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3章 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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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廉掛在烏蘭身上,頭微微抬了些,眼睛掃了一圈,最後定在包青身上,嘴唇動了動,有氣無力的“哼”了一聲。
“這可是錦府的——廉少爺?”包青的聲音裏有明顯的挑釁意味,居高臨下的看著錦廉,更是拉長了最後“廉少爺”三個字。
錦廉掙了兩下想脫開烏蘭,卻被烏蘭拽的更緊,不由放棄掙紮,抬起頭來看著包青,聲音如身體一般疲乏,氣勢上卻不願落了下風,“正是錦某,倒是不知欽使大人此時不在別館休息,反倒帶著這麼多整裝齊備的人馬,在我西陵國國土上溜達……是否有些於理不合呢?”掃視了一圈周圍嚴陣以待的人馬,嘴角浮上一個諷刺的笑容,“還是說,欽使大人這麼大動幹戈的,是要在這捕獵?”
“廉少爺真是絕頂聰明……”包青笑了笑,微微低頭,直視向錦廉的眼睛,“沒錯,我正打算獵捕一頭困獸……雖然沒了尖牙利爪,不過要發起威來,恐怕還是很可怕呢……”一句話說的悠悠忽忽,卻清清楚楚落進我們耳朵裏,眼睛更是緊盯著錦廉的臉,不放過他臉上一絲一毫的神色變化。
我不由的替錦廉捏了把汗,不知這狂傲任性的大少爺聽得自己被比作困獸,會不會暴跳如雷當場發作,那我們就嗚呼哀哉了……不是我不信他,雖然江湖上一直把他傳的神乎其神,說的他要心機有心機,要城府有城府,計策手段更是一樣不缺,更兼有“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超強定力……隻可惜我從沒見識過,要不然他也不會在我和烏蘭手上栽了兩次,難免對他缺乏信心……
卻見錦廉借著烏蘭的力站直了身體,低沉著眼一一掃過對麵的一幹人。那些護衛坐在馬上,是要比錦廉高出一截的,更何況錦廉現在這病怏怏的樣子,然而此刻被他冷眼一掃,硬是生生被他壓製在馬上動彈不得,更有甚者已不自覺的勒馬退了一步,被錦廉周身的霸氣壓得不敢噤聲。
“東宣國好大的胃口!”一聲冷喝,連地上的灰塵都抖了一抖。
我不住感歎,真要對錦廉刮目相看了,我識人不清但總算見過些世麵,現在看來,叫一聲“廉少爺”是委屈了他,錦廉不自覺散發出的卻是上位者的氣勢,不是富家子弟,不是江湖門派掌門,而是真真正正掌控一個大國把握萬民生死的上位王者!真沒想到這家夥居然是做皇帝的料,西陵國,怕是不久就要姓錦了,這對西陵國來說自然是一件幸事,錦廉必然是一個優秀的掌權者。隻是……我又看了看還在震驚中的包青,錦廉小宇宙這麼一爆發不要緊,隻是這些家夥更加不會罷手,我們是更難脫身了。
包青終於從震懾中回過神來,眼睛死死盯著錦廉,眼裏變換著各種色彩,因為切身體會到了錦廉所能帶來的威脅,才更想在危險發生前扼殺了這隱患——那眼裏顯露出赤裸裸的殺意,絲毫也未加掩飾。
我暗道一聲不妙,不知死活的上前插嘴,“廉少爺你別那麼火大呀……人家又沒說要多珍貴的東西,不就一頭野豬,還受了傷的,給他好了,西陵國這麼大,送使臣一隻豬都舍不得,說出來多難聽……”
錦廉用眼神直接把我給冰凍了,我隻好訕訕的閉嘴。
“豬?”包青嗤笑,“是有隻很中意的豬呢,不過現在遇到了廉少爺,金豬銀豬也要排後。擇日不如撞日,就由在下做東,請廉少爺去我們東宣國做客如何?”
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啊……
“我記得錦某與欽使大人並無什麼交情,又何來做客一說?”錦廉冷冷譏諷。
“廉少爺,此言差矣啊!”包青一臉遺憾的搖頭,“怎能說我們沒交情呢?想我為東宣國使臣,代東宣國來西陵國表達我王兩國交好的意願,承蒙廉少爺照顧,一直在廉少爺的別院叨擾,感激不敬卻無以為報。本來隻能帶著遺憾回東宣國,結果天意如此,讓我在此遇見廉少爺,就讓我也盡一回地主之誼,聊表寸心罷!”
