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主任被陳副校長批評了一番，自然把帳記在了周恒宇身上，因為被叮囑不能為難他，隻好背後想辦法孤立他。上午課結束後，周恒宇和同事一起去食堂吃飯，總覺哪裏怪怪的。
    “小周啊，看不出來呢！”錢老師坐在他對麵笑得別有深意。
    “嗯？”周恒宇不解地看著對方。
    錢老師指指天花板，神秘地說道，“你上頭有人啊！”
    “有誰？”周恒宇覺得自己最近越來越迷迷糊糊的，經常聽不懂別人在說什麼。
    王老師低聲解釋，“咱們教師隊伍裏傳開了，你靠關係留校的。”
    “誰說的？”周恒宇放下筷子，頓時沒了胃口，“當時是學校的決定。”
    王老師繼續道，“還有人說梁教授是你的後台。”
    “梁教授隻是一名老師，哪有權利決定我的去留？”周恒宇這麼好的脾氣都忍不住紅了臉。
    “放心，我們不信。”錢老師放下手機，納悶地問，“誰這麼無聊？你得罪誰了？”
    周恒宇想起上午的事，又是這種背後的手段，答案昭然若揭。他歎氣道，“不管了。”
    “小周，你又上熱搜了。”錢老師扒了幾口飯說道。
    “不管了不管了。”周恒宇飯也吃不下了，掏出手機刷網上關於自己的消息。他自認為足夠低調，沒想到還有被鬧上熱搜的時候，還三天兩頭上頭條。好心塞。
    “咱小周成網紅了，哪天我給你開個直播，刷點大飛機。”蔡老師認真說道。
    周恒宇苦笑，“蔡老師，你就別拿我開玩笑了。”
    蔡老師想拍拍他，又適時收回手，笑道，“哈哈哈，可憐的娃。”
    周恒宇年紀小，為人低調謙遜，雖然很少交際，在中文係人緣卻還不錯。這一路，學生倒是不關注他了，老師們開始逢人必逗一句，“呦，周老師。日後請多多關照。”
    周恒宇哭笑不得地走回宿舍，本已經涼快的天氣裏，愣是額頭冒汗。
    “你真沒得罪誰？”蔡老師走到宿舍樓下還在問。
    “沒有啊！”周恒宇嘴都回答酸了。
    “小周！”突然身後有人喊他。
    周恒宇歎氣，垂著頭，等待再解釋一次，結果來人是他的研導。他忙禮貌打招呼，“梁老師。”
    蔡老師向梁教授頷首，“那你們聊，我先回宿舍。”
    梁教授點了點頭算作回應，對周恒宇說，“到我那屋去，找你聊聊。”
    周恒宇應道，“好。”
    學校給教授都配有一套單人公寓，進了門，梁教授先調侃他，“小子，最近你挺火啊！”
    周恒宇垮著肩膀，“梁叔叔，你也笑話我。”
    “年輕人，活躍點嘛！”梁教授爽朗一笑，“李主任沒少為難你吧？她那個人，我和他學校共事快二十年了。剛來的時候就是這樣，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真小人一個。”
    “梁教授，可別讓你的學生看見你這個樣子，影響你的光輝形象。”周恒宇被他逗笑。
    “我才不怕。最近沒去找過你，也怕她看見我心裏不痛快，回頭找你算賬。”梁教授拍拍胸脯，“有困難來找我。有我在，她還能翻天怎麼的？”
    “沒事，她也不會明目張膽來，都是小問題。”周恒宇搖了搖頭。
    梁教授知道這個孩子懂事，也不多言，轉身拿了兩個禮盒遞給周恒宇，“這個你拿回去，給你外婆的，她老人家和你外公最愛吃這個牌子的大閘蟹。”
    “謝謝梁叔叔。”周恒宇禮貌道，“那你先休息，我先回宿舍去了。”
    “嗯，別怕他們說。我就是照顧你了，他們又能怎麼樣？搞得誰家裏沒人似的。”梁教授憤憤不平，“我就是你的靠山，你媽媽托我照顧你，你可別浪費我這個資源。”
