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泓放了狠話說要捧荀應歡，也曾答應過要給荀應歡要個角色，心中卻十分排斥荀應歡被放在聚光燈下。不隻是他身體的原因，他也不想叫這人承受世人的毀譽，他的少年，應該和別人受到一樣的教育，去一所好的大學，找到喜歡的專業，選擇熱愛的職業，一生無憂無慮的過下去。
    可是他不能說。
    肆意安排少年生活的這件事，他有前科，且遭到了激烈反抗。
    所以，那天的事，他再沒提起，不管是瘋狂尋找這人時候的恐慌，還是後來狂言說的種種安排。
    荀應歡也沒有再提起，並非心意相通，而是他陷入了瓶頸！
    什麼瓶頸呢？就是小學四年級的數學這一塊……
    對一個古代人——一個不學無術，以無知出名的古代人，你教他加減乘除他還算理解，你教他方程就有點魔幻，你再讓他短時間理解一厘米一秒一克……道理他都懂，可是全部的新知識放在一起，著實是有些麻爪。
    簡泓也幫不上忙……
    有些東西，在他看來是常識性的，所謂常識，就是不需要概念依舊可以記住的，突然讓他解釋這個，也著實是難為他。
    術業有專攻，簡總大手一揮：“請家教吧。”
    這本是早提上日程的事情，王琛也聯係了幾位老師，涵蓋各個學科，從小學到初中都有。
    於是簡父簡母這天回去，便見到簡泓客客氣氣包了紅包送人出門。
    人一走，二老便問：“剛剛那是誰呀？”
    “兼學教育的老師，給應歡上課的。”
    “你還真把應歡當孩子養了？”
    “媽，消消氣。”簡泓給二老倒了杯水，“應歡在書房呢，讓他聽見該哭了。”
    簡母：“……”
    簡父：“越說越不成樣子了，你明天自己去公司，我跟應歡談談。”
    “過段時間吧爸，讓他適應適應。”
    簡父：“……”適應什麼？適應在我家當個孩子？這紮根牢了還能指望他自己挪窩？
    簡泓卻沒給二老太多拒絕的餘地。在荀應歡的問題上，他從來都是獨裁主義，不容置喙。
    簡父因他的驟然長大而自豪，但難以適應突然處處有主見的兒子。簡母就更加不能接受。
    想當然的，二老都不同意荀應歡成為簡泓的另一半，所謂忍讓，多半是因為簡泓先前割腕那一出。
    一切都是有時限的，傷痛亦然。簡泓走出了那一段時間，簡父簡母也不會再困於同樣的情緒。
    可是荀應歡就跟個手機似的，掛在簡泓身上下不來了，簡泓給人走哪兒揣哪兒，簡父簡母想找個時間跟他單獨聊一聊都做不到，隻能眼睜睜看著這根越紮越深——在家裏吃，在家裏住，在家裏補課，添了一堆衣服，有時候羅姨來不及收拾，二老晚上回來還能看見沙發上散落的pad和手機……
    這要是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倆要了二胎呢。
    隨著簡泓對公司事情插手越來越多，二老逐漸閑下來，現在也不是每天去公司了，有時候會在家看電視，有時候會約個按摩。簡父心思活泛了，最近正想著找個地兒去旅遊。
    這天晚上，簡父便在飯桌上提出了這件事：“老婆，咱倆過年出去逛逛？”
    “去哪兒啊？”
    “國外吧，你不是一直想去夏威夷看看？”
    簡母嚇了一跳：“這也太遠了。”
    “坐飛機也就是一天功夫，現在去哪兒都不遠。”
    簡母：“可別，就你那心髒，坐一天飛機得折騰死我。”
    老頭在這些事情上完全聽從領導指揮：“那你說去哪兒？”
    “就國內走走得了。”簡母想了想，“咱這些年去的地方不少，都談生意去了，正經逛過的也沒幾個地方，不然就從南往北，一路溜達溜達？”
    “也行。”簡父夾了一塊牛肉，突然發現什麼，“最近幾天桌上怎麼不見豬肉？”
    “鬧那個非洲豬瘟呢，可不敢吃豬肉。”羅芳臉上還有餘悸，“今年不太平，我看網上還說有瘟疫，一個人得病傳一片。”
    “別危言聳聽，上麵管著呢，出不了大事。”
    話是這麼說，吃完飯以後，簡父還是拉著簡母去查了一遍，網上對這件事的討論已經上了幾次熱搜，有人說得怪可怕的，也有人不以為意。
    簡父簡母對這些事情一知半解，隻是盲目信從國家的公信力度，因為上麵還沒有發話，便也認為暫時還不到需要管控的時候。
    簡泓也查了，荀應歡好奇問道：“便是知曉有了瘟疫又能如何？”
    “防護，研製藥物，隔離，控製交通……我不是專業做這個的，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到太多辦法。”
    但他已經說了很多了。
    荀應歡沒見過瘟疫，但他聽說過，在奏折上……
    那是和初七年，處處穩定的時候，聽聞河東小規模爆發了鼠疫，一整個縣城，進去即死。
    當時的縣令是他新提拔的，隻是個十八歲的少年，過了明法一科，因文章寫得鞭辟入裏，被他破格送到家鄉，首次封官就是七品。那少年任上發生了這樣大的事，送了一本奏折，靠肉身關了縣城大門，已經存了死誌。
    他接到第二個消息的時候，當時的知府已經火燒了整個縣城，沒有一個活口出來，包括那個少年。
    還有很多，不是沒有大夫願意去救，也不是所有人都甘於認命，亦沒有一個父母官願意憑空造下這樣的殺孽，沒有一場救疫會被歌功頌德。但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焚燒是最快的，最有效的阻止疫情蔓延的方法。
    “怎麼了？一直盯著我？”簡泓揉了揉少年的頭發，“沒事，相信國家。”
    荀應歡愣愣點了頭，心中其實在想，投入那麼多人力物力去做這些工作，會不會有更多的人被感染？天花，鼠疫，自古以來疫病泛濫那麼多，簡泓所說的這些，有哪一樣能達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