“巧合而已,那使臣的別院正好是我錦家的產業。我從未有心做過什麼,欽使大人不必認真。”
“嗬嗬,我真心實意的想邀請廉少爺,卻隻換來多方推阻……”包青的笑容黯下來,“莫非廉少爺真以為我們請不動你?”
那麼,那麼,是要開打了嗎?
我的耳朵立馬豎起來。
別一眼錦廉,裝模作樣半天,功力該恢複了吧……
“要請我自然簡單……不過也看你有多誠心。”出乎意料,錦廉卻沒有動手。
“哦?怎樣才算誠心呢?”包青饒有興趣的樣子。
“這兩個人……”錦廉看了我一眼,聲音裏透著不屑,“你也要一同邀請麼?”
聽聞此話,三個人皆是一愣,包青是不解,而我和烏蘭則是傻了。
這丫在想什麼?不是暫時統一戰線嗎?
“廉少爺想怎樣呢?”包青挑眉。
錦廉不緊不慢的接著開口,讓我和烏蘭傻的更徹底。
“扔了他們,我不想一路上看見這兩個人壞了本少爺的心情。”
“哦?”包青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那簡單,殺了好了。”
說罷就要招手,卻又被錦廉止住。
“且慢,我和這兩人有些恩怨未解,可不能讓你就這麼殺了。”
“那我捆了他們任你宰割不是更好?”
“錦某還未淪落到,自身恩怨要假手他人的地步。”
眼力比拚中……電光火石,激光四濺……
包青似笑非笑看著錦廉,
“廉少爺意思是,我放了他們,你就跟我回東宣國?”
錦廉抬頭,臉色沉靜如水,
“是。”
什麼意思?
錦廉想幹什麼?
這個問題,怕是現在在場每一個人心裏的疑問,但理所當然的,也沒有一個人問出來。隻在私下交換著不解的目光,暗自揣測錦廉的目的。
我看向烏蘭,他的眼神裏也透露著迷惑,此刻對上我的眼神,卻仍然搖了搖頭。輕緩,卻不容置疑。
不要相信他麼?這家夥和我們終究不是一路人……
我微眯了眯眼,看向錦廉,你到底打什麼主意,我真是看不明白了。嗬,莫不成你真是個情癡,正在上演那為愛人犧牲的戲碼?這樣的說法,豬頭才會相信了。且不說我到底有幾斤幾兩,光是你廉大少爺的身份、地位、處事風格行事方式,是斷不可能就這樣為了一個還談不上親密的人,義無返顧的捐獻了自己,還拖累上大半個西陵國一起糟災吧?
“你真是把我弄糊塗了,廉少爺。”包青倚在馬上,稍稍的一偏頭,“這兩位什麼時候與廉少爺你有了如此的深情厚意,竟能讓你舍身相護?”
烏蘭聽得這話,臉上立刻露出不屑,輕哼了一聲,嘲諷之意盡現。
聲音雖輕,卻逃不過在場有心人的耳朵,何況烏蘭本就沒有掩蓋的意思。包青聞聲臉上愈加燦爛:“何況……人家根本不領情呢!”
“錦某做事,何曾要顧及他人腦子裏想些什麼。”錦廉卻是臉色變都不變,淡淡帶笑的吐出這麼一句。也不看一眼身邊的烏蘭。
包青看了看錦廉,吃吃笑出聲來:“我可不管廉大少爺和我玩的什麼招,罷了罷了,也懶得費神去琢磨,隻是這個人……”他頓了頓,略有深意的看向我——然後才不緊不慢吐出後半句,“在下不能放呢。”
那陰測測的笑容看的我心裏一陣惡寒,不由抬頭對他一笑:“嗬……小豹子,放還是不放這種大話,等我真落到你手裏再說吧。”
“小竹,”包青搖搖頭,“我也很不喜歡現在這樣的局麵呢,和你說話的時候,我更喜歡你躺著……”
“哦?是嗎?”我故作疑惑的看向他,“大人難道忘了上次在客棧的事……我還以為大人更喜歡自己躺著呢。”
包青的臉一下子變了顏色:“住口!”
他身後的人馬將我們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這時也有了些微妙的變動,不過很快平複下來,一如剛才什麼也沒有聽到。
不過我身邊的人就沒那麼好涵養了,烏蘭早已是一步跨到我麵前:“客棧裏的什麼?”
