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婚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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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陸楓這裏。
郵件發出之後,整個人就像丟了魂兒似的。默默的坐在操場邊上打蔫。他覺得很擔心:萬一談笑不答應怎麼辦?按道理不應該,因為本來就是談笑提議的嘛。可是,他是男人,怎麼能算談笑提議的?應該是他提議,等著談笑的答複。那這樣,談笑會不會不答應呢?陸楓萬全陷於自說自話的境地,數著操場上一一跑過的士兵,按照奇偶數的方式,算著談笑能不能答應。
三班長拖著沙袋跑過來,在他麵前小步原地跑。陸楓托著腮幫子沒理他。看了一會兒,不耐煩的撥開他:“讓開,讓開!耽誤我數數!”
“連長,你數什麼呢?這麼專心?我幫你數。”三班長雖然老成,終究是年輕人。好奇的看著陸楓,連長不對啊,怎麼看起來像換個人似的。
陸楓又推開他,斜眼看了一眼說:“就你?歇歇吧啊!我說,你們班那個神槍手怎麼那麼……那麼不開竅啊?師部問他要不要去上邊,他怎麼想都不想就拒絕了。”
三班長憨憨一笑:“他是咱們連隊的……那,想家了,就回來唄。”
陸楓眯著眼看看他,然後叉著腰仔細研究了一下三班長的表情,憨笑裏的一絲狡詐,透著些許討好。陸楓終於開心的笑起來,指著三班長笑得見牙不見眼:“好你小子啊!……什麼時候學會巴結了!”
突然伸手攻擊三班長肩膀,三班長機靈的閃開,笑嗬嗬的說:“連長,聽說送過來一麵錦旗呢,掛哪兒了?”
“活動室裏。剛掛上。”
“那……那我去看看啊!”
“嗯。”陸楓還想再說什麼,一抬頭,人已經沒影了,“切,看急得那猴樣!沒出息!”一邊罵,一邊坐下來。想繼續數自己還沒數完的奇偶數,操場上已經人影寥寥。最後的幾隻隊伍已經拉著歌離開。陸楓想了想,最後是奇數還是偶數呢?
好像沒記住啊!
那談笑是答應還是拒絕呢?
唉,這個三班長,竟壞他大事!
陸楓拍拍屁股站起來,肚子裏已經咕嚕嚕的唱起了空城計。
說好了不關心你,怎麼竟牽腸掛肚?
莫名其妙的想起一句話,陸楓覺得應該是句歌詞。
晚上吃完飯,到了規定的時間,陸楓坐在自己的電腦前。猶豫了半天,才輸入自己的用戶名和密碼。看著那個似乎無止境的loading……,陸楓覺得最好死機,竟有種關機逃跑的衝動!
談笑的回複安然的躺在信箱裏,黑色的等待閱讀的字體,看起來就像是彎彎的眉毛,喜洋洋的。
“好的。”雖然不多,但是足夠了。陸楓長出一口氣,十指如飛:“如果你沒意見,婚事我來安排吧。”
談笑顯然和家裏聯係不多,陸楓“體貼”的不提她家裏。其實他媽早就設想了一百種婚宴,無論哪一種,隨便拽出來都具有徹底的可行性。現在是她老人家大顯身手的時候。
既便如此,陸楓依然有些惴惴,談笑究竟和家裏是什麼樣的關係呢?
每次想到這裏,陸楓就發現自己和她真的不熟。
也許這就是代價,是他們期望的婚姻帶來的必然。
可是,就算是必然,心裏卻仍然有些失落。
自己的婚姻,自己的另一半,誰不想“了如指掌”呢?
