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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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動,席卷幾片枯葉,翱翔於這片孤寂的天地。清晨的風中滲著淺淺的香氣,透著淡淡的感傷。若有一身影淡漠在垂老的樹林中,隨風而現。風起,青灰之襟肆舞,隻聞那人舉袖擋落逐浪之葉,卻揮不去眉間憂愁。
雙眼沉重一合,道不盡憂傷苦悶。那秀長的睫毛淡淡一抬,朦朧於霧中的眸子頓然清澈明亮,那隻屬於男性的左手從袖中露出,英挺修長卻白玉般透著嬌媚。一道細細淡淡的紅疤,若隱若現於手臂上,像是早已融合傾心於它般。那手掌用力地合上另一隻輕撫在傷口上的手,卻蓋不住煩事湧上心頭……
“恩公……”那紅潤凝血的雙唇微微一震,雙手不禁握得更緊了:“千年了,我苦苦守候在這片林中不敢逾越一步,隻為能報當日救命之恩,苦苦追尋您的蹤跡,卻終不得如願……”
“子軒。”一灰色身影垂落於地化為一名魁梧男子:“你又到這來了。”男子的言語中透著無奈與疼愛,卻又不失長者的威嚴。
“兄長。”子軒微微一楫,苦笑道:“又是一年秋收之時。”是啊,又是一年秋收之時。世人若有所獲,卻惟我年複一年,日複一日守候於這片葳蕤之地,僅為能有一天你再從這經過,以報當日之恩。可千餘年過去了,我已修成人型,卻已人去樓空。
“因果循環,你欠他一恩,他所需之時必是你兩再遇之日。你也不必如此耿懷”
“隻願如兄長所言……否則,我欠他一命心有所虧,他日怕難成正果。”
“你隻需靜心修煉,莫要再留下什麼病根為好。你雖有千年修行,卻仍心懷雜念,留有人性。每每此時,你便出關下山,尋找救命之人。想當日為報恩而強行修成人形,埋下了今日病根。為兄心有所懼,若有天兄修得正果又怎麼放心的下你。你還是早日靜下心,潛心修煉為妙,那件事就……”
“兄長教訓的是,子軒隻望能早日還恩,了此心願,安能清心修煉。”杜子軒向來對這位兄長是又敬又愛,不曾逆過他的意,但在這件事上他卻有莫名的勇氣去忤逆他。
杜煒輕聲一歎,自知這位弟弟向來溫文爾雅,如今雖說不算頂撞他,但也定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氣,便不想再糾結於這件事,畢竟欠的是一命之恩,也就不再多說。於他閑聊幾句知其今日無心閑聊,就留其一人於此返回林中。
杜煒走後,杜子軒一人站在原位若有所思。每年的今日,他都會像現在這樣在這裏靜靜地站著,等著,等待著漸淡的回憶中的那人能再次出現在眼前。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對此如此執著,當時的自己還是一個連人型也變不了的小杜鵑而已,而對方也不過是一個小孩,明明連臉也逐漸淡忘,但卻仍舊執拗無法放手。
抬頭遙望著這片金黃色的沉重天空,深深地閉上眼來,想起千年前的這個時候,自己一個人飛到出深林,在這裏望著同一片天空。那時的自己還很小,從未想過種族問題。傻傻的呆在樹上為一切感到新鮮時,卻從未意識到危險的到來。
刷~~~在聽到這聲聲響時,突覺自己整身發軟,不受控製地墜落在地上。左翅一陣麻痛,青灰色的翅膀滲出深紅色的血跡,染紅了那膀翅膀,也染紅那布滿恐懼的雙眼。獵人在接近著,那得意的笑容顯得格外地令人心寒,生平未曾有過的恐懼不禁湧上心頭。身體在顫抖著,本能告知自己危險在接近著。
好可怕,他的眼神好恐怖……不要走過來……哥……那時的自己害怕的不禁地在心中呐喊,不知該做出什麼反應。隻能眼瞧著著逼近的腳步,看著他一步一步地愈加靠近,心像衰竭般麻痹地抖著……
腳步止住了,隻見到那厚繭的手向自己伸來,恐懼地閉上了雙眼。在他觸碰到自己身軀的時候不住地發出顫抖,聲音在抖著,神經在抖著,就連血液也在抖著……聽著那人的笑聲自己隻覺的絕望。
“叔叔!”一個稚嫩的聲音莫名地讓那慌亂的心跳冷靜了下來,那雙木若寒星般明朗有神的眼睛刻入心中。隻見那身穿帛白之錦的小孩,跑了過來,有些許不安地說道:“那個,嗯,叔叔,能否請求您放了它。”
