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正說著，前方有一個貴婦人帶著一個七八歲的男童走來，到了近前便急聲問：“荀公子，這孩子，這孩子，多謝救命之恩，家中必有重金奉上。”
    荀應歡開放兩院就是為了這個，萬萬沒想到頭一天就有收獲，當下心中一喜走上近前：“夫人是？”
    “妾乃是大理寺司直海峰之妻，這孩子是家妹的獨子，去年寒食節上山，路上一個錯神便被抱走了，家人尋找至今，沒成想，沒成想他還活著。”說完，她轉身蹲下，對孩子說：“你告訴荀公子，你父可是叫做扈奇，你母可是姓劉？”
    男孩子瘋狂點頭，轉向荀應歡：“小公子，我要跟姨娘回去。”
    孩子的反應是騙不了人的，荀應歡確定他不是被迫也不是被誘惑，這才點頭：“海夫人拳拳之心晚輩全然理解，隻是為了孩子，還請海夫人帶孩子父母前來，我們正可去官府，一來消了孩子的賣身契，而來正可報官，將那賊人捉住。”
    罷了，他又道：“歡園的孩子無需金銀，隻要有家人願意來領的，孩子願意跟著走的，我必不會阻攔，在此請各位做個見證。”
    小孩雖有些想姨母，但還知道要聽荀應歡的話，沒有哭鬧，隻是一遍一遍問：“姨母還會回來嗎？我爹娘會來接我嗎？我以後還能見到小公子嗎？”
    “會的，會的，姨母這就給你爹娘去信，你爹娘馬上就會來，等回家以後，我們年年來看望小公子。”海夫人一一保證。
    這一出讓所有人都有些驚訝，有人家中或是親戚家中有孩子丟了的，慌忙去飛雪苑或是飛雲苑探看，沒有找到，之後又到荀應歡跟前形容孩子的外貌，荀應歡一一記下，安撫道：“歡園的孩子太少，我們心有餘而力不足，實在對不住。”
    到後來，幾乎都沒有人品香了。
    這一日過去之後，有人將此事宣揚開去，許多人家排著隊來歡園認領，果真有一家人找到了孩子，正是簡泓第一次救回去的兩個男孩，都是晉州人，被偷渡至此，難怪沒有家人找到……
    這卻是後話了。
    送走了客人，荀應歡回去房間裏麵，看見簡泓還在原地等著他，所有的壞心情一掃而空，他慢慢走近男人，抱住了他的腰靠在他的懷裏。
    簡泓回抱住他：“應歡今日做得不錯。”
    “隻當是替他贖罪了吧。”荀應歡聲音悶悶。
    簡泓拍拍他的背，將人拉到座位上，突然問：“應歡，你還記不記得，去年今日，我們定下一年之約。”
    荀應歡全身瞬間僵硬，他最害怕的就是這一點，可是，這一天，終究還是要來了嗎，他不敢看簡泓的眼睛，但是又抬起頭去看，不管是冰冷的還是絕情的，總歸是看一眼少一眼了。
    “應歡現在很好，很優秀，翩翩佳公子……”簡泓說不下去，換了話題，“現在你不再需要我的庇護了，也不用再聽從我的管教，你未來想做什麼？”
    荀應歡心裏突然來了氣：“你不是都安排好了嗎？以後十裏閣養著歡園，歡園養著孩子，我賺足了名聲，也賺足了錢財，以後交友滿天下，誰都會給我三分薄麵，隻要不貪贓枉法，不起兵造反，這輩子都可以富足安樂的生活下去。”
    他說完了簡泓心裏想說的。但不知為何，簡泓心裏卻沒有怎麼開心。
    “簡泓……”少年開口，“這是你安排好的路，不是我的。”
    “應歡，這是你自己走出來的，你不會調香，整個係統就轉不起來。”簡泓安慰他。
    “不是，我不會調香，你會教我做香皂，我不會做香皂，你會教我別的，歡園的主人可以是個木匠可以是個書癡，隻要他有點手藝，這裏就可以轉起來。”荀應歡幫他做了總結，“簡泓，這是你鋪好的一條路，誰走都是坦途，但不是我自己走出來的，我什麼也沒做，我還是個一無是處的荀應歡。”
    簡泓無言以對。
    “一年到了，你的安排都做好了，所以，你要丟下我了嗎？”少年問他。
    簡泓沒說話。
    “你不再管我了？”
    簡泓也沒有回答。他近來有種很奇怪的感覺，他總覺得，他能夠感應到他的另一具身體……他不知道這是不是要回去的預兆，他隻知道，如果有一天他突然消失，這裏的一切，都是不可控的。
    “簡泓，你是來跟我道別的嗎？”
    簡泓喉頭動了動，卻什麼也說不出來。他發現，少年比他更勇敢，
    荀應歡在他的沉默裏得到了所有的答案。
    他許久許久之前就想過這一切，這半年夢裏簡泓說了多少次道別，他已經想好，要聽話，不能讓他失望，不能讓他厭惡，不能讓他斥責……但是事到臨頭，他發現他做不到。荀應歡承認自己是個無賴，他這輩子也學不會進退有據，他隻會得隴望蜀，索求無度！
    於是，簡泓沒有等到少年的脆弱也沒有等到少年的懂事，他隻聽到這人說：“既然時間到了，我是不是不必再聽你的話了？”
    “是，以後，你可以自己做主。”
    “好，那我選擇跟著你，你去哪裏我跟到哪裏，你要是嫌我煩，可以讓官府抓我，你要是心軟，我就跟你一輩子。”荀應歡直視他的目光，“簡泓，我心悅你，傾慕你，喜歡你，我知道自己不配，可是我不想放棄。”
    簡泓咬了咬唇，張口道：“可是，我不能娶你。”
    少年臉上的眼淚滑下臉頰，他的神色裏滿是絕望，顫抖的手拉住他的衣襟，惡狠狠的語氣裏滿是卑微：“那你就當我是個通房丫頭，你不想試試嗎？我不是女人，你不用負責，你隻要想要的時候叫我一聲就好，簡泓……簡泓……你看過我的身子，你不好奇嗎？你真的不想試試嗎？”
    簡泓一把將少年摟緊了懷裏：“好了，別說了，好了……”
    “簡泓，求你了，別再拒絕我了……”少年埋在他的懷裏，一聲一聲哀求，“我不要山莊，我不要名分，我不要錢，我什麼都不要，你給我一個小院子，把我鎖起來，常常看我就好……我現在隻有十八歲，等我老了，不好看了，你再丟掉我，好不好？”
    “乖，別說了……”
    “我可以給你調香，你想要別的都會好好學，簡泓，我喜歡你……別丟下我……對不起，我沒有出息，也沒有誌向，我讓你失望了……”
    簡泓心疼的無以複加：“好了，別說了，我不會丟下你的，我不會的。”
    “你隻要常常看看我，三天一次，不，一月，一月一次，半年？半年也行的……簡泓……”
    簡泓低頭含住了他所有的聲音。
    他好像是瘋了，動作出奇的粗暴，咬破了少年的唇還不夠，又咬破了他的舌頭，在血液的交換中嚐到了苦澀的味道。少年被他帶動了全部的心神，什麼都不能想，什麼都想不到，滿心滿眼隻有男人肆虐的唇舌。

    作者閑話：

    簡泓：大寫的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