煦暖的陽光透過稀薄的雲映照在潔淨的窗台上，枝頭的鳥兒撲騰著盤旋而上，盡情地施展著自己的歌喉，不起眼的角落裏新添了幾株含苞待放的曼珠沙華。
    “唔……”林蔚風惺忪地睜開眼，望著天花板發楞了良久，關掉了枕邊響起的鬧鈴，腦袋依舊昏沉沉的，換上昨天夜裏就拿衣架掛好的衣裳，徑直朝衛生間裏走去。
    衛生間裏開著燈，門虛掩著，熱氣順著縫隙漫了出來，林蔚風緩緩走近門口，試探性地問道，“那個……你在洗澡嗎？”浴室裏的水流聲掩蓋了林蔚風的聲音，柯瑾舟擠了一些洗發露，輕輕揉搓出泡沫，薰衣草的香味挑逗著鼻尖，溫熱的水流淌過腰上已經愈合的傷口，硬朗的線條在曖昧的燈光映襯下顯得格外耀眼。
    林蔚風的耳朵緊緊貼著門，聽到了嘩啦啦的水流聲，剛準備關上門，不料，柯瑾舟從裏麵拉開了門，林蔚風猛地往前一跌，幸好柯瑾舟反應及時抱住了林蔚風，不然林蔚風差一點就栽倒在地上。
    “你醒了？”柯瑾舟笑著開口道，扶著林蔚風起身，“不好意思，借用了你家的浴室。”
    “噢……沒事……”林蔚風愣著搖了搖頭，上下打量了一下柯瑾舟，柯瑾舟的腰間纏著白色的浴巾，腹前的溝壑間還留著幾滴水珠，健碩的大腿裸露在空氣中，那些豐茂的深藍色羽毛全都消失不見，看上去與普通的人類並無不同。
    “昨日我中了他們的圈套，他們使用了一種名為Ua抑製劑的藥劑禁錮了我體內的能力，現在終於恢複正常了。”柯瑾舟似乎看出了林蔚風的疑惑，笑著解釋道，輕撫著已經愈合的傷口。
    “可以自由變幻嗎？感覺好酷啊。”林蔚風的腦海中不禁浮現出昨日柯瑾舟那半人半獸的模樣，與神話故事中的塞壬有幾分相似。
    “嗬嗬……是嗎？”柯瑾舟擦拭著身子，關掉了浴室裏的燈，遲疑了一陣子，開口道，“蔚風，如果可以的話……”
    “我倒是希望你……永遠都不要卷進這個世界裏。”說罷，柯瑾舟側過頭，看了看鏡中人類模樣的自己，似乎看見了夜間出沒的那隻猛獸，摸索著隨時能夠傷人的右手，嘴角泛起一絲無可奈何的笑。
    “嗯？”林蔚風的思緒還沉浸在剛在的浮想之中，他有些疑惑地看著柯瑾舟，瞥了一眼他左臂上的傷疤，懵懂地點了點頭。
    熾熱的陽光漸漸低垂，擁抱著陽台上幾株開得正旺盛的三色堇，黃色如晨曦般溫和，紫色如鬼魅般深邃，花心周圍的圖案像貓臉一樣富於變幻。
    “蔚風，你喜歡三色堇？”柯瑾舟換上了衣服，在窗邊沐浴著陽光，打量著這幾株正值芳華的花。“嗯……”林蔚風點了點頭，摸了摸脖子，“鄰居喜歡種花，多了一些種子就送給我了。”
    “是嗎？我原以為這是故土才有的花，上一次看見已不知是何時了。”柯瑾舟留意到了陽台旁的灑水壺，嘴角泛起一抹微笑，“思慕，緘默，喜憂參半……”
    “嗯？”林蔚風愣了愣。
    “噢，這是三色堇的花語。”柯瑾舟欣然一笑，眼中閃爍著光芒，“思慕，即念想，念故鄉，念故人；緘默，這般念想隻能埋藏心底；喜憂參半，更不如說是憂過於喜。花語，亦是人語，說起來這三色堇與你也有幾分相似之處呢。”林蔚風凝望著柯瑾舟那雙秋水般充滿感傷的雙眼，默默聽著柯瑾舟的一字一句，映照在心底，泛起層層漣漪。
    “其實三色堇的話語還有一句……”說到這裏，柯瑾舟的眼中忍不住地掉下一滴眼淚，聲音微微哽咽了，埋下頭歎了歎氣。“瑾……瑾舟”林蔚風的喉結上了動了動，他緩緩走上前，看著柯瑾舟濕潤的臉龐，張開略顯瘦弱的雙臂，緊緊地抱住了他。
    “瑾舟……雖然我不知道在你身上發生過什麼，也不知道你們的生活是什麼樣的……”林蔚風輕輕撫著柯瑾舟的背，緩緩說道，“但是……如果你想，你可以留在這裏……”
    柯瑾舟嗅著林蔚風身上散發的薰衣草的香味，搖了搖頭，看著眼前這個善良又笨拙的少年，鬆開了林蔚風的手，說道：“蔚風，我給你簡單說說吧。”
    “我們出生便是如此了，形似人類，我們得以在人群中生存……”柯瑾舟的臉上泛起一絲苦澀的微笑，雙眼憂傷地看著遠方的天空，“但我們卻不同於人類，我們能夠操控元素，具有不同的能力，實現許多人類做夢也無法實現的。”
    林蔚風聽得很是入迷，這一點，他單單從修然先生的書中了解過，隻以為那是莊生夢蝶般的虛幻罷了，如今才知道是真切存在於這世間的。
    “我的故土……按照他們的說法，屬於16區，原本也是個世外桃源般的清淨之地。”柯瑾舟說到這裏，不自主地笑了笑，似乎想到了那片已然成為廢墟的土地，“後來遭到變故，族人大多被殺戮，隻留下了僥幸活命的我。”
    “為……為什麼……”聽到“殺戮”二字，林蔚風不禁皺了皺眉，這個冷漠的字眼在柯瑾舟的口中竟是那樣從容。
    “我們雖然與人類一樣，可以進食人類的食物……”柯瑾舟歎了歎氣，倚靠著冰箱門，揣著手，“但要想持續地使用能力，我們需要用自己的方式獲取能源。”
    “能源？”林蔚風疑惑道。
    “嗯……”柯瑾舟點了點頭，解釋道，“例如自然界的風、水、樹、或者是光、電，甚至可以進食人類來提高自己的能力。”
    “人……人類……”林蔚風的眉頭微微皺起，這個未知而神秘的種族，散發著血一般危險的氣息，仿佛就隱匿地棲息在自己的周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