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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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麵男將臉上的假麵拿下之後,並沒有露出五官,而是另一個同樣的麵具!
“曉曉,快把麵具取下來。”他手裏拿著一個麵具,催促著郗魅。
郗魅急中生智道:“你的臉上不是還戴著麵具嗎?自己的都沒拿下來,憑什麼要我拿下來?”
假麵男聞言愣了一下,伸手撫上自己的臉,發現指尖觸及的並非皮膚而是冰冷的麵具,他的聲音迷惘而痛苦:“我的麵具明明都已經取下來了,為什麼還會有?”
郗魅忍不住對他生出一絲同情,耐心地開導他:“其實我的臉上根本就沒戴什麼麵具,也不是你要找的那個曉曉,你要找的她可能早已經在靈界重生了,你還是放下執念,去靈界等待重生吧。”
假麵男像是受了嚴重的刺激,瘋狂地質問她:“曉曉,你變心了,對不對?不想跟我一起走了,所以才會想出這種謊言來騙我!你被你的家人說服了!你背叛了我們之間的誓言!”
“不是這樣的!你等的那個曉曉一定不是你說的這樣的。”
“你不要再解釋了!我竟然像個傻子一樣,在我們約定好的古榕樹下一直等著你,結果卻等來你的絕情!”
靖痕與尹晨風見情況不太妙,忙從指路牌後走了出來。
假麵男在看到尹晨風後表情頓時變得更加狂亂和哀戚,對郗魅吼道:“他就是你變心愛上的那個人嗎?你明明說你已經拒絕了他的求婚,為什麼還要跟他在一起?為什麼要欺騙我?!”
郗魅拚命搖頭,想要跟他解釋,奈何假麵男認定曉曉欺騙了他的感情,背叛了他們之間的誓言,將他的絕望化成報複的利劍,瘋狂地撲了上來,想掐住郗魅的脖子。郗魅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嚇得忘了閃避,幸好尹晨風機警地一把拉過了她。
靖痕趁機掏出一張縛神符想將假麵男困住,但令眾人意想不到的是,假麵男輕而易舉便擺脫了咒符的限製,向郗魅與尹晨風逼近。
他瘋狂地追問郗魅:“為什麼要變心?我愛你愛得不夠深、不夠濃嗎?”
郗魅明白他已全然將自己當成了未能赴約的戀人曉曉,即便如此,她仍試圖解釋道:“我真的不是曉曉,你清醒一點!好好看清楚我的長相,我跟那個曉曉長得一點也不像,你認錯人啦!”
“我不可能會認錯人的,你戴著麵具,所以才會變成現在這樣。你就是曉曉,我最愛的曉曉。”假麵男壓根聽兒不進郗魅的話,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想象裏。
安倍靖痕又拋出數張縛神咒卻依然沒起到多大作用,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咒符竟然會無效!
尹晨風沉聲地說道:“看來是麵具的威力……”
“這破麵具能有什麼作用?!”郗魅驚訝地問道。
“古人相信,一旦戴上麵具後就不再是他本人,而變成了神鬼的代言人。所以這種對付普通鬼怪的咒符是無法對付他的。”
郗魅緊張地抱緊尹晨風的手臂問道:“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看來隻能想辦法解開他的心結了。”說著,他看向安倍靖痕。
安倍靖痕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尹晨風的意思。他揮手結印,召喚出伊蓮植物園的守護神。
守護神一身翠綠,如樹藤一般的長胡子一直拖曳到地上,手中還握著用藤蔓與枯樹枝製成的權杖。
“你知道當年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是的,那是一段甜蜜與哀傷交織而成的往事……”守護神的口氣顯得十分無奈。
他用權杖輕點古榕樹的根部,頓時有許多樹藤從地底爬出,蜿蜒糾纏著如同活物,漸漸地組成了一麵巨大的屏幕。
守護神咳了咳,用他沙啞的聲音繼續誦念著咒語,伊蓮植物園裏的植物身上開始有青霧散發出來,縈繞在屏幕上,深深淺淺的綠色竟然組成了一幅具體的畫麵!
守護神說:“那些都是植物們的記憶……”
“哇,無聲電影哦。”郗魅興奮地叫道。
就在此時,樹枝和樹葉竟然無風自動,發出“沙沙”的聲音。一陣雜亂無章的響動之後,植物們慢慢模擬出了人的聲音。
隨著樹葉摩擦出的聲音,那由藤蔓纏繞而出的屏幕開始像放映電影一樣將曾經在這裏發生過的點點滴滴顯現出來。
那一年的煙花祭。
身為當地首富獨子的他在熱鬧的月華廣場聽到攤販叫喊抓小偷的聲音,他眼尖地看到一個嬌小的身影從自己身邊跑過,誤以為她就是攤販口中的小偷,急忙追了上去。將她製住之後,一把將她臉上戴著的麵具摘掉,結果卻被她嬌美的容顏震憾了,那是他頭一次對異性有了心動的感覺。
“為什麼要偷東西?”他不解地問她。
“我沒有偷東西!”她委屈不已地解釋,“我是想幫忙抓小偷,可是你卻把我當小偷給逮住了!”