陸楓頭一次有些失落。
談笑的名字纏繞在嘴邊,終於落入他的夢裏。
談笑忙忙碌碌的像隻小螞蟻,不停的幹活攢錢,攢錢幹活。陸楓的體貼讓她非常舒服,在家庭的問題上,陸楓頭一次顯示了他的與眾不同。談笑為自己選擇男人的眼光自豪。她可以掌控自己,掌控自己的生活。這件事,到目前為止,發展不錯。
和陸楓的失落截然相反,談笑過的很充實,很滿足。
那嬌倩看在眼裏,趁著談笑有時間選了個周末的功夫,約她出來玩兒。談笑欣然答應。
雖然因為加班周五推到周六,周六推到周日,周日推到周日晚上,但是最後,談大小姐還是出來了。
那嬌倩最近剛換了一家公司,轉到金融街的企業家大廈上班。工作不是很忙,朝九晚五,很是規律。該公司的名字剛剛公布,談笑皺著眉頭說:“你確定沒上當?我怎麼沒聽說過?”
“管它呢。”那嬌倩倒是想得開,這次找工作給她添了一個壞毛病——老是覺得失業像放假,隻要招招手,工作還會有!
“隻要他給我錢,我給他辦事,管它有沒有名。我說大小姐,話又說回來,就您那生活模式,也就是安然破產能被您知道。要是一般公司能進您老人家的視野,他得放炮慶祝知名度增加。”
“怎麼說話呢!我有那麼孤陋寡聞嗎?”談笑懶懶的閉上眼睛,默認了自己其實就是孤陋寡聞。
那嬌倩問,“最近工作量見少啊!都不怎麼出差了。聽說你們所要拆,很多人都知道了。你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我一個小嘍?,能怎麼樣。有上頓沒下頓,過一天算一天吧!”
“那個姓孫的走了,沒帶走你嗎?他不是挺承你情嗎?”
“承情也要看能力啊!他沒少給我報銷,還啦!別的別想了。”
“姓錢的呢?”
“聽說也要動,具體不知道。最近,很多律師……都不太出去了。而且自己的活在這個時候還是自己做比較穩妥。”談笑神色有些黯然。
有時候就算你滿腔熱情的跑去幫忙,人家未必會領情。時候不好了,說不還招人懷疑,好像自己要搶人家什麼。
那嬌倩在溫泉裏走了幾步,扭扭腰,又掐掐談笑的細腰,努力運動。爭取用她的汗水擠出溫泉水。談笑閃開幾步,小心不讓嘴裏灌進亂湧的水波。
衝澡淨身,兩人走進飄著檀香的SPA間,溫泉的水汽隔著輕紗在房內氤氳著,溫柔的按摩師柔美的身段在昏黃的光線裏隨著流動的梵音起伏。
談笑放鬆了心情,暫時放下那些沒解決的和解決不了的煩心事,讓自己盡量放鬆。以後的路還長,她可沒必要把自己繃得那麼緊。反倒是那嬌倩,看起來有點心不在焉。
“老談,前一陣子忙,沒來得及問你。你不是真的要結婚吧?你要是不喜歡周嘉,我可以幫你去說。咱可沒必要為了分手去結婚啊!”
“唔,誰說的。”談笑的聲音帶了幾分慵懶,“該結婚就結婚,為了別人做什麼。”
“我就不信你能有什麼時間談戀愛!”
“唔……再使點勁兒,這裏,對對,就這裏!談戀愛未必結婚,結婚也不一定需要戀愛。這個,你比我明白。”
那嬌倩戀愛談的有點多,屬於“前科累累”,窘了一窘,辯解道:“可是沒有愛情的婚姻算什麼啊。你不會那麼酷吧?”
“哪有!我保守著呢。那男的不錯,我相親看對眼了,總可以吧?”談笑帶過自己的經曆,不想讓那麼多人知道。尤其是這個那嬌倩,天生的大喇叭,告訴她就等於告訴了整個地球人,因為她還會講英語和法語。更何況,她和周嘉關係非凡。談笑清楚那嬌倩的那點心思,生怕她又拿自己獻寶。
那嬌倩想了想,似乎也有些道理。悶頭等了一會兒,又問:“那……周嘉呢?你……你還喜歡他嗎?”
