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點傻的把銅鏡放下，“我不知道我長的這麼好看。”
    接下來輪到一屋子的人傻看著我了。
    “你……不知道自己長什麼樣子？”首先發問的是那廉少爺，看屋子裏其他人的表情，顯然他們也被我這句話嚇到了。
    我意識到自己說了奇怪的話，但收口已經來不及了，隻好將錯就錯。
    “我家窮，買不起銅鏡。”
    為什麼看眾人的表情，好像我說了什麼更奇怪的話……窮人家買不起銅鏡，不正常嗎……
    這一次是那伍大夫開的口，“公子可以以水為鏡……”
    ……
    以水為鏡……
    我是個白癡！總不能說買不起水……
    “我們那汙染比較嚴重……水看不清……”我已經是口不擇言了。
    “汙染？”大家的注意力被陌生詞彙吸引，我一個頭兩個大，“就是水好髒，看不清臉的……”
    “難怪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你那麼髒，原來是用了不幹淨的水。”廉大少爺陷入思考中，“不過……”
    “廉少爺！”我趕緊的打斷他，深知自己的謊言漏洞百出根本經不起推敲，要是他問我那麼髒的水怎麼沒把我喝死我又怎麼回答？
    他抬頭。
    “那個……沒見過自己的臉不犯法對不對？”
    他點頭。
    “臉是我的對不對？”
    他皺眉，還是點頭。
    “所以你們就別管原因了！”
    就這樣，OVER！
    出乎我意料，在我吐出最後一個字以後，居然真沒人說話了，屋子裏一下子靜得怕人，明明有這麼多人在。
    連那小丫頭都堅決的埋著頭不再看我一眼。
    我正在思考自己的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威懾力，馬上就有人來為我解疑了。，明顯這份安靜不是靠我壓下來的，雖然跟我有那麼一點關係。
    廉少爺就這麼對著我輕輕笑了一下，我突然意識到一個人冷笑的終極威力到底有多強了，我就這麼被那股冷氣直直的闖入心口，從頭涼到腳，再從腳涼到頭。
    “你還真敢這麼和我說話啊……”謝天謝地他終於停住那該死的笑了……他說什麼？
    “是不是對你太好了讓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呢？”
    什麼……意思？
    我看向其他人想找點提示，本來沒指望真會有人暗示我，卻意外的收到了諸多眼神性息，傳達的都是一個意思“你死定了！”
    啊……
    我把這少爺惹毛了！真是糟糕……
    也不知道之前的哪句話哪個動作觸了他的逆鱗……反正我就是背到家了！哎，我當少爺的時候怎麼沒這麼多規矩？
    那少爺還在等我的回答，我低頭，不開口，絕對不開口，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是錯，從我嘴裏出來肯定錯上加錯。方正現在半隻腳還在鬼門關裏，大不了再被一把推進去。站在這門口來來回回的拉鋸戰我心理承受到已經極限了，想怎麼著都痛快來吧！
    我發現來這世界後我頻繁的逼迫自己麵對死亡，我都記不清這是第幾次這樣想，死了一了百了。真是輕賤的命啊。
    我還在兀自發呆，廉少爺的手伸過來抬起了我的下巴。
    “敢在我問話的時候發呆，你是第一個。”
    我歎了口氣，反正把他惹毛了，也不怕再把他毛拔掉吧。
    “廉少爺，我知道你生氣了。我也沒辦法給你消氣，你要想宰了我呢，就隻管宰吧，痛快一點，我也好早走早上路。”
    無所謂了。
    他盯著我的眼睛，試圖想找出裏麵躲藏的恐懼或者其他什麼，以為我在騙他麼？
    我想我的眼神應該是無畏的，不知道他能在眼睛裏看到什麼，會不會看到眼屎？
    “你真的隻有十二歲麼？”
    ……
    這個問題……很有深度呃……
    非我不答，實在是不知道怎麼回答。用我貧乏的語言解釋這麼深奧的問題太太太太有難度了，現在顯然不是上課的好時機。
    “我沒有要你死，我要你活著。”
    我沒聽錯吧？為什麼他先舉白旗？
    難道……想起他在我身上耗了很多名貴藥材，我死了他還真虧了。哎，原來我現在連死都欠人一屁股債……
    見我久久不應聲——又發呆了，他也不再多說，吩咐丫頭留下伺候，就帶著護衛和大夫準備離去。
    走了兩步想起什麼又回過身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沉默了一下，
    “重來。”
    “重來？”他皺皺眉，“換一個。”
    “來重。”
    “……還是重來吧。”
    名字，在船上的時候我就想好了，這一世，我希望一切重來，前生的，我都不要了，全都全都不要了，幹幹淨淨拋掉，然後徹徹底底重來。
    重來。
    小丫頭過來伺候我躺下，輕手輕腳的，生怕觸動我傷口。看她伶俐乖巧的樣子，我頓時心生好感。
    “你叫什麼名字？”我問。
    “回重公子，奴婢姓易，單名一個青字，公子喚我青兒就好了。”青兒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看來相當開心我問及她的名字。
    “那好，青兒，你也別公子公子的叫了，我不喜歡這個叫法，你叫我名字好了，不然親切一點吧……叫阿重？阿來？或者小重？小來？呃……這名字的確不太好叫……”
    我閉上眼睛：“叫來仔怎麼樣？隨你喜歡……”
    “公子……”
    青兒又說了些什麼聽起來好遙遠，這受傷的身體好像真的需要休息，眼睛才一閉上，整個人就昏昏沉沉的了……
    來到這個世界好像一切糟糕到不行，總想撒手逃了算了，雖然想著要重來，但情形比上輩子都不如，連自由都沒有了。接下來怎麼辦？
    好像什麼都辦不了。
    算了。
    睡覺的時候還是不要思考，不管麻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