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樹林綠意盎然，陽光透過細密的枝葉照在地上，留下斑駁的光影。偶爾有鳥兒飛過，小巧的身影劃過碧藍的天空，一聲清脆的鳴叫在天空下徘徊。
    莫離站在門前，靜靜凝視著天幕，聆聽樹葉被風吹動的聲音。她的長發輕輕飄揚，雙眼微微眯視，神情有些落寂。
    夢熙說，他們在這住了很久，從他有記憶的那一天起，他們就生活在這裏。因為這裏離城鎮很遠，他每個月去鎮上買些食物和用品，順便賣些他閑時所寫的字畫，賺取些許銀兩維持生計。
    他雲淡風輕地說這些時，輕輕觸了觸腰側，一塊純白玉牌順著衣角流暢的線條滑落下來。鍍金“夢”字清晰顯眼，右下角，有幾個字用石青色填綴著，龍飛鳳舞，看不清楚。
    她疑惑地皺皺眉，卻什麼都沒說。
    照理來看，身帶如此名貴玉牌的人，不可能如此落魄，依靠販賣字畫為生。難道夢熙，隱瞞了什麼嗎？
    想到這裏，莫離抿了抿唇，低下頭來。
    “怎麼了？”原本提著筆的夢熙突然停下來，望著她，輕輕問道，眼中柔和仍舊溫暖。
    “啊？哦，那個……”莫離被身後突然響起的聲音嚇了一跳，想起剛剛所想，更是疑惑。
    “恩？”輕輕的聲音隨風飄蕩，宛如湖麵泛起漣漪時的波紋，輕柔美好。
    莫離覺得自己心口一顫，有什麼靜靜的沉了下去，很悶，更多的卻是莫名而出的悲愴。
    “下次去鎮上又是什麼時候呢？”許久，她才緩緩問道。聲音略帶點啞，還有種拚命忍耐的感覺。
    望著她的眼睛，夢熙原本絕美的眼眸輕輕彎了起來，“明天。”他揚揚唇角，有心要看她聽到後的反應。
    “哦……明天啊。”她喃喃著重複，心不在焉。
    夢熙卻不再語，隻靜靜望著她，修長聲影停頓，長發輕輕滑下，帶過額前，徒增幾分頹涼。
    “明…明天？…明天就能去？”終於，她反應過來，有點斷續的問道。還好，夢熙還沒有無語到問天。
    “沒錯。”整整有些僵硬的笑容，夢熙仍舊溫和的答道。“莫離從小都沒有出去看過，是不是想去呢？”他緩了緩，聲音裏突然多了點狡詐的味道。
    “恩。”莫離點頭，想也不想地回答。
    “不過，去可是要付出代價的哦。”他的語氣依舊不濃不淡，隻是輕輕將手中輾轉許久的墨筆放下。
    “什…麼…？”聽聞代價，莫離原本遊蕩的精神回到身體內，豎起耳朵等待下文。
    “把頭發乖乖束好啦。”頓了許久，夢熙開口回答，緩慢舉起毫筆。
    “……好。”莫離猶豫了一下，把原本想說的話吞進肚子裏。
    “啪嗒”一聲，原本被夢熙握住的毫筆突然滑落下，那素白的宣紙上沾染了幾滴墨汁。
    小小的墨跡散暈開來，勢力漸漸擴張。淨白中，那唐突的墨跡黑得刺目，讓人不禁蹙眉。
    夢熙怔怔地望著那墨跡，悲傷一圈又一圈地蔓延開來。
    莫離，莫離，為什麼，你真的不像你了呢？
    曾經的青梅竹馬，你都忘記了嗎？
    還是，真的如你所說，你已經不是你了呢？
    容貌沒有改變，靈魂卻已經是另一個人。
    莫離，我開始害怕。
    害怕，你不再是那個，隻屬於我的莫離。
    曾經的諾言對於現在的你，也隻是，一片空白的記憶，而已。
    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