“周嘉?”談笑裝著似乎剛想起這個人,頓了頓才說,“哦,都過去式了,跟他有什麼關係。我可沒打算辦什麼事,也沒有寄請柬的必要。”
輕鬆的口氣似乎證明了那件事真的已經成過去式了,那嬌倩放心的鬆了口氣,她知道自己很卑鄙,她甚至知道談笑是裝的。但是,隻要是這樣,就很好——真的很好,對大家都好!
心情好,就要找個好話題。難得談笑有時間,那嬌倩可不想就這麼睡過去:“對了,你和姓錢的那個混蛋合作的怎麼樣?”女人,恩怨來得快去的也快。
“還行吧。”談笑言簡意賅,似乎快要睡著了。她真的很累。
“怎麼還行?我覺得你就是那潘金蓮,老想攀高枝。這回又碰見武大郎了,可憐啊,可憐!”那嬌倩損人到底,絕不讓步。
“我窮啊!老大,你不要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好不好!就我這皮相,哪能和你比——小指頭勾一勾,男人恨不得給你開個銀行!”
“靠,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說這個好不好。也就是周嘉提了一句,地球人都知道是開玩笑的!——誒?你心裏不是還想著他吧?”
“說過就是說了!別拿屎盆子亂扣。咱倆的事最好別扯上周嘉,別怪我沒提醒你。”
“嘿嘿!我這不是抗辯嘛,人家就是一證人甲乙丙丁。成成成,不提不提了。咱們就說姓錢的,你們到底怎麼合作啊?”
“姓錢的說,這個項目成了,給我分四成,我覺得不錯。而且,他說希望能長期合作。他業務能力弱,但是客戶關係處的好。以前因為業務能力的問題,丟了幾個客戶,現在希望找個長期合作的,我覺得應該不是短期的。”
“哼,說的好聽,誰知道到時候算不算數!”嬌嬌不屑一顧,心裏算了算,這樣一來,看談笑的忙碌程度,應該月月超萬了,恐怕不止。比自己掙得多得多呢!
心裏有點酸。
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就他那樣,外表武大郎,內心潘金蓮,兩樣都占全了。和你合作,你誰呀?王婆?還是西門慶?”
談笑被她說樂了,笑著說:“好像西門慶不錯!”
嬌嬌笑的捶床:“西門慶?你要怎樣?殺了武大郎,收了潘金蓮,撥開姓錢的偽裝,露出淫賤本性?!天啊,我怎麼沒想到這一層!談笑,你還真是天才!I服了U了!高,就是高!”
談笑愣了一下,想想可不就是那麼回事:“好啊!那樣我可就是大財主了。唉,你說這世上有點名堂的不都是套著武大郎的皮,幹著潘金蓮的活兒?我這個西門慶難得真誠一把。”
那嬌倩說:“當然啦,披著羊皮的狼和披著狼皮的羊,都能發財!不過,你算啥?”
談笑愣了一下,自己算啥?
按摩師被談笑和那嬌倩的對話逗得幾乎沒法繼續工作,兩人隻好暫時中止聊天。疲勞襲來,談笑昏昏欲睡。蒙昧之間,忽然看見周嘉穿著一身軍裝帶著手銬笑嘻嘻的走過來,心中不勝惶恐,急欲逃走,腳下卻是動彈不得!情急之下一聲悶哼一聲,鼻端飄進精油的香氣,不知什麼時候睡著了!
窗外夜色深沉,紫色的輕紗透出幽幽的燭光。精油的味道淡了許多,連放鬆的自然音樂都停了。那嬌倩已經睡得深沉。
周嘉又不期然的走進談笑的心中——
如果……如果自己可以勇敢一點,會有今天嗎?
陸楓和談笑兩人都自我感覺良好,或者裝作良好的時候,有一個人坐不住了。自從知道兒子要結婚了,陸媽媽就數著手指頭等著孩子們登門。可是一等不來,二等還不來。天天門口張望,這兩人就是不露麵!
