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二)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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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風蕭瑟,半天無雲。暗香浮動間明月顯,淡淡月光映著銀銀白雪,遍地荒涼。雪壓枝頭,風過時時飄落,一點一點地堆積形成似小山丘的高雪。
    十年的時光,十年的隔閡,他與那個人會不會已經生疏了呢?在那個人的心裏,他展不二還是原來的樣子嗎?他,早以為將生死置之度外的自己此生已無所懼,但此刻看著門外敵意甚重的來者,他怕了!
    龍吟踢開門,站在那裏直直地盯著那十年未見的副堂主。他,俊美依舊;然,曾經意氣飛揚的神態已被一股沉重的憂鬱所取代了。
    “好久不見,丫頭!”這世上最可怕的便是那種坦率直白的感情——展不二站起身對著龍吟,嘴角微微上揚。隻是眨眼間,他已又是傾國傾城的風情,琉璃的目光仍是三分戲謔三分深邃四分瀟灑——十年麵對這樣真摯的感情,夜清風怎麼能無動於衷呢?心底有些不解。
    龍吟望著他,仔細地打量著他,最終垂下目,落寞地說道:“我知道——我早就有了覺悟,隻要你回來,他一定不會再屬於我。”
    “你······”想說些什麼,話到了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他怎麼能說得出口,怎麼能把最喜歡的人交給別人;一想在以後的某一天,那個人會屬於別人,他的心就會隱隱作痛。
    “你不請我進去坐一坐嗎?這是曾經被稱為江湖濁世貴公子的風度嗎?”一掃臉上的陰霾,她抬頭微微一笑說道。
    風雪淹沒容顏,然,一顆火熱的心於這冰冷的世界而言卻是難能可貴的珍貴。雪花緩緩落下,人體的溫度融化冰寒。她直視著他,要求進屋,似乎很簡單的請求,卻隱含著更深的寓意;她,在要求他同意,與其分享那個人的心嗎?
    目光瞬間冷卻,他微笑著寒意難掩,白皙纖長的手指輕挑著烏黑若綢緞的發絲,一字一字慢慢地對著她問道:“吟丫頭,你是在向我宣戰嗎?”是誰給了你這個膽子居然敢挑戰他的權威,挑戰他內心最不能碰的底線?
    他的殺氣四射,冷冽的氣壓籠罩這彼此。龍吟心猛然一跳,戰栗微現,漫天的恐懼襲來,無法對抗。這個人,她,怎麼敢與之相抗?他,是展不二,白虎堂的副堂主,是與那個江湖第一人曾齊名的白虎之耀之一的人啊!
    冰冷的雪花,帶著寒氣;一瓣雪花看來美麗高潔,一片雪地則是透骨的美,徹心的寒。
    龍吟顫抖著慘笑著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可是,展不二如果你真的如你剛才表現的那樣愛著他,那麼就別再輕易離去。那樣的他,見過一次就絕不會有人想再見一次的。”
    頓了頓,她用盡全力壓製住自己心裏的恐慌,堅強地走至展不二麵前狠狠地說道:“如果,你再傷害他,我既是是死也不會放過你。”話落,她腳輕輕一點地,翩然離去了。
    緩緩淡下周身的殺氣,望著某人離去的方向,喃喃念到:“我也不想傷他。這世上,我最不願傷的人便是他。”
    “清風,你當初究竟發生過什麼事呢?”轉身望著那已醒來的人,展不二終於還是問出口了。
    “我不問你過去,稱你為忘川,你也不該問我的過去。那是與展不二的過去,身為忘川的你無權過問。”懶懶地半起身,依著床柱,他冷聲回到。
    
    疼痛湧上心頭。是呀,他現在是忘川,無權過問屬於展不二的夜清風的過去!他,太貪心,太過不公平了。不願承認,還妄想取得一切。
    “忘川,即取名為此,想忘了一切;那麼,你何苦又追尋過去?”怎麼忍心告訴你,沒有你的世界,曾那樣生存過的自己?那樣的過去,對於造成這樣原因的你,會是怎樣的自責呢?上天願讓我們再次相遇已是不易,他不想用過去的事又引起不必要的悲傷。
    “我傷你頗重吧!”虛弱的笑容浮現在那張稚氣妖豔的麵龐上,笑得比哭還苦!
    似風旋過,單薄的身軀被擁進那溫暖寬闊的懷抱。夜清風抱著展不二,抱著那苦澀的心,在展不二耳邊柔聲道:“你終還是承認了嗎,不二?”
    不二,隻這一聲已是滄海桑田的滄桑,隻這一喚是世事變遷的亙古。不能推開,不想推開。緊緊抱住,心漸漸酸澀起來。
    夜清風輕輕撫摸著那開始發顫的酥肩,聽著偶爾傳出的嗚咽,心微微一緊。懷裏的人,曾經瀟灑輕狂江湖風華一時,而現在卻縮在自己懷中宛如一個小孩子似乎受了天大委屈地抽泣著。究竟是誰,把你傷得如此之痛?你,本該無憂無慮,沒心沒肺地遊戲人間的呀!