我有些頭疼的看過去,卻發現錦廉也正緊緊的盯著我,隻好無奈的歎了口氣,壓低聲音:“我不過把他藥翻了,扒了他衣服偷了他東西……你以為……我幹了什麼?”
烏蘭聽得我的話,麵色緩了緩,“就這樣?”然後又有些不可置信:“那他的反應怎麼那麼大……還有他身後那些護衛的表情……不會那麼簡單……”
“你是說我對他做了什麼人神共憤的事嘍?”我不滿的皺起眉頭,回想起那天的事,不禁覺得自己的確是有些理虧……
烏蘭自然沒有放過我臉上任何一點細小的變化,“小來,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麼?”
“我……”我如實回答:“我對他下了藥,小弟弟作廢三個月。”
“……”
身邊人明顯震動了一下。
“本來打算三年的。”我又補了一句。
烏蘭艱難的把頭扭過來對著我:“小來,你不會這麼對我的對不對?”
我笑得極其溫柔,伸手撫上他的臉:“應該不會吧。”
手下的肌膚很明顯的顫動了一下,我更樂,手的動作愈發的輕柔。烏蘭終於再也忍不住,側頭避過我的手。
空中傳來利刃破空之聲,接連不斷。我隻覺腰一緊,身一輕,已被烏蘭抱著略到了一丈以外。
錦廉也緊接著我們輕身而起,輕輕掃掉幾尾追至近前的箭,便落在我們幾步之外,氣定神閑。
我站定,抬眼一看,方才三人身處的地方,如今已是滿地的箭矢。可憐那漂亮精致的馬車,那被套在車上逃脫不得的馬,直被紮成了個大刺蝟。
包青身後的一幹人馬,人人手裏彎弓搭箭,箭鏃遙遙指向我們。箭頭上銀光微閃,泛起不自然的的暗灰,不過是極微妙的一點異色,這般距離也看不怎麼真切……烏蘭在耳邊不屑一聲輕哼,這自然逃不過他的眼睛。
再看了看,我還是不禁皺起眉頭,咱們玩毒的自然不怕被他毒死,不過在這裏中了毒也是麻煩,烏蘭本來身上就已有傷,再來個什麼遲緩一下行動我們就真成砧板上的肉了。
心念一轉,我便轉向錦廉:“廉少爺,就此分道揚鑣吧!”
錦廉眉頭一皺,有些慍怒的看向我。
“嗬,我可是遵守諾言毫發無傷的把你放了,至於接下來你能不能自保,那可不關我們的事。”
錦廉一聲冷笑:“說的好聽,你不過是想用我引開敵人好自己逃脫吧。”
我瞄他一眼:“是又怎樣?今日我的目的隻在救出烏蘭,你的死活又與我何幹?我不願你落到包青手裏,隻是不願看到西陵國戰事興起,生靈塗炭!”
看到錦廉眼底的怒火,我卻是愈加肆無忌憚的說下去。
“不過可惜在下能力有限,現在自保都有問題,怎麼可能和你這麼個活靶子呆一起,分開行事雖然危險,但未必就沒有生路,現在就各走各路,自求多福吧。”
錦廉怒極反笑,“你的如意算盤但是打的不錯,也不問問人家意見麼?”
說完一側頭。
身後響起一片彎弓搭箭的聲響,我回頭,本來我們便是被人前後包圍,方才被包青一通毒箭,逼得後退一丈,現在便完全進入了後方那一撥人馬的射程區域。包青更是得意的看著我們被一眾箭矢包圍,袖手在一旁等著看我們狼狽的樣子。
無論怎麼看,我們都已是處於絕對的劣勢,要想不被射成篩子安然逃出去,怕是千難萬難……
我輕笑,就賭那微妙的可能吧,要真落到那報複心極強的豹子手裏,還不如在這裏變了刺蝟痛快。
想到這裏,便輕舒一口氣,又看了看烏蘭,烏蘭倒是什麼也沒說,隻把我抱的更緊了些,手上溫暖的力道傳來,讓我莫名的心安。
烏蘭,我有多幸運,才能遇上你?
我有些眷戀的轉過頭,看到錦廉正怔怔的看著我們,不由一陣好笑,出聲喚道:“廉少爺。”
錦廉似是從夢中驚醒,愕然的看著我,一股淡然的失落迅速滑落他的臉頰,隻一瞬間,又恢複成一貫冷靜的摸樣,“怎樣?”
“可記清楚了……”我沉下聲音,“你往南,我們向北,憑各自造化,莫要錯過了時機……”
錦廉一陣疑惑,“你要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