那人有些猖狂地笑著,眼角不禁地在瞟著他一身的穿著:“我道是哪裏來的小孩,你可知這名為杜鵑的鳥,可是那群公子哥兒愛物。加上此為這帶稀少的品種,若就此放了它,那我豈不是虧大了……”
“這”那小孩有些遲疑地轉遛著眼珠,雙拳一緊,將腰中那塊玉佩拔下遞於那人:“此玉佩總該能抵你手中之鳥了吧。”
隻見那人盯著那塊刻著“熙”晶瑩剔透的玉佩兩眼發直,不住地往喉咽口水,趕緊將自己丟於他,生恐那人悔變。捧著自己的那雙手將自己從那獵人之手救回,讓自己免了成為那班紈絝子弟的玩物,也改變了自己籠中之鳥的命運。
對上他的眼睛,那雙溫柔的清澈的瞳孔久久也不能移開。隻見他低下頭來,拿出那錦帛的手帕認真地為自己係上,那浮在粉嫩臉頰上的淺淺的笑靨是自己所見過的最燦爛的風景。自己知道,從此便欠上他的一份情與恩。
為了能報答當日舍玉救命之恩,為了能與他道謝,為了能在見那雙清澈的眼眸,自己強行加速修成人形。好不容易不惜代價,修成人形後已是百年之時。再次重返那裏,已隻能哀道百年之後的物是人非。森林依在,卻是人去樓空之景。好不容易打探到消息,卻得知當年的孩童早已垂老而去,入土為安。默哀人命之短,而那塊玉佩也已被數次轉手,沉入凡塵,不得蹤影。自己也要為當初的所為付出代價——雖能化成人型卻最忌滿月之光,一經照到便會打回原形。
遠處傳來了淡淡的腳步聲,子軒敏感地猛一揮衣袖化回原形,躲人樹葉中。不久,那模糊的身影逐漸澄清起來,那是屬於男子的健碩,卓爾不群,眉宇間透著熠熠生輝的睿智。向來對人類敬而遠之的他卻也不禁多瞟幾眼。
從天而落的聲響,斬斷了他的視線。那人的旁邊閃著幾道光痕。一道光影透過樹縫從他眼前閃過,心猛一悸。在他眼眸中倒映著的那個背影,在狂舞著,不自覺地被吸引住了。
淩厲的劍影,尖利的風聲,狂動的肢體,都映入瞳孔中。那劍瘋狂地肆意燃燒著,毀天滅地地呐喊著,斬斷時空的枷鎖。
騰飛的步法,強硬的來勢,浸濕的衣裳,全闖進了腦海裏。那傲視眾生,癡狂桀驁的眼神撕毀了自己的思考。
無法移開雙眼,從未有過的感覺湧上心頭。血液在翻滾,神經在糾結,那林子變得如此寂靜,連遲緩了的心跳也能清晰地感覺得到了。手臂傳來一陣刺痛,一千年前的傷口變得如此炙熱,像是要將那愈合的肌膚再次燒毀。按住那火熱的紅疤,預感到什麼似的不斷有股酸氣滲了出來,整個身體在發抖……
是你?是你吧……盡管過了千年,盡管你已轉世,盡管你長大成人,可身上的每處血液都在告知我,是你。
握住的手更加用力了些,心開始變得狂躁不安。是那雙眼睛,過了千年,仍然不變的那雙清澈不已的眸子。僵硬已久的臉在扭曲著,積累了千年的憂愁猛然散發開來,視線變得模糊,一切都變得朦朧,但那雙眼卻依然清楚地呈現在眼前……
狂舞之體突然不自然地停了下來,隻見那柄劍一沉,那身軀就隨其而跪了下來。他用力一插那柄劍,以便不讓那個身子倒下。他痛苦地低聲輕鳴一聲,用手抓緊了胸口。那俊朗不凡的臉龐,不自覺被扭曲了。散亂的頭發,蒼白的臉,將那氣宇軒昂的青年霎時變成了從地獄爬來的羅刹。終禁不住痛楚,身子一傾便昏死過去。
子軒心猛一悸,不禁變成人形,一雙修長的手將他接入懷中。在數片飄落的青灰色羽翼中,有一纖細的身影浮現在這片寂靜的大地之中。
百帛為發係,烏絲為霧髻。灰綢為下裳,青緞為上衣。腰中琉璃佩,足著月長石。肌若凝脂玉,唇如啼血珠。驚震塵世人,何為傾人國。
驚歎何以所碰觸到的地方皆似焚燒,身體不僅熱了起來,臉也是烘烘的感覺,全身均在激動不已。正當他不知所措時,忽一團黑霧從那男子體內透出,似要將其籠罩。被那霧體所觸碰的手突覺一陣刺入心頭的寒,本能地將其揮散。那霧體像受到刺激般返回了那名男子體內,遺留的觸感不禁讓他起雞皮疙瘩。不安地為那名男子拭去額頭上的汗水,望著那稍有舒緩的臉而鬆了口氣。但隻覺事情有些蹊蹺,正當他想探個究竟之時,卻聞道腳步聲,急忙放下那人變回杜鵑躲回林中。
隻聞來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越走越急:“少爺!該回府去了,夫人正到處尋您呢,莫要被發現你在此偷習武啊……少爺,你怎麼了……來人啊,少爺有暈過去了……來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