路媽媽一著急,幹脆我自己去吧。兒子在山裏見不到,媳婦總可以看看吧。想了想,先打個電話看看吧。
接到陸媽媽的電話,談笑才意識到自己還沒有“拜見”公婆。眉頭一皺,覺得有些麻煩。但是嘴上並沒有露出什麼,反而把所有的責任攬到自己身上,隻顧工作,實在是疏忽了家裏。請叔叔阿姨務必見諒等等。
陸媽媽聽了,覺得談笑還算懂事。可是話裏話外,又透著那麼股子生疏。放下電話,忍不住和老頭子念叨。老爺子嘴巴一橫:“陸楓樂意不就行嗎?你一個老婆子摻和什麼!”
“那是我兒子!”陸媽媽翻了丈夫一眼,越老越糊塗了,“你知不知道現在社會有多複雜,現在的女孩子有多壞!年輕人啊,都把結婚當兒戲。都怪你,從小到大逼著陸楓上軍校,現在可倒好了,越上越傻!天天泡在連隊裏,一點也不懂人情世故。”
“胡說!”老頭一聽怪到自己頭上,胡子一吹眼一瞪為自己申冤,“什麼我逼著他上的!就陸楓小時候那壞樣,不進部隊非進監獄不可!我看他就是一個小流氓!不懂人情世故也好!”
“他小流氓?”老太太護犢子,自己的兒子連老頭子都不許說,“那還不是你這個老流氓教的!當初,要不是你……”
陳年舊賬,翻起來就沒完沒了。不過,老太太“對敵鬥爭”經驗豐富,還沒有忘記主要目標。見老頭指望不上,決定親自去會會這個“生疏”的“準兒媳”。
談笑上班時接到“婆婆”的電話,意識到“醜媳婦總要見公婆”,但是沒有引見,難道要自己上門自報家門?
晚上回到家,左思右想,決定給陸楓打個電話,好歹通個聲氣。
電話還沒打,就有人把電話打到家裏。談笑處事謹慎,對外留信都是自己的手機,若是真有人找麻煩,換個號碼也容易。家裏的座機除了個別好友,極少外泄。連她的父親也不知道。
電話帶著來顯,談笑瞥了一眼,來顯是無號碼。軍隊的當然沒有號碼,但是她從來沒有給陸楓留過自己家裏電話,那麼這麼“顯擺”特殊化的人,除了那個人決不做二想。
這麼久了,該交代的總要交代。何況,做不成夫妻做朋友,指不定哪天能用到誰?談笑的想法很功利,她隻想和周嘉分手,不想和他鬧崩。她想,周嘉應該有這個氣度。
“你好,我是談笑。”
“嗬嗬,是我。沒必要這麼客氣吧?”聽筒裏的聲音充滿磁性,和本人一樣富有魅力。可惜,這種東西聽多了見多了都會習慣;習慣了也就沒有魅力了。
“嗯。有事嗎?”
“沒事就不能找你嗎?有時間嗎?有時間出來坐坐。”
談笑知道,周嘉絕對不是可以拒絕的人。聽他這樣一問,就知道已經安排好了。看看表,十點整,“太晚了吧?周末行嗎?”
“周末有空再說周末吧。”周嘉果然不容拒絕,還借機約下了周末時間,“我在你們小區,老地方。剛換了一輛卡宴,正好趁著四環沒人兜兜風吧。”
“四環晚上也限速,何況現在才十點。我……”
“你出來吧,去哪裏到時候再說。我等你。”哢噠,那邊電話掛上,聽筒中傳來單調的滴聲。
談笑發了會兒呆,覺得自己真是作孽,怎麼招惹了這麼個主兒?越接觸越覺得周嘉像她的父親,她幾乎可以想見自己的未來。加上內部消息的流傳,退堂鼓早就打的震天響。已經不是退兵三舍,簡直是望風而逃了。
但是,人活著,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好。何況周嘉瘦死駱駝比馬大,現在這個體製下,就算查也未必能查出來什麼。忍了忍,放下電話,換上衣服,熄燈出門。
周嘉說,是人都要結婚。談笑是那種適合做老婆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