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天使之淚  第10章 微酸梅子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8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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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一亮我就爬了起來,賭氣般的在一分院主教學樓前的草坪上坐到大樓開門。經過大廳的時候,在自動售賣機那買了一小罐冰咖啡,一口氣飲盡,寒意直盈肺腑,心間那掊溫暖的碎焰,掙紮著暗淡了下去。我衝進了安塞斯的辦公室。
    “啊,獲得BBC傳媒賞識的亞洲女孩!”希臘老頭正在衝一杯二合一咖啡。我破門而入,驚得他手上一抖,熱水就飛濺出來,飲水機裏的水剛剛燒開,我想他一定很疼,因為他笑得非常不自然。哈!虛偽的麵具出現裂縫啦!
    這一次,我沒有矯正他。無藥可救的類型!亞洲想必在他的意識中就是一個國家!
    “先生,我想換一位導師!我必須換一位導師!”我平視著他,彬彬有禮,語氣卻沒有一絲溫度。
    他不再去管咖啡,嚴肅而嚴厲地盯死了我。那眼神讓我想起《霧都孤兒》中聽到奧利佛‘Wantmore’要求的教區雜役。我真的提了一個石破天驚的要求。
    “為什麼?”安塞斯的大腦終於緩慢地恢複了運轉,“是Vincent對你不滿意麼?我沒有接到他的投訴!。。。”
    “不,先生!是我單方麵需要換導師,Vincent並不知道!”我不緊不慢地陳述。
    安塞斯的眼珠再次定在一處,我堅定地點了點頭,他突然驚跳起來,“這怎麼行?學院沒有這樣的先例!我本人並沒有看出Vincent做你的導師有任何問題!事實上,你們應該合作的非常愉快,因為他剛剛向我誇讚過你。我要個理由,說得過去的理由!不!什麼理由都不行!這太可怕了!簡直是學院和我本人的恥辱!我必須向上反映。。。向你的國家領事館反映。。。你是日本人麼?”他停止了咆哮,陰沉著臉,淺灰色的眼珠懷疑地瞄著我。
    “我是中國人!先生!”我抿了抿唇,一絲笑紋自唇角漾開,轉瞬即逝。
    “啊,中國人!”他揚了聲重複,“Vincent是香港人,你們在溝通上應該沒有問題!所以,我希望你收回剛才不成熟的請求。我可以當從來沒有聽到過!”他兩手平攤,一臉寬仁厚德。眸底卻寫滿威脅,似乎我若再堅持,他隨時可能打個電話或者發份郵件到海德公園邊上的中國大使館,而那邊會立即將我灰頭土臉地遣送回國。
    “我不會收回,先生!”我眼底清明,麵上沒有一絲動容。
    “蘇青青!”
    電話鈴翁聲翁氣地響了起來,安塞斯扭了扭手,抱怨著拾起聽筒。對方似乎是位女士,希臘老頭青白的臉慢慢多雲轉晴。
    我從背包中取出紙筆,飛速寫好一張便條:
    “安塞斯先生:
    我方才已經口頭上向您提出了我的請求,更換導師的書麵報告,我會在下午四點鍾之前提交給您,在報告中我會詳述理由。希望您與學會可以認真考慮。
    經濟傳媒係蘇青青”
    寫好後,我將字條墊在他的咖啡杯下。安塞斯正聊得眉飛色舞,紅光滿麵。我無聲地退出門去。
    學生會前人頭竄動,我咬了咬唇打算繞道而行,一隻高大的‘加菲貓’衝出人群拍了拍我的肩膀。
    “青青!”加菲貓扭了扭肥圓的臀部,狡纈地眨眼。
    我忍不住就笑得燦爛,“Faint!戴天!你又在玩什麼?Cosplay?”
    貓頭圓滾滾地落入了更加渾圓的貓爪中。他嘻嘻一笑,豐唇魔魅。咖啡色的發絲沒有上者哩,倒顯得乖巧而柔順,英挺的鼻翼上掛著一層細密的汗珠。盛夏日,一身‘貓皮’,吃罪不小!
    “你是不是覺得我做什麼都是在玩?”戴天不滿地嘟了嘟豐唇,“現在流行集約化社會,我們在宣傳環保。”他胡亂向人群中一指,“你看,反響多熱烈!可樂瓶都收了好幾箱啦!”
