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融當然是霸主，霸著地主的位子不放。
    誰讓身邊的這兩個人是對立麵呢？讓他們合作一把有何不可。所以等到苻堅和謝安聯合起來鬥大地主的時候，才忽然意識到，你我聯手，天下何愁不平的道理。
    “不如你們退兵。”謝安伸了個懶腰，活動活動老了的筋骨，這麼說。
    “你怎麼不說讓我們渡江。”
    “如果你們過了長江，就是兵臨建康城下，你想讓我做一次孫皓嗎？”
    “不，你不是，司馬曜才是。”苻堅道。
    苻融補刀：“人家是皇帝，你隻是太保，……謝太傅。”
    謝安不氣。
    “你為什麼想要渡江呢？”這是謝安想知道的，他在問苻堅。
    “江南煙雨，十裏秦淮，水綠花紅，不美嗎？”
    謝安哈哈大笑：“原來是想風花雪月了。”
    苻堅一本正經：“沒錯。”
    “我還以為你真的是為天下太平，九州歸一。”
    苻融道：“順便滅了你們晉朝。人生在世，不過恍恍百年，何不好好享受人生呢，風花雪月沒什麼不好。”
    嗯，有道理啊。
    謝安瞅瞅苻堅，又瞧了苻融一眼，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你們……”
    “對，沒錯。”苻堅搶先打斷他。
    “我還沒說是什麼。”
    苻堅：“……”
    二人相視一眼，異口同聲道：“去長安。”
    謝安當即無話可說，這是他從來沒有想過的一步，即便他做過最壞的打算，苻堅的百萬大軍一路南下，浩浩蕩蕩，越過淮水，渡過長江，兵臨建康城下，他除了冒死禦敵之外，還有最後一種打算，那就是以身殉國，他從來沒想過北上長安，雖然那裏才是根基所在，可想要北上的唯一前提是苻氏必須退出長安，恢複司馬氏的地位。
    謝安在沉思，苻堅道：“如果你不去，我們就隻能兵戎相見了，我的本意不在打仗，你知道秦國國內的那些勢力吧，如果我不打這一場仗，死的也許就是我，是皇弟，是我苻氏族人，民族仇恨夾雜個人恩怨，這是無窮無盡的，我不想挑起民族爭端，任何民族信仰之間的戰爭，都是瘋狂的，絕望的。”
    苻融認同這一點，所以，苻堅就是為了解決國內的民族矛盾才不得已發動這一場戰爭，如果能得到司馬氏的支持，和全天下人的支持，那這個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可是，我不是皇帝。”謝安動搖了。
    “但你是謝太傅。”苻堅意味深長的盯著他，頓了一下道：“太傅是帝王之師。”
    謝安猶豫半晌，搖搖頭道：“你太好戰了，我無法相信你會做一個太平之主。”
    “你不信我？”
    “信任是要有前提的。”
    “好，你提。任何前提，我都可以答應你。”
    “放棄長江，退守淮北，天下一分為二，互不侵犯。”
    苻堅：“……你這就沒意思了。”
    “對，不能這麼玩。”苻融站在苻堅這邊指責謝安。
    謝安笑笑，說：“好，那我們之間就無從談起了，我回去靜待秦軍渡江，決一死戰。”說罷作勢就要離開。
    “等一等。”
    “你該知道我有個興趣。”苻堅望著謝安清澈的目光說。
    “我知道，喜好龍陽。”
    苻融：“……”
    苻堅道：“沒錯。”
    苻融：“……”能不能不要說的這麼正大光明啊，留點麵子啊，這是封建社會。
    謝安道：“所以，你是要我留下？”
    苻堅扶額：“……”你太老了。
    謝安：“所以……”
    苻堅道：“所以，你不要給晉朝下賭注，一旦秦軍攻下建康，你的那位小皇帝司馬昌明就要入我秦宮了。”
    苻融，謝安同時一臉問號：“……”
    “這你都說得出來。”謝安道。
    苻融回過頭來也懟苻堅：“你好不要臉啊。”
    “是啊。”苻堅自己承認：“打仗要什麼臉，想要贏得勝利要什麼臉。”
    謝安輕輕搖頭，嘖嘖歎道：“果然至賤無敵。”
    “哈哈哈……”
    苻堅看著謝安走出大帳，在背後喊道：“你的答案呢？”
    謝安嘴角揚起一絲弧度，步履沉穩的離開了。
    元宵節後，秦晉兩軍依舊在長江對峙，沒有正式開戰。
    苻融耐不住，他搞不懂苻堅在等什麼，如果謝安沒有舉國來降的意思，那就應該速戰速決，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兩軍對峙，時間一長，秦軍想要渡江，難上加難。
    苻堅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在壽陽城頭的時候，他就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如果晉軍一旦知道苻堅親臨戰場，很有可能放棄淮南，固守長江，導致秦軍難以渡江，最後隻能無功而返，甚至損失慘重，這是對於苻堅來說是最壞的可能，所以他才一心想要在淮南決一死戰，沒想到的是，謝家軍雖然敗了，卻沒有被消滅殆盡，而是退守長江，謝安在長江沿線是嚴陣以待的，至少布防了幾萬兵力。長江在冬季不會結冰，秦軍大可趁勢渡江，就如當年曹操八十萬大軍在長江上浩浩蕩蕩一樣，嚇的東吳舉國惶恐不安。
    苻融在生氣，苻堅就好言相勸，對自己的弟弟他一貫的隻能寵著，生怕自己的弟弟不理他，就算是謝安這樣的好友都取代不了自己弟弟的位置，好友那麼多，寶貝弟弟隻有一個。
    元月下旬的時候，謝安來信了，信中說晉朝君臣上下一定會同仇敵愾，絕對不會投降。
    “好啊，好風骨，不虧是謝家人。”苻堅竟然欣慰的笑了。
    “謝安來是為了和談，我們不退，他們不降，和談沒有任何意義，那就打吧，渡江戰役沒什麼可怕的。”
    苻堅盯著自己的弟弟說：“等我們渡過長江，我就帶你去秦淮河，看遍十裏秦淮的牡丹。”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