    “我知道了。謝謝梁叔叔。”周恒宇再次道謝。
    “走吧。”梁教授揮揮手，望著周恒宇離開。
    周恒宇拎著大閘蟹禮盒從教授房間出來，一路上也多少碰見係裏認識的老師，眼光多種多樣。等他回到宿舍，蔡老師正躺在床上刷手機，邊刷邊笑。
    “小周，你被人直播了吧？怎麼又上熱搜了。”蔡老師瞅了眼大閘蟹盒子，“固城湖牌。”
    “我也說不清。”周恒宇也看眼手裏的大閘蟹，想也知道怎麼回事，“慢慢自己就淡了。”
    周恒宇的順其自然方法倒是見效，下午上課時間熱搜就降溫了。後來通過教師圈裏傳出的消息才知道，學校出麵把事情壓下去的。這下周恒宇更解釋不清了。
    “各種版本，你真厲害啊！”蔡老師都忍不住多看周恒宇幾眼，“我都快信了。”
    “唉，我去上課了。”周恒宇抱著課本和電腦走出辦公室。
    快上課時間，午休後的學生們都匆匆趕往教室。但比起課間活力滿滿的樣子，不少人還是處於睡眠過後的朦朧狀態，所以走廊裏還是有些安靜的。
    “周老師！”走到中文係教學樓二樓，突然周恒宇又被點了名。
    大概是心理陰影，周恒宇張嘴就想解釋，結果回頭正好看見校醫的臉。他尷尬改口，“張醫生。”
    “你沒事吧？”張旭明笑著走到他麵前。
    “你也聽說了？”周恒宇簡直哭笑不得，自己這是掛在網線上了嗎？傳播這麼快。
    張旭明笑容溫柔，聲音更是輕飄飄的，“需要幫忙嗎？”
    周恒宇抬頭正對對方的雙眼，又重溫了那種脊背發涼的感覺。他不知道是不是對醫生這個行業的誤解，每次看見穿白大褂的，他總是心裏怕怕的。不過張醫生今天穿的平常裝，一件黑色修身襯衫和一條同色西褲，顯得整個人成熟又幹練，卻也比穿白袍看起來更有攻擊性。
    他避開張旭明那雙狹長的眼，推推眼鏡回答說，“不用了，謝謝。反正已經過去了。”
    “當心些。”張旭明歪著頭輕笑，“我有點擔心你，所以特意來看看。運氣不錯，一下就碰上了。”
    周恒宇總有種像獵物被盯上的錯覺，他向來敏感，委婉道，“呃，謝謝。我還有課，先走了。”
    張旭明稍稍移動身體擋住周恒宇去路，低頭看他，“晚上有空嗎？”
    周恒宇後退一步，生出戒備，“要回家。”
    張旭明抬眸直逼他的雙眼，“有女朋友？”
    周恒宇搖頭，“沒有。”
    張旭明好笑他一副警惕的樣子，“那有男朋友？”
    周恒宇皺眉，“也沒有。”
    “我知道了。下次約你。”張旭明說著突然在他耳邊摸了一把，並解釋，“一隻小蟲，處理掉了。”
    周恒宇本能躲了一下沒躲開，別扭地往一旁挪了半步，然後發現厲洋竟然在距離他們五米處，一臉難以置信地望著他們。他趕緊擺擺手，“有蟲子。”周恒宇下意識解釋。
    厲洋挑眉斜了張旭明一眼，掉頭就走，“關我什麼事！”
    他不知道自己氣什麼，但看見周恒宇傻乎乎被人占便宜就心裏不舒服。哪裏有人這麼大了還對陌生人毫無防備？那個老男人一看就不是好鳥，也就周恒宇那傻瓜高度近視看不出來。
    還是他們很熟？想到這裏，他心情更糟糕了。白白浪費他好心來中文係教學樓轉一圈。
    張旭明認得厲洋，前段時間和周老師一起上過學校熱搜的人。當時他就在想，周恒宇和那個男孩不簡單。如今一看，果然不出所料。
    他也沒有多留，意味深長地看了周恒宇一眼，留下一個耐人尋味的微笑。
    他本想放養一段時間的新獵物，恐怕要提前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