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二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1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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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聽到猙獰的笑聲。
    “漆黑的夜裏有一種笑聲笑斷我墳墓的木版。這是一片埋葬老虎的土地。正當水麵上渡過一隻火紅的老虎,你的笑聲使河流漂浮的老虎,斷了兩根骨頭。正當這條河流開始在存有笑聲的黑夜裏結冰,斷腿的老虎順流而下,來到我的窗前。一塊埋葬老虎的木版,被一種笑聲笑斷兩截。”多麼老的一首死亡之詩。
    蔣亦峰和那些劊子手包圍了我,我的耳畔隻有那些猙獰的笑聲,我想衝出去到蔣雪的旁邊,我要確定他還活著,但是那些腥臭的獸味嚴密地包圍著我。
    膝蓋一陣劇痛,我跪倒在地,那張修羅般可憎的臉居高臨下的看著我,用皮鞋頂起我的下巴,“就這麼個貨色?怎麼,被那個賤種上的很爽?”
    他們一起過來扯我衣服,我不管這些,即使將要麵對最可怕的淩辱,我隻是要爬到蔣雪身邊。
    陣陣鈍痛落在我的身上,我聽到自己的骨頭折折的聲音,來不及反應哪裏折了,另一陣暴打落在頭部,以及那些肮髒的長毛手猥褻地伸進我的衣服褲子裏。喉頭一陣腥甜,一口血吐出。我的蔣雪仍然像死人一般躺在那裏。他不會像上次那樣飛奔過來保護我。
    我全力地挪了挪位置,向那倒塌的玻璃茶幾前進一點。肆意的暴打跟著我前進,我看到一亮點,我繼續挪過去,我的手覆上那亮點,那是我最後的希望。
    我終於發出冷笑,笑的淒慘恐怖,是那種全身毛細血管一起舒縮發出的笑聲。笑中帶著絕望的撕吼。
    蔣亦峰一把抓起我的頭發,“笑什麼,你?!”
    我繼續笑
    “閉嘴”一個耳光扇過來。
    我還是繼續地笑。
    “好,呆會我會讓這些兄弟好好伺候你,保證你笑的更爽,不會比那個賤種。。。”話沒說完,我手上的那把亮亮的軍刀直接刺進他的腹部,孤注一擲地,毫不猶豫地刺入,他一個震驚,還沒反應過來,我立刻把刀抽出,溫熱的血湧在冰冷刀柄上,又快速在他腹部另一處刺入。最後一共刺了三刀。
    我昏死過去。大門外衝進另一群人,領頭的是那個麵色鐵青,不怒而威的老人家。
    一場噩夢終結。
    窗外下起了雪,開始是幾片白毛毛的小雪片,後來越下越大。白雪皚皚中突地出現一抹猩紅,那樣刺眼,然後是一片又片的猩紅,似打翻調色盤一樣,放縱地蔓延開來,血色爛漫。
    暈過去的那一瞬間,腦子浮現的是鯉魚背下的萬丈深淵,一個不穩,就會像一張薄紙那樣輕輕地飄落下去,連哀嚎都聽不見,身體或許在落地前已經被撕裂,最終不知道落在哪裏。
    之後的事再也記不得了,那會是我永生的空白。
    多久後,我站在被告席上,麵前有“蘇小冬”三字,終於意識到自己還是活了過來。我費了很大力氣才成功地扭了扭脖子,看見了兩張蒼老的臉,皺紋如溝壑般橫縱,兩眼渾濁,兩鬢灰白。那是我的父母嗎?像是一夜間老去般可怖,尤其是母親,我幾乎看不到她的臉,那張隻剩一層皮的臉。他們把頭埋的很深,雙手緊握微微顫抖,遠遠看過去那樣瘦小地擠在一塊。
    防衛過當而致的故意傷害罪,被害人肝脾胰等器官嚴重破裂,腎髒受損,大量出血導致深層昏迷,至今未清醒,情節惡劣,後果嚴重,對社會危害影響大。
    判刑七年,即刻執行。我隻聽到莊嚴的審判在法庭裏回響,體內深處有東西粉碎了,我不清楚那是什麼東西。
    我聽到母親撕裂般的哭喊,雙手扯著頭發不停地往椅背上撞。父親在旁邊使勁摟著她,母親捶打著安撫她的父親,掙脫著撲倒在地上,用頭砸向地板。父親去拉她,兩人抱倒在地上流淚。那是怎樣的痛苦和絕望,也許比我的深太多。我那一向傳統優秀,善良溫和的父母,他們常常教導我寬容,平和,腳踏實地,努力向上。他們很早就買童話書給我,為我念著裏麵純潔的故事。他們教我騎自行車,遲遲不忍心放開後座的手。他們給我買大紅的棉夾克,冬天穿著一直很暖和。他們為不打擾我學習,堅持不在客廳裏看電視。他們在我通宵看書的時候,靜靜地把熱牛奶擱在桌上。他們在人前一直說我的好,從不傷害我那敏感脆弱的自尊。他們一直一直給予我生命全部的恩澤和慈愛,卻不要求我回報一絲。這樣天生偉大的愛隻有父母才會給予,而我做了什麼?我一直愚蠢地忽視了,可悲地錯失了。
    我的父母才是我最深愛的人,我終於意識到對自己最大懲罰是失去了這最值得我擁有和珍惜的愛。
    一切倒塌,任何四季的微風,芳香的花朵,肥沃的土壤,暖胃的食物,任何信仰,自由,任何希望,光明。瞬時我將這些物質或精神丟在彼岸,我將沉淪至最黑暗處。
    罪使人失去公義,仁愛,變得自私,驕傲,貪婪,邪惡。罪使人將來要麵對永遠的刑罰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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