    久久,才製住那一時崩潰的情緒。展不二躲在某人的懷裏,不好意出來。
    悅耳的笑聲若清泉流響般湧現,夜清風看著某人羞紅的耳根輕聲道:“不二,我從不知道你居然會有不好意思的一天。”
    氣惱地推開那笑得不能自抑的人,清麗的麵龐染上幾分紅暈,如春雨過後悠然綻放在枝頭迎風搖曳的桃花,粉粉淡淡裏隱著誘人的妖嬈。刹那裏,迷煞世人的眼眸。沒來得及反應,已印上那淡淡的粉唇。
    輾轉,反嚼,輕啟,探入,勾纏。直至彼此不能呼吸,才放開。
    尷尬地撇過臉,展不二不敢直視那人。這是第二次了,他這樣與自己相親近。他,想好了嗎?男人與男人,這種離經叛道的感情,他真地做好決定了嗎?那次的身體糾纏,他可當作一場春夢,夢醒無痕。然,這次呢?
    “不二,我會陪與你一輩子。”夜清風盯著展不二堅定地說。他,不說愛,隻許承諾。
    驚詫地抬頭,跌進一雙執著的黑瞳中。憶起那年屋頂往事。這個人絕不會如其他人欺騙自己,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嗎,為什麼還是不敢相信?上窮黃泉下碧落,他,怎會忍心讓這個人兩處茫茫皆不見?如果,他理智,他能不那麼自私,就該搖頭拒絕夜清風的承諾——因為夜清風會認真而且一定做到。但是怎麼舍得?縱使明白自己這幅破軀體已來日不多,仍舍不得放手,夜清風的承諾是他這一生最渴望的話呀!
    淚濕了雙眼,明亮的眸蒙上一層水霧,在晶瑩的淚花墜落的瞬間,展不二終於點下頭。
    夜清風在某人點下了頭後,以指托住那張梨花落雨般秀麗的容顏,緩緩印下憐惜的淚。
    忽然,展不二眼裏閃過一絲久違得戲謔。頭微微後仰,濕潤的唇正好印上自己的。趁某人沒反應過來時,狠狠吻住。不同意夜清風的溫柔纏綿,展不二的吻是狂妄的似暴風般催人心智的。
    滿意地看到某人微紅的臉,嫵媚的丹鳳眼裏是往昔的風采。
    夜清風不自在地看著某人的改變,笑,如冰雪初融豔陽忽現的明媚。
    雪漸漸停了,夜也慢慢過去了。
    枝頭朱雀交頭接耳地鳴叫著,一陣風過,枝上雪花淡淡飄落,雀飛盤旋飛向高空,片刻不見蹤跡。
    熏香在覃爐中燃燒化煙,青煙徐徐升起,芳香漫屋。
    雪白的毛毯榻上,交錯的青絲延延直至地上。白雪的光芒透過向陽的窗映入這室內,照射在那兩張動人心弦的麵龐之上,隱隱泛光。
    展不二窩在夜清風的胸口,聽著那穩健的心跳聲,似漫不經心地問道:“小夜,為什麼你會跟龍吟那丫頭定親?”
    摸著那總喜歡搞怪的頭顱,夜清風眼中閃過一道精光,輕輕一笑回道:“還不是為了逼某個躲起來的人出來。我說過,如果你活著卻不來見我,我就將自己陷入不幸,讓你一輩子良心不安。”
    皺著眉,展不二抬頭盯著那個總對他溫和以待的男子,不解地問:“你覺得龍吟喜歡你是一種不幸?”那樣真摯的感情,對於在江湖上飄蕩的他們來說,該是一種致命的吸引才對!
    “不是說,被龍吟喜歡是不幸,而是沒有與喜歡的人一起是不幸。你不要告訴我,你從未察覺我們之間的曖昧。”解釋著,手輕輕滑過那張似乎永遠停在過去的臉,繼續道,“龍吟應該也知道我對你的感情,才會不自覺地學習著你,但是替身終究是替身。”他,就算再喜歡人,也絕不會找一個替身。那個丫頭,從一開始就選錯了方法。或者該說,她一開始就選錯了該喜歡的人。
    “你是在暗示,因為這世上沒有一個人是我,所以你愛不了,注定痛苦嗎?”挑眉,含情。
    “是。”因為這世上沒有一個人能再是你,所以我除了你誰都不能愛。桃花目裏藏著瀚海深情,他早就栽在他手上了——最初的勁敵,夥伴,好友,知己,情人。
    屋外唐突離去的腳步聲,哭泣聲於風中斷斷續續傳來。
    二人相視一笑,默契依舊。
    這世上的人何其之多,而偏偏人海裏就遇見彼此,於是從此也隻剩下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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