    “扮成‘加菲貓’宣傳環保?”我拉了拉那肥厚的‘貓爪’,難掩笑意。
    他褐色的眼眸一凝,唇角滑開,“青青,我真恨不得自己是一隻貓。”
    “得了吧,你要是貓也沒有加菲可愛!我一樣不理你!”我不屑地皺鼻,從背包中拿出一包紙巾放進‘貓爪’,“擦汗去吧!肥貓!”
    “青青,”戴天揮舞著宣軟的‘貓前爪’攔住我。“晚上一起吃飯好嗎?”他的眸光清淡柔和,我有些不適應。一個白人女孩嬉笑著揪住了‘加菲’的貓尾巴,要與他合影,我趁機逃離惡貓向圖書館奔去。
    “答應我吧!”戴天期待的目光曬在我的背上。
    “晚上五點鍾到圖書館來找我吧!”
    我沒有回頭,刷卡進門的時候,硬塑膠卡折了一個角,似乎是不祥的征兆呢。
    那間偏僻的閱覽室裏,我已經對著電腦枯坐超過四個小時,第一個選題似乎有了些眉目了呢。
    “砰!”驟響帶著灼熱的空氣漫卷進來,連蒼老的門軸都諾諾噤聲不敢呻吟。
    他推門進來,不緊不慢地走到距我一步之遙的地方,沉靜地凝視著我。完美臻純的麵容平靜如鏡,深黑的眼珠中卻碎冰飛揚,精致的麵部輪廓刀削般犀利清寒。
    “為什麼?”他張開兩臂撐在我兩邊,寒冷的怒火一瞬間爆發。
    此刻的寧惟汐,一如憤怒的天使。
    “是我的問題!與你無關。”我迎視著他,眸中水冷波寒。
    他靜默著,空氣愈漸稀薄,心間似乎放進了一隻沙漏,流沙慢慢沒了上來,磨挲著血肉,真的很疼!
    “我不想讓你失望,可我有選擇的權利。。。”
    寧惟汐的目光象開鋒的寒刃,然而那青芒對上我的眼眸,促然暗淡了下去,“你何止讓我失望?青青,你真的好傷人!經過昨晚,我以為。。。”
    “你以為怎樣?我說過,你幫不了我!”我把身子一轉,回避他的目光。
    “好!那就如你所願!”他修長的指尖微微一抖,閃亮的小物飛在桌上,落在我的肘邊。
    寧惟汐離去的背影灼傷了我的視線。我拾起那小物—是枚精美的鑰匙環,剔透通靈的奧地利水晶偏偏被塑成一朵六角雪花,陽光下幻彩旖旎,瑩盈一握,仿佛入掌即融,雪中一彎四葉草,嫩綠可愛,安靜地幸福著。
    我苦澀地笑了笑,將那‘瑩雪’小心地封進了背包最底層。
    五點鍾,戴天準時等在圖書館門口。
    “怎麼不上去找我?”
    他向我身後的茶色玻璃大門歪了一眼,“那裏邊,我一進去就犯暈。”
    我簇眉若有所思,“Tim,你好象從來不看書的,不過也好象從來沒有補考和重修,很神奇呢!”
    “誰說我不看書!我每天晚上都看到淩晨四點的!”
    “真的嗎?”
    “不信啊,你跟我住就知道啦!”他揚眉,邪魅地笑。
    “Tohell!”
    我輕輕一拳敲在他堅硬的胸口,他誇張得退了一步,嘻皮笑臉。
    “小丫頭手勁不小!我戴著心髒起搏器你知不知道?”
    “Nonsense!又胡說!”我甩下他大步向藍星酒吧奔去,趁天還沒有黑,在今天這個特別的日子去聽幾首老歌,實在是個不錯的誘惑。
    酒吧裏煙氣氤氳,夜蝠樂隊的成員們橫七豎八地倒在吧台旁的一張糙木桌上,酒精混合著汗液在空氣中蒸發。然而,鎖住我視線的卻不是他們。
    昏茫的光暈中,酒吧一角的皮質沙發上,那個熟悉的身影瞬間將室內氧氣排空!
    黑白色交織的休閑套裝,簡單而極端的兩色對比,時尚典雅,CK固執的偏愛和特有的款式。寧惟汐,他總是品位不俗的。
    他麵前是一杯雙份的龍舌蘭酒,杯上蓋著片新鮮的檸檬,上邊撒了厚厚一層鹽。一雙素手搭在了他的肩上,膚如凝脂,金發碧眼的美人兒,坦胸露懷。我撫了撫鼻尖,是電視台的凱琳!