他不相信,將她帶到失竊的攤販麵前,攤販看她的穿著與小偷顯然不同,證明了她的清白。
他為自己的誤會向她道歉,而她卻生氣地跑開了。
那次邂逅在他們心中留下了難以抹滅的印象。
次年的煙花祭,他們不約而同地來到去年失竊的小攤前,再一次相遇的他們終於理清了縈繞心頭一整年的東西,原來就叫做——思念。
他們熱烈地相戀了,然而雙方父母卻是生意上的死對頭。他們試著說服父母讓他們在一起,可一次又一次地失敗。轉眼間又到了一年中最令他們興奮的煙花祭,雙方父母仍是態度堅決地要他們分手,不得已,他們決定私奔。
他們相約等在伊蓮植物園的古榕樹下。
那日他早早便從家裏溜了出來,在約定好的地方等曉曉,卻怎麼也見不到她現身,他的開始心慌了,在不斷的猜疑與自我否定中繼續等待著。
然而此時他的戀人卻因在赴約的途中被歹人汙了清白,羞愧地撞樹自殺了。
兩天後,他的家人找到了因癡守在古榕樹下而變得異常虛弱的他,他們擔心他若知道曉曉已死的消息會痛不欲生,所以特意隱瞞了他。然而,他抵死不肯跟家人回去,掙紮中不小心撞在了古榕樹上,最終因失血過多而死。
當真相擺在假麵男麵前時,他痛苦地跪倒在地,徑自喃喃道:“不會的,不會的,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郗魅心軟地想上前安慰他,誰知他竟然倏地伸長手臂,將她摟入懷中,瘋狂地衝在場的所有人喊道:“那些都是你們編出來騙我的!我是不會把曉曉交給你們的!”
“你還不肯從你的夢中清醒過來?曉曉已經死了!”安倍靖痕蹙眉,恨不得一棍敲醒他。
尹晨風最擔心的是郗魅的安危,時刻注意著假麵男的舉動。
“你們都去死吧!”假麵男緊緊抱著郗魅,向靖痕他們發起了攻擊。
靖痕皺了皺眉,揮手喚出式神玄曦。
玄曦不愧是龍族後裔,他的仙法正好能克製麵具的威力,在他的幫助下,靖痕的咒符和法術也終於發揮出應有的效力,很快將假麵男打倒在地。
尹晨風將郗魅從假麵男手裏拉回自己懷裏,見她表情呆滯,忙柔聲問她:“郗魅,你還好嗎?”
郗魅好半晌才點頭應道:“我沒事。”都怪自己太大意了,竟然讓假麵男有機可乘,還差點害了靖痕他們。
她對此懊惱不已,尹晨風輕拍她的肩,無言地安慰她。
被打敗之後的假麵男頹然跌坐在地上,靖痕走上前,打算念往生咒送他前往靈界。然而他卻幽幽地歎息一聲,請求道:“我不想這個樣子離開,能不能幫我恢複原來的樣子?”
靖痕看了眼郗魅,在看到她祈求的眼神後,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他掏出一疊淨靈符,打算借此消除他身上的怨氣。然而,眼看著麵具一層層地脫落,漸漸在地上堆起了一座“麵具小山”,麵具男的真麵目卻始終籠罩在那詭異的麵具之下,仿佛永遠也剝不盡似的。
靖痕想了想,看來隻能召喚出曉曉的靈魂,借她的力量除去假麵男臉上的麵具。可是由於之前的淨靈符已損耗了極大的靈力,再加上準備召喚亡靈的五芒星陣也是件相當吃力的事,靖痕的氣息已經有點紊亂,可是他還是想盡力實現郗魅的願望。
尹晨風擔心地提議道:“要不由我來畫陣形吧?”
“可是,你會畫那種五芒星陣?”郗魅驚訝地問,那可是最最難的陣形啊!連她都還沒學會呢!
“我曾經看過一次。”尹晨風露出一絲自信的微笑,“讓我試試吧。”
靖痕微微點頭,將要訣簡要說明一遍之後,尹晨風便咬破食指,將鮮血滴入伊蓮植物園的土地,畫出從上古流傳至今的五芒星陣法。在他畫完的同時,靖痕的咒語也剛好念完,一道潔白的身影從五芒星陣中走出,緩緩走向怎麼也恢複不了昔日容貌的假麵男。
她來到假麵男的身前,雙手捧著他的臉,微微用力,將他臉上的麵具取了下來。這一次,再沒有另一張麵具,他清秀的臉終於露了出來。
“曉曉……”他終於再見到她了。
曉曉臉上有著柔美的笑,正是這笑容化去了這麼多年來他對她的猜疑、對自己的否定以及對家人的怨恨和對命運的詛咒。
郗魅感動地看著他們,不由得懷著深深的祝福,用最虔誠的心誦著往生咒將他們二人一同送往靈界。
“假麵男的心因他對愛情的猜疑而搖擺不定,所以他的臉無法坦然接受陽光的洗禮,必須藏於麵具之下,如果他能對曉曉多一分信任,這一切便不會發生了。”
尹晨風的感慨隨著夜風被吹散在曾經交織著愛恨情仇的伊蓮植物園裏,那張曉曉親手取下的麵具靜靜地躺在一旁。
麵具上的線條微微上翹,揚起一抹幸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