！”淡淡的語氣，銳利的眸光。
    “對不起。”
    “因為您遲到了，所以我隨意點了些菜，不知道是不是適合你的口味。”
    太極鴛鴦飯，翡翠蝦仁，山菌西藍花，清蒸石斑魚。仿青花的茶盞裏明前碧羅春猶如一抹星魂疏疏散在盞底，茶色澄黃，茶芬清香。
    四個都是這間百年老店的招牌菜，不俗的品位，清新淡雅。
    我拈起茶盞淺淺抿了一口，原來喜歡碧羅春的另有其人。
    我婉然，“茶葉放多了，有點苦。”
    “哦？我隻叮囑他們換了新的茶具。要不要去換？”他臉上的笑容透明而輕淺。
    我搖了搖頭，“不必費事了。苦茶，苦著喝！”
    夜幕漸濃，餐廳打開了頂上的大水晶吊燈。起風了，蕾絲的窗紗在風中清揚漫舞，水晶燈橙黃的灼光在我臉上明明滅滅。
    “蘇小姐，你是。。。惟汐的學生？”他細長的手指在梨木桌上輕擊。
    “是。”
    “惟汐有一次和我通電話，講了你兩個小時。”略緊的聲音伴隨絲風般飄入我的耳廓。
    我笑了，苦味更甚。
    “是麼？我不是個好學生，大概很讓他費心。”
    “果然是讓他很費心呢。”他不經地轉動自己的袖扣。
    施華洛維奇精工切割的水晶，淡藍色，寒光瀲灩。
    似曾相識！我怔了怔，挪開了視線。
    “這次的事，太麻煩了。惟汐。。。導師大人為了幫到周倫，才驚動了您。”
    他搖手，“不，不能這樣說。能為惟汐做事，我非常榮幸。而且。。。我也很久沒有見到他了。我們是多年的‘好友’，當念在美國上學，還有很多深刻的記憶。這次，這件案子，我會盡全力。是幫他，也是幫我自己。”
    他含蓄地暗示與寧惟汐的親密，卻顯得太過刻意，我托著腮，微笑聆聽。
    “蘇小姐，惟汐與我是相知一生的交情，他的事自然也是我的事。所以，為了更好地幫助您的室友，我有幾個問題想要跟您求證一下。”
    “請講。”
    “戴天一直在追求您！？”單刀直入。
    “算是吧，可是。。。”
    “可是，您一直沒有接受他，為什麼？”
    “淩先生，您有愛人嗎？”問出這個問題，我自己也嚇了一跳，深吸了一口氣，我等待著他的回答。
    時間極慢地流逝。
    “有！”他深凝著我，目光鷹隼一般。
    “那麼，您還會接受其他人的追求麼？”
    他挑起眉鋒，“不會！”
    “我也不會！”我一口將殘茶飲盡，茶泡得太久，太苦，味覺神經有些麻木了，隻覺得澀。
    他灰白的唇蠕動了兩下，我知道他想問什麼。可，他是律師，他不會問愚蠢的問題。
    “好吧。您沒有接受戴天的求愛，但是為什麼在周小姐遭遇強暴的前一晚，哦，也就是您生日的當晚，您會邀請戴天和您一起慶祝並收下象征愛情的紅玫瑰呢？”
    隔行如隔山嗎？我想不通這與周倫的案子有何關聯。
    “我隻是不想孤獨地慶祝這個特別的日子，而戴天碰巧願意陪我一起慶祝。”
    “聽說，當天在經濟學院的藍星酒吧裏發生過一場小小的騷亂。您對此有什麼看法？”淩非焉的銳目閃爍著清冷的波光。
    這他也聽說了！律師做到了媲美中情局的份上了，難怪頭銜諸多，名揚四海。
    “隻是一場誤會！”我不緊不慢地說。
    “那，我可不可以理解為，您本來是想邀請您的導師與您一同慶祝生日的？”他的目光突然鎖緊了我，深邃莫測，似乎語帶雙關。
    “不，事實上當天上午，我剛剛向學會提出更換導師。因為，寧先生太過嚴苛，我有些難以承受了。”我眼底清明，毫不回避他的目光。
    淩非焉的臉上浮起一絲很真實的笑意，“那就是說，您對寧先生很不滿意？”
    “是，我一直叫他‘惡魔導師’！”
    “哦？”他倏然笑開，拈起一筷蝦肉，細細咀嚼，慢慢品嚐，徐徐咽下。
    我的指尖沿著茶盞的邊緣輕劃。“我覺得似乎沒有必要太多得聊我的導師，我們還是切入案子吧。”
    他點頭。
    “您當晚，就是在戴天送你回家之後，是否發現周小姐有任何異樣？”
    “沒有，事實上，我根本沒有見到她。因為。。。我有些醉了，所以很快就熟睡了。一直到次日下午醒來，在盥洗室門口發現了周倫。然後，我們一起報了警。”
    他拿起餐巾細心地擦手，穩穩地靠在了椅背上，沉默地凝視著我。
    我餓了，真的很餓。於是，我為自己滿滿地盛了一大碗太極鴛鴦飯，埋頭吃了起來。
    “如惟汐所言，你是個很。。。特別的女孩子！”他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我怔仲住，珍饈美味，卻食難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