    凱琳將檸檬汁兌入烈酒,細長透明的杯中起了一簇泡沫,寧惟汐仰首飲盡。一群十幾歲的女孩兒搖搖晃晃地踏進酒吧來,天還沒黑就喝得半醉了。猛見寧惟汐先是一怔,繼而尖叫著奔去。他向她們微笑,笑容稀薄透明。
    “是那小子!”戴天眉鋒一挑,“青青,你看到了嗎?”
    我扣住他的手腕,低頭望著腳尖,“Tim我們去吃飯吧!我餓了。”
    “不行!”他反手握住我,快步來到沙發前。
    “嗨,真巧啊!”
    “是啊,真巧!”寧惟汐的笑容很迷人,語氣如絲般柔和。然後他疏乎的眸光飄落在我臉上,深沉的眼睛裏閃耀過一抹捉摸不定的藍光。
    人群越聚越多。
    “哈!”戴天一聲怪笑打破沉默,“我好象記得那天在西餐廳跟某人定了場比賽,現在看來他輸了!”
    寧惟汐不置可否,眼斂一垂,長睫纖巧,微牽唇角笑得飄乎。
    “Chicken!”戴天一把揪住了寧惟汐的領角,手上青筋暴跳。
    “Leave’imalone!”我的聲音艱澀得令自己吃驚。“Tim,今天是我的生日!”
    戴天眉心一凝,緩緩得鬆了手。
    我倉惶而飛快得轉身一直奔出酒吧,耳邊依稀聽到器皿碎裂的聲音,女生誇張而矯情的尖叫。
    戴天追了出來,揚了聲喚我。我甩開他,情緒完全失控得開始奔跑,眼淚大顆大顆奪眶而出,劃過我的麵頰,飄飛在風裏。
    上次淚飛該是五年前了吧!曾經以為自己的淚腺早就枯竭了呢。
    不知奔跑了多久,風吹幹了我臉上的淚,我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停靠在河邊休息。泰晤士河寧靜而清淙,逝者如斯,不舍晝夜。
    “你喜歡那小子!”戴天站在路燈下,孤影清寒。
    “蘇青青不會喜歡任何人!”我桀然一笑,心底卻是撕裂般地一痛,“因為她不佩!”
    “青青!”
    “戴天,陪我過生日吧!五年中我沒有慶祝過生日,今天,我二十歲了!”
    “好,你說怎樣就怎樣!今天,蘇青青就是戴少的女王!”黑暗中他一雙褐眸熠熠粹粹。
    哈若茲(Harrods)酒店豪華奢侈的一餐,花費不菲,卻未必能獲得街邊小攤的快樂和滿足。我喝了半瓶幹邑紅葡萄酒,懷抱著一大束昂貴的大馬士革紅玫瑰,踩著高低不平的青石小路回到住所。
    “酒量差,還硬要逞強!”戴天幾次伸手來扶,都被我用凝寒的眼光推開。
    “我到家了!你可以走了,加菲!謝謝你在這個寂寞的日子陪我過生日,謝謝你奢華的一餐,謝謝你的紅玫瑰!”我在大門口停住,沒有回頭,背對著他揮了揮手,一腳踹開紅漆木門,再一腳關上。
    “青青,生日快樂!”他的聲音有一些落沒。
    “生日快樂!。。。啊哈。。。啊哈哈~”
    我近乎顛狂地冷笑著歪在床上,將床頭的台燈扭亮,沉沉睡去。我厭惡黑暗,它總是讓我驚悚顫栗,然而我擺脫不了它,它頑固執拗地伴隨著我,如影隨形。
    這一覺一直睡到次日下午,起來時就覺得氣氛不對。邁進盥洗室的時候,腳底一絆,險些摔倒。
    “綸!?”
    周綸隻披著一條浴巾‘躺’在盥洗室門口,雙手抱膝,抖得像秋風裏的敗葉。我彎下腰將她的頭靠在自己懷裏。她的發絲浸透了水,我胸前立即濕了一大塊。我沒有力氣抱她起來,所以隻能陪她一起躺下。她依靠著我,身體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恢複了活動和說話的能力,冰凝的指尖探進我的衣袖,指甲深深地嵌進了我的肉中。
    “青青,替我報警。強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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