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白裙的小女孩膚白勝雪，烏黑順長的發一直漫到腰際。如漆靈眸璀然灼華，輕而易舉得點亮了一片夜空。蒼穹星光燦爛，滿天的星光都落在女孩瑩透的黑眸中，十二翼的熾天使從天而降，奢華的銀袍，淡金色的羽翅，無比純潔清潤的麵龐，纖長的指節上，一枚透藍水晶指環，臻淨如水精靈之眸。
    “你是誰？”小女孩怯生生得揚起頭，稚嫩的童聲宛如鈴蘭。
    “人們都叫我莫迪！”熾天使純淨的麵龐牽起一抹柔和的笑容，他的眼斂一直輕闔著，濃長的睫毛投下一排纖巧的碎影，羽翼淡金色的光芒下他修長的身形單薄而透明。
    女孩撲閃著大眼睛天真無邪地笑了，“你真好看，我可以和你做朋友麼？”好甜的聲音，好美的笑容。
    熾天使柔美的唇畔笑意更深，水晶指環璀藍瀲灩，“好姑娘，你聽著，莫迪會是每個女孩的朋友，每個女孩兒一生中都會遇到我一次！我原是薩洛芬王國的王子，為了所愛的人犧牲了生命，因為我是第一個擁有愛的人類，所以主救贖了我並賜予了我力量，我在眾多神力中選擇了賦予愛的能力。可我始終是由普通的人類直升神階，違背了天界的法律，所以主刺瞎了我的雙眼。。。”
    “你的眼睛。。。”一抹濃稠的憂傷絲風破鏡般劃過小女孩晶亮的眸湖，瑩瑩水霧悄悄彌漫。
    熾天使溫暖柔和的聲音撫過女孩的頭頂，“凡人但要得到神一件珍貴的禮物，就必須用自己最珍貴的物品來換。我的雙眸最美，所以向主貢獻了它們，換取了賦予人類愛的能力。我雖目盲，心卻不盲，你見到了我，便是真愛即臨，要好好珍惜，記住，每個女孩一生中，我隻出現一次。。。”
    熾天使蕩入空中，十二隻羽翼淩空招展，淡金色的光芒下，天使臻純的麵容平靜而安詳，一滴晶瑩之淚沿著纖長的美睫滑落，墜入女孩璀璨的黑眸之中。然後畫麵定格，所有的芒輝玻璃般碎裂，一切化為煙塵，漸漸消散。。。
    疼，說不清楚是哪疼！
    飛機上的座位設計得真是巧妙，無論以哪種姿勢睡去，它都有辦法讓你渾身不爽得醒來。即使是頭等倉！
    我十分惱恨得睜開雙眼才發現自己的脖子正卡在真皮座位的硬塑料把手上，上身與下身形成了一個九十度右傾的直角。這副睡姿再配上拖地的毛毯、唇角蜿蜒的口水小溪。。。老天！我究竟這樣睡了多久？從來沒想過做淑女，可丟人丟到國外，多少還是有些心理壓力的。
    我扶著脖子懶洋洋得款動身體，目光不著痕跡得一掃。還好，還好，機倉內無比安靜，坐了七個小時的飛機，雖人人百無聊賴，可似乎還沒有無聊到齊刷刷盯著一個流著口水酣睡的亞裔女孩來解悶的。我長出一口氣陷進柔軟的椅背中，雙目空茫得望著麵前的液晶屏幕發呆。手中毫無意識地按動遙控器，雜亂的畫麵一閃而過。
    豪華奢侈的頭等倉內寬敞舒適，我漫不經心地伸直雙腿打了個哈欠。昂貴的機票，不必要的奢侈，母親太過刻意地喧囂著自己的‘歉意’；我的唇角下意識地牽出一絲冷冽的苦澀，刹那間，無名的駭痛自心底最柔軟的地方洶湧而出熾火般烤問著我的靈魂！
    “青青，人生總是充滿了意外。有時候意外是可以轉化為奇跡的，我是個相信奇跡的人！”
    母親疏影亭亭地站在微風細雨之中，依舊明媚卻盡染事會和滄桑的黑眸炭火般燙傷了我凝重的目光！倩語盈盈如此雲淡風輕，母親的美得像春末遍布原野的花朵，以不容忽視的豔麗和震撼衝擊人心；而我在這令人窒息的美麗中煎熬著地獄之火的淬煉，在我美麗的母親的腳下長眠著我人生全部的快樂——生命和希望。
    媽媽，五年前發生在我身上，你身邊的一切難道都是你追求奇跡的‘意外’嗎？可這些意外都是你一手製造的呀。。。。。。黑色的風席卷著玄墨冰寒的海水吞噬天地，毫無饜足。。。。。。
    喇叭裏傳出空中小姐天籟般甜美溫柔的聲音似珠玉傾盤撥亂了我的思緒。。。。。。
    “本次航班是英國航空公司由北京直飛倫敦的BA038號，既定飛行時間為8小時12分鍾，已飛行7小時，飛機將於大約一小時之後到達本次飛行的目的地—倫敦西斯沃機場。我是香港籍空乘服務員HK18981號，祝您旅途愉快！”
    “祝所有人旅途愉快！除了本人！”我彎了五指，作出握杯的姿勢伸向空中，卻在下一秒整個人完全石化！
    在我的左側，原本空置的座位上一個精致的男孩，全身僵直如雕塑。這是我看過的線條最完美的雕塑！五官和諧，輪廓深刻，上帝真能造出這般絕倫的人物？簡直是人間的天使！而這天使此刻正無聲得啜泣，大串晶瑩的淚珠以絕堤之勢，劃破精美的麵頰，落入他的衣襟。扇子般的長睫上由自掛著兩顆淚鑽，在機倉昏黃的燈光下，粹粹灼華。
