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花蒼逝  第二十五章·偽裝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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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雙手把我自地上拖起,扔回了囚車。
    盛夏地陽光火辣辣的,晃得人全身都痛。
    我想伸手遮住直射向我頭頂的太陽光,卻始終拚不足力氣。
    這樣過了很久,麵上突然有了些許涼風,我輕輕抿唇,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
    風裏有穀很熟悉的味道。
    來時竟然沒有注意到,這裏種著牡丹。
    我清晰地記得那是十年前。
    母妃牡丹花瓣撕成小片,丟進水盆,泡了許久之後,把那水灑在了寢宮的各處,香氣四溢。
    我為了惡作劇,從禦膳房偷了蔥來,泡在水裏撒了出去。
    那怪味氣得母妃直罵。
    忘記了是什麼時候開始改變的,母妃臉上漸漸沒有了笑容,總是歎息。
    而我,就被這樣的歎息所影響著,漸漸學會了怨恨。
    這樣的牡丹香氣,已經十年未曾聞到了。
    於是幹澀的眼眶漸漸被淚水填滿,我沒睜眼,那鹹澀的液體便從眼角流了出去。
    車身一顫,微頓,繼續向前走。
    忽然憶起無緣還沒當皇帝的時候,所有適齡皇子都坐在學堂裏讀書,搖頭晃腦。很多人晃得有些頭暈,停了下來。漸漸,隻有坐在我旁邊的無水晃腦袋晃得起興。
    先生說他學習最為認真,皇位八成是他的。
    那一刻,我看見了無緣眼中一閃而過的嫉妒。
    父皇死了,一紙詔書將僅有十七歲的無緣推上了皇位,那時候,我看見無緣臉上的笑容燦爛的懾人。
    是啊……站在權力的巔峰,一句話就能決定任何人的生死,這種感覺定然不錯。
    一隻手將我拉出囚車,扔在了地上。地麵冰涼的溫度激得我一時喘不過氣。
    我抬起眼,發現牢房變了。
    一隻手托起我的下巴,另一隻手抓著我破敗不堪的衣襟慢慢把我從地上揪起,簡單的動作,卻讓我全身疼痛。他的呼吸噴在我臉上,暖暖的溫度。
    “看你一個人,也挺孤獨的,朕給你找個伴兒。”話罷,他便鬆了手。我的身子沉沉墜在地麵上,砸出一聲悶響。
    我狠狠咬牙,把隨之衝到喉嚨的痛苦呻吟咽了回去。
    “我相信,季荷沒死,隻是我知道,讓你說話不容易。我會等著你認輸。”他冷哼了一聲,轉身欲走。
    我當然知道他想讓我說是什麼話:“好,等我死的那一天,一定會告訴你!”
    他回過身,雙眼幾乎噴出火來,就這樣,怔怔地看著我。
    他慢慢走過來,捏起我的下巴,詭異地笑了笑:“那麼,如果我現在就殺了你呢?”
    “那就殺吧,隻要我沒有生還的希望,我就告訴你。”其實這都是我的私心,隻想刺激他一下,其實,我也不知道無言到底在哪裏。其實,雖然死亡可能是一個解脫,我不想死。
    原來,我的報複之心居然強烈到了如此地步。
    他愣了一會兒,一甩袖子離開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突然有了一種爽快感,低低地笑,笑出了聲音。
    “你沒事吧?”一雙軟軟的小手把我半扶起來,靠在牆上。
    我看了他一眼,他有著一雙很大的眼睛,目光十分柔和。倒是個漂亮的孩子。
    “你犯了什麼事?怎麼會被關到天牢裏來?”我眯起眼。天牢這地方,可不是隨便犯個事就能進得了的。可這樣的一個看上去才十二三歲的孩子,能犯下多大的罪過?
    他輕咳了一聲,微微垂下眼瞼,搖了搖頭:“我能不說嗎?”
    是人就會有苦衷,我不再追問,靠著牆閉上了眼。
    他沉默了一會兒,伸手推我:“你的傷很嚴重。”
    “我知道。”即使這樣,我又能有什麼辦法?天牢條件本來就不可能好。
    “呃……你別這樣好不好?很無聊。”周圍的溫度突然降了下去,那孩子似乎向後縮了縮。
    “我一向是個無聊的人。你要是覺得無聊,就去找件不無聊的事情做好了。”
    “……”他知趣地不再說話,隻是不停地弄出一些聲音。我睜開眼,竟然發現那孩子竟然能玩稻草玩到滿臉笑容。
    真是白癡!
    我悻悻地閉上眼。
    *********
    相處了近三天,我才知道那孩子叫霍淩。名字和人一樣清秀。
    直到今天,我還有些恍惚。
    總覺得這段日子都是一場夢。
    “今天怎麼沒人送飯來?”霍淩拉了一下我的胳膊。
    身上所有的傷口已經結痂,但一動還是隱隱作痛。
    原來已經到了吃飯的時候。我看了看鐵欄杆外麵的守衛,才發現人數增多了不少。至少是從我殺了那個牢頭之後,看管我的人數便慢慢多了起來。
    其實,他根本沒有必要這樣。如今的我,已經完全放棄了逃跑。
    因為那都是徒勞。
    周圍的黑暗越來越濃重,卻沒有任何人來送飯。
    霍淩慢慢啜泣了起來:“怎麼辦?我餓……”
    我這幾天幾乎沒怎麼動,倒不是特別餓,一頓不吃,倒也沒有什麼太大的感覺。
    “蹲大牢還一天到晚動來動去,不餓就鬼了。”我翻了個白眼。
    “你人這麼醜也就算了,怎麼說話也這麼難聽?”霍淩頹廢地躺倒在草席上。
    我的思想似乎是突然被人打開了一般,閃電般看向那個孩子。
    他的囚衣鬆鬆垮垮地掛在身上,白皙的皮膚若隱若現。
    呆在這種地方,身上怎麼會如此幹淨?
    我不著痕跡地笑了笑,閉上了雙眼,作出一副沉睡樣。
    這樣不知過了多久,一個身子突然近了,他伸出手碰了碰我,鬆了口氣,輕輕拍了拍地麵。開鎖的聲音慢慢響了起來,為了不發出太大的聲音,開鎖人的動作很慢。
    我將眼睛睜開一條縫,向他看過去,他揉了揉自己的頭發,走了出去,還極小聲說了一句:“一天不到,頭發就髒成這樣。”
    牢頭在他走後就鎖好了門,繼續像雕像一樣背過身站好。
    每天都出去,是為了洗澡?
    他呆在這裏究竟有什麼目的?幫無緣探出無言在哪裏嗎?怪不得整天沒話找話。
    我倒要看看,他們到底能玩出什麼把戲來!
    若是我什麼都不知道倒也罷了,但既然讓我發現了他能出地牢,就定然不會中任何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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