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初五，簡泓之前聯係好的初中補課老師就走馬上任，荀應歡一共補六門，數學、英語、物理、化學、生物和政治。語文暫時不必，曆史的話簡泓自己可以上，也免得荀應歡在老師跟前露出馬腳。
    這麼一算，全家最忙的人就成了荀應歡。他早上要跟著簡泓出門買菜，回來就開始上課，下午是雷打不動的牌局。
    簡氏本來就不多的事情現在全權交給了簡泓，老兩口除了做做飯就是晚上出門散步，倒是清閑下來。
    往年這時候年假已經結束，各部門都該忙起來了，今年的假期，整整延長了一個多月。
    一個多月的時間裏，荀應歡學會了打字，學會了上網，學會了各種手機app，甚至跟著網上的教程下了一個鬥地主，跟簡父兩個互加了好友……
    幸好被簡泓及時發現並遏製了。
    一個多月的時間裏，簡氏總共製造了將近2億份口罩，除了給員工派發，其它全部捐贈，還捐贈了不少的一筆錢。這個是慣例，每每有了天災，A市龍頭企業都會牽頭捐錢捐物，也算是盡一份力。
    也是因著這個，簡泓得出趟差去B市——接受zf表彰。
    簡母皺眉：“這時候去？不是說減少出行？咋他們帶頭幹這事兒。”
    “還是要去，簡氏上上下下幾萬張嘴，不是每一家都能接受長時間空閑，我去探探消息，看什麼時候複工。”成年的兒子已經擔起了責任。
    “聽兒子的吧。”
    “那讓老劉開車帶你去，開車也就大半天功夫，這時候就別坐飛機了。”簡母懊惱，“早知道之前就買架飛機。”
    老頭推她：“那玩意兒十年開不了一回，你花這冤枉錢幹啥。”
    “放心吧。”
    簡泓也就是通知一聲，他已經全部安排好了，之所以跟父母說，還是為了後麵的事：“我不帶應歡了，他課不能停下，媽你幫我盯著點。”
    簡母：“……”
    就不是很想要這個兒子。
    “行行行，短不了他的，你顧好你自己。”
    ……
    這還是兩個人重逢之後第一次分別，荀應歡還好，簡泓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不安。
    他將人按在懷裏親了又親，腦子裏閃過很多畫麵，關於他一夢醒來穿越，關於他一夢醒來回鄉。
    ”簡泓”是他的另一個殼子，他尚且不能決定來去，荀應歡又該如何？
    就像彼時的簡泓，此刻的荀應歡也隻是一縷孤魂，他不知為何而來，自也不知何時歸去，簡泓怕極了自己一覺醒來以後這人已經不在身邊。
    有的人，失去過一次之後，就知道再不能失去第二次。
    他們是天賜的緣分，說來浪漫，卻也絲毫不由自己，是分是合，全由老天決定。
    “不帶我一起去嗎？”少年比誰都明白他的擔憂。
    簡泓當然想過，可是特殊時期，帶他出去再給人扔到酒店，還不如就呆在家裏陪二老打牌，隻是為了自己的一點安全感就限製少年的自由，他想，但他不會做。
    少年懂事地安慰他：“沒事，我可以每天跟你視頻。”
    他越懂事，簡泓反而越難受。
    他心裏梗了一根刺，他想知道少年在大楚過了多少年，又經曆了多少，可是他又不敢問，怕撕開他的傷疤，也怕自己更心疼。
    “我去陽台抽根煙。”
    人說完就起身出去了，荀應歡起身攏了攏被弄亂的衣服，默默跟在他後麵。
    燈沒有開，四周一片漆黑。荀應歡幫他開了燈。
    男人在客廳沙發上坐著，嘴裏叼著一根煙，沒抽，就隻是那麼坐著，見荀應歡過來，拉住了他伸過來的手，靠在沙發背上，目光散著，落在他的眉眼間。
    少年其實已經不是少年了，簡泓好多次都會發現，那雙眼睛裏有很多他不懂的東西，成熟了，長大了，曾經的衝動和魯莽都不見蹤影。
    可少年還是少年，他眼間距寬，眼睛大，臉上幹淨沒有紋路，長的小，動作間又總帶著三分稚氣，好像從沒有長大似的。
    越是探究，簡泓越能發現這個人身上的矛盾點，好像留在他身邊的荀應歡依舊是當年鑽狗洞的少年，在他目光無法企及之處，另一個荀應歡悄然長大變老，成了他不知道的人。
    荀應歡屈膝跪在沙發上，拿過打火機，給他點煙。
    “吱——”
    簡母拿著杯子出門，看見的就是這麼一幕。他家兒子大爺一樣坐在沙發上，男孩子跪在旁邊給他點煙……
    火苗在兩人中間竄起，他們都沒回頭，等煙徹底著了才拿著打火機下去，乖巧打招呼：“阿姨。”
    “嗯，回你們自己房間抽去，弄得客廳一股煙味兒。”簡母倒了水轉身回去，小年輕的情趣，她就當沒看見。
    荀應歡應了一聲，牽著他站起來：“你要把我一個人丟在房間裏嗎？”
    “抱歉。”
    簡泓搖了搖頭，仿佛甩去了頹喪，反扣住少年的手：“應歡。”
    “嗯？”
    “做嗎？”
    荀應歡沒吭聲，簡泓也沒說話，兩個人手牽手回了房間，靜靜抱在一起，就這麼滿腹心事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