    麵肌恢複了活動能力，我撇了撇嘴，為什麼長得好的男孩兒都這般憔悴？這小子差不多二十二、三歲，一看就沒經見過什麼風雨！又一朵溫室的‘花兒’。我同情地望向他，果然，一身阿瑪尼西裝，施華洛維奇藍水晶袖扣，尊貴的行頭。坐飛機還穿成這樣，真是拽得沒話說！
    男孩保持著他的坐姿，旁若無人，一如冰雕，大抵也沒有注意到我。我的目光慢慢移到了他的手上。那修長的秀指正牢牢地擎著一幀淡黃色的信紙！信是用英文寫的，隻有半頁，部分已被男孩的淚水打濕，靛藍的墨跡暈開去，連成片。
    我沒有窺探別人隱私的嗜好，所以收回了目光。正打算合目養神，清甜醇和的略帶沙啞的柔聲撫入我的耳廓：
    “能把紙巾遞給我嗎？”
    我以光速轉頭去尋聲音的來源，‘天使’說話了。。。
    他並沒有看我，依舊淚眼婆娑，而他要的紙巾就在一步之遙，對麵臨時商務辦公桌上。
    “你。。。在跟我說話？”我抽了口氣，這種少爺公子，出門在外都死性不改。這麼近不會自己取麼！
    他沒有回答，隻垂了眼斂，長睫掛淚，纖柔楚楚。
    我歎氣，欠起身取了紙巾遞到他手上。
    他連個‘謝謝’都沒說，擦了淚，仔細地將用過的紙巾疊好放在一邊。
    “嘻嘻~！”我實在忍不住笑了出來，這麼精巧細致的男孩真是百年難得一見啊！
    下一秒，我吸引了他完全的注意力，他歪著頭，柔和中略帶淩厲的目光一直看進我眼底，精致的麵龐，沒有一絲溫度。
    “那個。。。我想起一個故事，你這樣難過，要不要聽一下，也許會好一點！”我吞下一口口水，尷尬地支吾。
    他沒有說話，通透的黑眸一瞬不瞬地盯著我，薄唇緊抿，像一片白化的葉子。
    我幹咳了兩聲，訕訕地笑，“我知道你不會聽啦，沒有關係，那個故事我自己消化就好了。。。”
    “講講看！”他打斷我，聲音不大，氣勢逼人。
    “嗯？啊，是這樣。。。有一了姓林的員外，他有三個兒子，這三個男孩。。。”
    “後來同時愛上一個女孩。。。”他歪靠在椅背上，冷冷地截住我，目光輕蔑。
    我糾住眉心咬了咬下唇，正常情況下我還是很有克製力的，可現在我很想敲那小子的頭，用空的塑料瓶，狠狠地敲。
    “不！後來，他們三個同時愛上一個。。。男人。。。”我平靜地陳述。
    他愣了一下，旋即爆發出一連串清利的笑聲，引倉內乘客紛紛側目。
    我沒心沒肺地眨了眨大眼睛，“你在嘲笑我嗎？”
    他止住笑，唇角一牽，梨渦淺旋，透黑的瞳仁凝住我，眸光幽深。“為什麼。。。是男人？”
    “因為你聽多了女人，我還沒講，你就已經悶了！”
    “不是！”他垂了眼斂，長睫微顫，唇上升起一抹血色，“我隻是不習慣。。。”
    “不習慣？”我暗自咬牙，跟他說話還真是費勁。
    他低著頭婉而一笑，“你，相信男人與男人之間的愛嗎？”
    我正拿了水輕抿，此話入耳，頓時嗆得我一陣狂咳。
    “那個。。。咳咳！也許。。。可能，大概。。。差不多吧！”我又不是男人，你問錯對象了。
    修長的指扣住了我的手腕，“我自己看不下去。這封信，你幫我讀！”淡黃的信紙旋即遞進了我的掌中。
    “喂，我不是你的秘書，而且我也沒有閱讀別人信件的僻好，你難道不怕我知道你的隱私？你要不要再考慮下，我。。。”
    “不怕！”他微揚了揚手，姿態清雅，眸光對我形成絕對壓迫。
    “那麼好吧！”我一挑眉鋒，隻盼待會下了飛機，人海茫茫，這輩子再看不見這小子。
    信的一角已經濕透了，我盡量小心地展開。秀氣的圓體英文映進我的瞳仁。
    “汐：
    我們朝夕相處已時日不短，感情自是非比尋常。我知你此去非出自本意，然父命與你絕不可違。既去，望吾心隨爾身至。照顧好自己，我亦能心安。你走多遠，我的思念便相伴多遠。此後，念你朝朝暮暮，度時日日如年。
    —焉”
    讀罷，我合上信紙心中暗笑，這分明是‘天使’的小情人的送別書。字裏行間也平常得很，不知怎麼會引他落淚至此？真是個脆弱的男孩！‘焉’？似乎不是女孩子的名字！
    “念你朝朝暮暮，度時日日如年。。。。”醇和清利的聲音略帶沙啞得反複低吟，精致的天使又化為了雕像。
    伴隨劇烈的顛簸，飛機開始緩緩降落，滿眼的綠色，赤紅的夕陽中倫敦西斯沃機場過客如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